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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解决你的问题,行不行?
后面排队的人听了医生的话,立时不耐烦地叫起来,说我们都等一上午了,有病看病,没病的别在这里瞎搅和,耽误大家时间。谢玉学一时没了主意。他想医生的话很对,等把这些人看完,他可以问得更从容些。谢玉学一迟疑,后面的人马上挤上前来,只一拱,就把他拱到边。谢玉学立刻感到不对头,他忽然把两臂一张,不顾一切抱住医生面前的诊桌,死死不放开。
“医生,我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就一会时间,我只占你一会时间,行不行?”谢玉学叫。“医生我刚刚说过的,今天我找你并不是为了正式治病,我只是先过来问问情况,我想问问我亲戚得这样的病,跟她梦中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是她做了那样的梦才吓出心脏病来,或是原本就有心脏病,才会做那样的梦?”
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医生还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谢玉学抱住诊桌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
从医院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雨,谢玉学在公交站牌下站住。后来雨停了,谢玉学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面前停有两辆公交车,他随着人流登上其中一辆。车子开出一会,谢玉学意识到不对,他应该往前走,而车子却左转弯拐上另一条大街。谢玉学惶急着问这车去哪,他身边一位老年妇女反问他去哪。谢玉学说去车站,汽车站。错了,老年妇女说,快下去。、谢玉学问这不是二路车吗,老年妇女说什么二路;十二路!不一会车子靠边停下,似是专为他一人停的。谢玉学看准车门就往前冲,老年妇女又叫起来:又错了;你要从后门下。前门上后门下,这点坐车的规矩他还是懂得的,今天心境不好,人也显得糊涂,被老太婆当成个乡巴佬在吆喝了。谢玉学沿着人行道往回走,决定不再坐车,就这么徒步走到汽车站去。
徒步花了太多时间,上一班的长途车刚刚开出不久,下一班车却要等到下午两三点。他买了碗方便面泡好吃了,然后到候车室找个地方坐着睡了一觉,后来在汽车上又睡一觉。两觉睡下来精神振作许多,人也清醒许多。到家已是傍晚,进院门时他碰到余力,余力似乎特意在这等他。余力已经等得心焦,说怎么到现在才回?半下午武常曾过来找你,后来又打过一次电话。武常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你说。余力让谢玉学不妨到武常那边跑一趟,看看到底有什么事。谢玉学说武常能有什么好事,武常有鬼事。
谢玉学不愿找武常,不一会武常自己找上门来,脸上有一望而知的兴奋。“还记得老曹吧?巨石涧那位老曹?”武常说。老曹是听说李老师身体不舒服,专程赶进城看望的。老曹邀武常中午一起到李老师家吃饭,吃过饭告辞出门,两人又一同到武常这边坐过好久。闲谈时自然涉及到李老师的病,老曹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李老师这病跟巨石涧那次爬山有关,之后,老曹一直犹犹豫豫,最后终于说,李老师梦见的那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谢玉学,李老师梦见的应该是很早以前另外一个人,名叫吴月波。吴月波原本也在巨石涧垦殖场附属中学当老师,与秦老师、李老师同事,教物理,经常带学生在学校操场上开手扶拖拉机。之所以说是吴月波,是因为,当时他看到谢玉学时也觉得有点面熟。当时没在意,李老师出了这件事后,他就又想起来了。
事情原来这么简单。谢玉学当即找武常索要老曹的电话,武常说老曹离城后直接回山上的窝棚了,有什么电话。再说这样的事在电话里也无法说清;等我明天抽个空,陪你当面去找老曹问问吧。第二天一早,武常陪谢玉学到巨石涧找老曹。谢玉学仍然不安。他说老曹为什么就能那么肯定,李老师梦见的不是我,而是什么吴月波,是不是吴月波长相跟我一样,”氏头发,披下来,还有,胃也痛?结果经老曹一描述,吴月波的长相跟谢玉学没有半点相像,吴月波是个胖子,高身材,高鼻梁,秃脑门。吴月波原本也是个干部,后来犯错误才给下放到乡村劳动。吴月波孤身一人在乡下做了好多年农民,再托关系转到巨石涧垦殖场做农工。毕竟有文化,吴月波会拉胡琴,唱歌,给场里的宣传队编戏,那戏编得能把人笑死。吴月波最拿手的还是修得一手好机器,碾米机、拖拉机、发电机以及抽水的水泵、洒农药的喷雾器、戏台上用来照明的汽灯,他都能修。正因为如此,场里把他调到农技站当农技员,后来才到中学当老师。
“这个吴月波,而今在哪里?”谢玉学问。
“他还能在哪里!”老曹说,“死了,早死了。”
“早死了?”
武常代老曹回答:“当然死了。”
老曹看看谢玉学,又往棚里棚外看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谢玉学准备再问,武常伸了手悄悄过来推他,让他别问。老曹朝棚外一个方向指指,说吴月波的坟墓就在那边不远的山洼里,若是愿意,等会我们一同过去看看。谢玉学和武常都有些紧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老曹说吴月波北方老家那边可能也没剩什么亲人。多少年过去了,从没见有人过来看看这坟,惟独老曹有时巡山走到山洼里,顺手给扯扯草,培几锄土。当然还有秦老师、李老师也记着人家,每次来巨石涧,都不忘了过去烧烧纸。就说去年元旦那次吧,老曹说,在把你们一伙人送走后,秦老师、李老师又由我陪着;到吴月波坟边坐了好久。
“去年元旦,秦老师、李老师他们到吴月波坟上去过?”谢玉学问。谢玉学看看武常,似乎有些吃惊。
“今年元旦,秦老师、李老师他们来过吗?”武常问。
“今年元旦倒没有。”老曹说,“李老师不一直身体不好吗?”
老曹提到的那位吴月波其实死于自杀,上吊。这是趁老曹出门,武常告诉谢玉学的,当然武常也是从老曹那里听来的。许多事老曹说他早已忘掉了,但据他的印象及猜测,秦老师和那个吴月波似乎是很早以前的熟人,朋友,或者更进一层,是年轻读书时的同学。吴月波从乡村调到巨石涧垦殖场,可能也跟秦老师、李老师多少有点关系,吴月波可能正是投奔他们而来。在垦殖场的头几年,吴月波还是混得很不错的,这从他进宣传队,又做农技员,又做中学老师这一点即可看出。可吴月波的能力是太强了,太能混了,一张嘴又喜欢说,不知又犯下什么事,或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忽然给关起来,听说还要坐牢,还要枪毙。好歹枪毙算躲过了,连牢也没坐,不过老师是再当不了了,又下到片区里做农茶工,隔三岔五还要接受批斗,平日场里有点屁事,随便开个会之类,都要把他拎到台前先站上一通。这以后的情况便跟李老师做的那个梦境差不多。当时老曹正当青年,任着片区基础组的组长,又在民兵连做副连长,是吴月波的直接领导。吴月波犯着事,周围的人都怕他,不敢过多搭理他,于是平日有事没事,他只往秦老师家跑。每次来了,总做出一副可怜模样,苦着张脸,佝偻着腰,默默无声找处地方坐下。说到这里,老曹停了一下,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似地对谢玉学说:“你那天来巨石涧,好像就是这副模样啊。”
“我那天胃疼。”谢玉学说。
秦老师、李老师当然也怕,但是没法。秦老师他们为人好,脸皮又薄,何况又是多年的老熟人、老同学,,拉不下那个面子,为这事李老师还专门找过老曹讨主意。老曹性子直,敢说话,李老师他们不好说,他决定帮他们说。他想找吴月波谈次话,婉言提醒他多注意自己的身份,没事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要四处乱跑给别人惹麻烦。可老曹话还没说出,吴月波又一次出事,上面派了民兵前来抓捕。老曹记得很清,民兵们进村时正是傍晚时分,巨大的太阳恰好落在巨石涧的涧口,黄黄亮亮的光线从下而上倒着扫过来,风一吹,所有的影子都在村子高处凌空乱舞。趁着这乱,吴月波巧妙地逃脱了。吴月波一去不返,大批民兵开始搜山,还带着几条狼狗。等把人找到,才知道吴月波根本没跑远,有人分析他是跑远后又糊里糊涂转了回来。不过这时的吴月波已不是人们熟悉的那个吴丹波,吴月波歪头扭颈贴靠在一棵小松树的树干上。人们把他的身子翻转过来时,发现他狠狠笑了一下。过了好久才算弄清,吴月波并不在笑,而是他那条拖在口外的舌头在作怪。许多年里,人们一讲起这点仍有些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