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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文坛上,有哪部文学性的现代作品,是刻绘这类人物的,(历史小说除外。)“狂风沙”动笔前,我就思考过这一点,我的结论是:大仲马能写达太安,我为何不能写关东山?成功失败是另一回事,作品中文学的质素,是不会受时下一般错误意识影响的。
再其次是适度夸张的问题:民间传说的鲜活性,全得自于适度的夸张,对于人物,更是如此;像武松、李逵等英雄人物,所以能留给读者极深的印象,乃由于诸多夸张情节所造成。我写关东山等人,不愿意使用失实的夸张,破坏作品的自然与真朴,问题是在若干童年印象的本身,就蕴含着原始夸张性。我在写作“荒原”一书时,就有过这样的经验;比如洪泽湖东岸的红草荒原,若以今日成人的眼光去看,也许祗是一片宽长数里的荒地罢了,可是,它在我童年眼里,却是一片广阔无际的海洋。狼呢?少数的狼是有的,但在听取众多有关狼的恐怖传说而惊疑骇惧的幼小心灵中,仿佛每一波草浪下面,都伏有噬人的狼群;又如歪胡癞儿那个人物,是我依据童年所见的一个老兵写成的,今天看起来,他也许祗比常人较高较壮些罢了,但在当时的眼中,他就是另一个张英武。在“荒原”中,我虽忠实的唤回童年的记忆,实际上,它仍免不了那种原始的夸张性。
“狂风沙”一书,既是依据传说为主体写成的,而传说的夸张性远较童年与成人间真实印象的差距为大,我如何适切掌握,使书中的人物不远离真实呢?
这三种顾虑,时时苦恼着我,一直到动笔时,我仍无把握克服它,任它在我心上,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但我终于动笔了。
这部近百万言的、篇幅巨大的作品,经皇冠杂志连载经年,都是在边写边载的情况下进行的;对于一个同时荷负着生活重压的职业作者而言,这是一种不得而已的方式。虽然在写作期间,居地和生活都有了变迁,我仍然按照预定的计划,勉力写完了它,对于我本身而言,总算是一种安慰,——终于把心头重负减轻了。
对于已经完成的作品,我没有解释的必要,我祗是籍此说明此书脱胎和孕育的经过,简答关心“狂风沙”的读者群的问询。我知道,任何一部作品,都必需赤裸裸的面对着批评的炮火!——虽然我对于某些不读全书就大发高论的批评家们一向就缺乏信心。也许他们祗抱着某种敏锐的直感,捏捏书页就如此吠叫:
“砖头!砖头!可不又是一块砖头!”
无论如何,我总将是坦然的。
而西宁兄对我一贯的严苛的督责、彭歌兄对我过份的鼓励、童真夫妇来函指正,都是我深深感激的,我必需对作品中任何微小的缺失负责,在远遥的文学长途上,端正我的行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