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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将脸埋在臂肘上稍稍站了一会儿,然后闷声闷气地问韩钧:“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几个小时?”
“还不到九点半……你顶多睡了四个小时,瞧你的两个眼圈儿,黑得跟熊猫似的。昨天又一夜没睡吧?”男人的语调很温存,很耐心:“我已经做好早饭了,你先喝点儿粥,填一下肚子,然后到床上好好睡一觉……你今天用不着再去公司了吧?”
“鬼知道!如果海关不去检查的话……对了,今天晚上,我得请律师吃一顿饭。”经丈夫提醒,香冰突然记起晚上和佐尔坦的约会,于是顺口编了个谎。就连香冰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既然已经跟丈夫摊了牌,为什么还要跟他编这个谎?
“到晚上还有一天呢,你先去抓紧休息一下。”对于女人的谎话,韩钧根本就没想听,更不会信。对于这类“善良的谎言”,他早已习惯了。
香冰跟着丈夫上了楼,到浴室擦了把脸,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她换了一身干净睡衣,然后将脏衣服顺手塞到洗衣机里。当她将洗衣机的盖儿盖上的刹那,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对男人的歉疚:大概六年了,香冰在家里从来就没有洗过衣服,没有做过饭……
她进厨房的时候,潇潇已经坐到了餐桌旁,女孩见妈妈进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咪”,然后继续埋着头往面包片上抹果酱。韩钧背冲着母女俩,正在煤气灶前煎鸡蛋。
香冰用两只手拄着椅背,在椅子后边站了一会儿,忽然问:“陌陌呢?”
韩钧扭头望了她一眼,说:“怎么,你忘了?他不是到多瑙湾‘度蜜月’了嘛!估计午后才能回来。”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
其实,这只是女人“没话找话”,她一点儿没忘:前天早上,儿子推车出门的时候,她还笑着追出院门喊了一句:“喂,陌陌,钱带够了没有?住在外边小心点儿,千万别让人家大着肚子回来……”现在,香冰听丈夫这么一说,尴尬地“哦”了一声,又没话说了。
近来,香冰一回到家,都会感到一种十分难堪的“陌生感”,她倒不是觉得这个家陌生,而是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家来说,忽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尤其是韩钧,男人在知道了自己与佐尔坦的关系之后,继续对自己耐心依旧、温存依旧,这反让女人感到羞愧。当然,她没有想到,这正是男人所希望达到的目的。
韩钧将煎好的鸡蛋分成三份,分别拨到三个人的盘子里,然后,自己挨着潇潇坐下,哄女儿吃,逗女儿笑。香冰像个客人似的坐在对面看着,听着,觉得非常尴尬。
男人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然后催女儿擦嘴、洗手,之后跟女儿手拉手地一起上了楼。五分钟后,父女俩重新出现在厨房门口,跟香冰道“再见”。韩钧说,他得送潇潇去学校参加一个公益演出,之后去超市采购,大概下午三点钟回来。香冰勉强笑了笑,说了声“开车小心”,并朝女儿挥了挥手。
房门“咣当”一声撞上了,她脸上的笑容也随着凝住了。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心里非常委屈!她很想见佐尔坦!很想立即离开这里!她郁香冰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自责的女人!
用完早餐,郁香冰破例刷了自己用过的碗盘,放到水池旁的塑料架上。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够减轻一点自己心里的歉疚,她和韩钧离婚的决心已下,她不想总是为了这种歉疚折磨自己。
她跟丈夫离婚,可以说出一千条一万条别人可以理解、可以赞同的理由。比如说:她跟韩钧一起时,好像坐在一潭死水里,她跟佐尔坦一起时,就像烤在篝火旁;她跟韩钧在一起只是“搭帮过日子”,而跟佐尔坦在一起还可以赚钱,做事业;还有,她跟丈夫一起做爱是“尽义务”,而跟佐尔坦做爱是纯粹的“享受”……但是,如果真有谁问她:韩钧对她有什么不好?她又很难举出一条可以称之为理由的理由。
韩钧温顺,耐心,有教养,不会交际,不会做生意,只会画画做饭带孩子……但是这些都不能说明这个男人有什么不好……那么,佐尔坦到底有什么好?他绅士,健壮,风趣,会赚钱,会做爱,会讨女人欢喜,他是个会计,是个外国人,而且并不是为了她郁香冰才跟前妻离的婚,还让另一个中国女人怀过孕……难道这一切就能说明他比韩钧好?就能说服自己嫁给他吗?韩钧和佐尔坦,就好像一个是苹果,一个是袜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放在一起比较!但是,问题是她必须做出比较,如果不比较,她就无法选择。
最后还有陌陌和潇潇的问题,真叫她头疼……一想到孩子,香冰就更加觉得心烦意乱,就想将这没有头绪的感情纠葛统统抛开,将这两个无法比较的男人一齐抛开!现在,她只想赶快躺到床上,只想赶快睡觉……
三
郁香冰上了楼,在楼梯口塌实地抽了支烟,想了一下公司的事情。
幸好佐尔坦昨晚的一个电话,否则她不知道又要损失掉几百万。九五年之后,匈牙利的政策就开始多变,一天紧似一天。不光加紧了关检和税收,福林也一个劲地贬值,而国内的人民币不但坚挺不贬,反而有所增值,国内的厂家也越来越刁……说是公司发展平稳,但什么都是相对的,既然她的公司也是进中国货卖中国货的中国公司,她就不可能不受局势的影响。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到了下半年中国货就很难做了,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准不准备向西发展?或者向东转移?如果那样的话,佐尔坦又该怎么办?……算了,先不想这些,睡觉!赶紧睡觉!晚上还得攒些精力对付佐尔坦呢。
女人使劲捻灭了烟头,走进了卧室。
当她走到窗前,正要放下百叶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有一辆警车刚好停到了别墅门口。
该死的!这帮家伙来这里干吗?看来今天的觉又被搅了!女人在心里忿忿地骂道。
她和韩钧刚来匈牙利的那两年,为了“身份”的事,不知在警察局里挨过多少回白眼,受过多少次刁难,她不但怕他们,而且还恨死了他们;自从拿到“蓝卡”之后,香冰很少再跟警察打交道了。如果她在外出的路上遇到警察拦车检查,她会不管自己有没有违章,就将夹着几千福林的“驾照”递过去,以后再不用费一句话。用小李的话说:“匈牙利警察跟妓女的区别就在于,警察是男的,妓女是女的,只要给他们一点钱,他们什么都干。”不过小李的话没有说全,警察里边也有女的,现在从警车里钻出来、正在楼下叫门的两个家伙中间,就有一个是女的。
该不是公司的小付出事了吧?香冰下楼的时候在心里嘀咕。她知道小付的身份已经“黑”了两个多月,所以她只让他留在仓库里搬箱子,不准他上街……不过,即使是小付出了事,警察也没有道理找到她家呀?莫非自己又误按了报警器?
香冰走到院里,离栅栏门还有好几米,她就已从两个不速之客严肃的脸上看出来:自己肯定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请问,您是郁香冰女士吗?”女警察礼貌地问她。
女主人点点头,打开了院门。
“您丈夫在家吗?”男警察问。
女主人摇摇头,她感觉这个阵势有点奇怪,这一男一女找上门来,好像要跟他们夫妻俩一对一地“单练”似的。
“怎么,他出了什么事吗?”香冰终于鼓起勇气,反问他们。她猜测,也许是韩钧出门忘了带身份证被查到了?或者是出了车祸?一想到“车祸”两字,她的头皮立即紧了起来。
“没有。”男警察答道。
香冰“嘘”了一声,松了口气。
“我们可以进去吗?”女警察又问。
“怎么?是搜查吗?”香冰的心提了起来。
“不是搜查,夫人。”女警察继续很有礼貌地说:“非常抱歉,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通知您,是关于您儿子的事情。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坐下来谈。”
“我的儿子,您是指——韩陌?……哦,他跟同学去维舍格拉德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来。”香冰一听对方是为陌陌来的,心里觉得奇怪。虽然她跟陌陌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作为母亲,她当然了解儿子的品性。陌陌从小就是跟他爸爸一样温顺内向,从不招灾惹祸,来到匈牙利后每天上学下学,连迪斯科厅和台球厅都不喜欢去,警察找他能做什么?很可能是哪个同学捅了什么乱子,警察找他从侧面调查情况……一个中学生,能跟警察有联系的无非是偷窃、吸毒、打架,这些陌陌都不会沾边。女人这样想了,心也就宽了些。
进了屋,香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