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窕玉生香”的她,不能不产生柴门闭挽、空心网挂、与怨同眠的性抑郁。一心渴望得到性爱的她,在勾引武松未遂后,欲火更烧得她肺焦肝枯。这正如煤炉上加盖反增加内火,情欲念是受到遏制,潘金莲那颗性饥渴的心,就愈发炽热地燃烧。当王婆牵线,她与情场高手西门庆相遇后,使如同一梭一梭织成的布匹那样,把两颗淫心紧紧地织在一起。
李瓶儿初嫁大名府梁中书为妾,粱乃奸相蔡京的女婿。梁的夫人是有名的河东狮吼,曾将府中不少饶有姿色的婢妾打死,埋入府内后花园中。李瓶儿平日住在梁的书房内,仅是一只供梁观赏却很少碰触的“花瓶”。李逵大闹大名府时,梁中书与夫人各自仓皇选逸。牵瓶儿死里逃生时,带上“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的一对雅青宝石”,奔东京投亲后,嫁给花大监之侄花子虚为正室。花老大监虽是个阉人,但花心不死,一直霸占着李瓶儿不放。他不仅上任广甫时,将车瓶儿带在身边,甲使赋闲回清河,仍让李瓶儿住在他卧室的外间。李瓶儿虽为花子虚的妻子,但实则是花太监排遣性苦闷的工具。加之花子虚是个眠花醉柳之徒,在花太监死后,亦很少给李瓶儿以性爱。李瓶儿虽从花太监那里继承了万贯家产,成为大富婆,但穿金戴银、山馐海错的生活,却填补不了这“怀色不遇”的一代丽人百无聊赖的空虚心灵。由于花大监的性挑逗、性摧残以及花子虚的性疏远,遂使得李瓶儿的性苦闷,更甚于潘金莲。在极度性饥渴的女子身上,会产生强烈的“性磁场”,这是一种常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它能让欲望战胜理智。当花子虚于家中宴请西门庆、应伯爵等几个结义兄弟时,久幕酉门庆床笫功夫的李瓶儿,那女性应有的自我防护系统,竟完全崩溃。她趁西门庆离席解手让丫环密约西门,让西门数度翻墙入室,偷期迎奸。当花子虚让西门庆设圈套气死,欲娶李瓶儿为妾的西门庆因朝中杨戬事事发受到株连,便未能将李瓶儿及时娶进家门。巳被西门庆掀起性欲狂焰的李瓶儿,孝服未满便饥不择食地招赘了蒋竹山。蒋是个“蜡枪头,死王八”的性无能者,丝毫不能满足她的性需求。她救然休了蒋,又死乞百赖地央求西门庆收她为妾,并把全部家资悉数运至西门庆家中,甘当西门的性俘虏……
庞春梅原系西门庆的正—房吴月娘的丫头,潘金莲嫁西门庆为五房时,成为潘的婢女。潘为独占西门,很快就与姿色出众的庞春梅结为同盟,主动让西门庆收用了她。从此,她的淫情如蜗牛升壁,涎液不干不止……
环境常常是造成人的命运悲剧的重要因素。金、瓶、梅三女性,由性压抑走向性疯狂,首先是上流社会教猱升木的结果。金、瓶二人,都曾分别在王宣招府、张大户宅、梁中书衙和花大监的官邸生活过,都目睹过其主人纸醉金迷、伤风败俗的糜烂生活。将他们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二律相悖行径,尽收眼底。金、瓶二人,早就看透了上流社会那粉饰外表、糟透其里的庐山真面。明代末期,在龙楼风阁、朱门甲第中,流传着《胜蓬莱》、《风流绝畅》、《鸳鸯秘谱》、《繁华丽锦》等一批“春宫围”。这些图册,以写实笔法,描尽了男女裸体,画尽了各种性交场景。《金》书中几次提及的春官图,便是由花大监从宫中盗出,交给李瓶儿,李又传西门庆,西门又传潘金莲,潘又独霸起来,交庞春梅保管。从春宫图的传递路线中,我们不难发现淫风的源头来自朝廷。作为倡导礼教的天于和大臣,首先背叛了礼教,这无疑是给“类人猿”穿上了龙袍蟒服,更能显示出他们十足的兽相。
皇权蹂躏道德,市井必会藐视道德。这种从中枢里传导出的道德损害,会使某些人的良知完全泯灭,也会使人性之恶在万物里处处作案。《金》书中的潘金莲,就是一个欲火燃烧起来而不可遏制的超级荡妇。这个“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的天生尤物,既不为男子生存也不为任何人生存。她嫁西门庆不久,便私通仆人琴童,使土母居中,变成了权乐世界;陈敬济到西门庆家不久,她便与之先调情后成奸,使丈母娘曲闺榻,化作同女婿颠鸾倒风的淫床。为满足淫欲,她以各种鄙俗不堪、低贱下流的手段,百般迎合西门庆:夏日里,她寸丝不挂,让西门庆用绞带将其双足吊在葡萄架上,任西门百般摧残蹂躏;冬夜里,为怕西门庆受冻着凉,她主动启樱口当尿壶,让西门撒溺……当一个人变成淫兽时,其行为往往比兽更凶狠。为卑嫁西门庆,她用砒霜药死了武大郎;为争得专宠,她驯狮猫吓死了李瓶儿的幼子官哥儿;为泄私愤,她用长舌作利剑,逼得西门庆的姘头宋惠莲悬梁自缢;后来她又以三丸胡僧药,使西门庆与之行房时精干髓竭,即使西门庆几度昏死,她仍强行与其性交,使三十三岁的西门庆,匆匆登上“淫鬼录”……
皇权制度下的社会,是一个男权话语的世界。封建大家庭的一家之主,俨然就是一个“小国王”。这“小国王”在家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妻妾奴婢,都需无条件地服从他。作为新贵、官商的西门庆,不仅在家是个任意淫乱的”小天子”,在外边也是个为所欲为的“大孽主”。家中虽有六房妻妾,但仍不能满足他的肉欲。伙计及仆人的妻室,诸如宋惠莲,王六儿,贲四嫂,来爵儿媳妇等,都成了他任意奸淫的“性器具”:家中的丫环乃至奶妈,也大都成了他的“拔脓膏药”。这个在家中处处有暖肌香肤、玉体酥脚的色魔,仍不餍足地经常到外边寻欢作乐。他不仅梳笼了歌伎李桂姐,奸了牵桂姐的姐姐辛桂卿,还包占了妓女吴银儿、郑月儿。西门庆还是个典型的性虐待狂:他曾先后在性伙伴王六儿、如意儿、林大大等人的身体敏感部位,焚烧酒浸的“香马”,恣意取乐。他:在首次服用胡僧药,在王六儿身上放荡了大半日后,仍不满足,回家又与刚来例假的李瓶儿强行房事,导致李瓶儿患血崩症不治而亡……西门庆是春宫图的“身体力行者”,为满足兽性,什么下三溢的花样,他都悉数一一试遍。在短短的几年里,他不仅与十九个女子有染,还鸡奸过两个男童……
腐朽的封建大家庭的结构,是没落的封建王朝制度的小小“复制品”。这大王朝的皇帝与小王国的“天子”,实为一丘之貉,一路货色。从这个意义上讲,西门庆虽是个色狂淫魔,但比之建“豹房”的正德,比之乘数千少女的经血炼丹求长生并与之淫乱的嘉靖,比之年有“淫筹”九百余的严世藩,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上流社会妁腐化必会导致市井的堕落。朝廷点起一堆“淫火”,市井便必会亮起万盏“欲灯”。在《金》书中所着力描述的西门这个封建家庭中,男的淫,女的淫,仆人淫,丫环淫,除吴月娘外,几乎无人不与“淫”宇沾边。
庞春梅为潘金莲第二。在德西门家,她与潘一起与陈敬济姘识奸合,嫁给周守备后,她于金屋中仍与陈敬济淫乱,最后患了“色痨”,淫死在周府老仆人之子周义身上。
陈敬济为西门庆第二。在西门家时,他与丫环元宵淫猥,又与小丈母娘潘金莲于花园的卷棚下成奸。他与潘曾隔窗棂咂舌、品箫,不分时间、地点的淫亵。被吴月娘逐出家门后,他又包妓女,奸丫头,恋道士。恶始必有恶终。这风流孽障,最后在周府与春梅淫乱时,因共谋欲杀周守备的亲随张胜被张窥听到,便死在张的鬼头刀下。
在西门的深宅大院里,到处淫欲横流。贲四嫂与玳安、孙雪娥与来旺、吴二舅与李娇儿、玉箫与书童等等,一个个不分主与仆,仆与仆,都是“左右皮靴没反正”的淫乱。即使专为西门庆写礼帖、做贺章的温秀才,也全然不顾知书识礼的儒者身份,成为有名的“温屁股”,不断与书童搞同性恋……
明代中晚期,在堕落与淫乱日益侵蚀着市井社会人心的时候,美与丑,善与恶,都处于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平衡之中。这时,人的动物性一面,最容易毫无遣盖地显露出来。《金》书中所描写的整个市井社会里,也同样是淫气弥散的“混沌世界”。与西门庆结盟的另外九个小兄弟,无不流连于烟花之寨,睡醉于勾栏柳巷。管砖厂的大监薛内相,竟也举止狎昵,把歌伎牵挂姐“掐拧的魂也没了”;经常出没西门庆寒的薛姑子,也愉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