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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6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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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陈锦清常常对他的属下说,一个品种是否好要看它的适应性,一个人是否能做成大事,也要看他的适应性。不只满足于做一个优秀的人,应该尝试着去做一个卓越的人。不仅要增强我们的学术能力,我们还要增加人际交往的能力,承受失败和忍受委屈的能力。
  “许多商人成功以后,都愿意去大学充电,学习各种专业知识,愿意被人家称为儒商,为什么很少有知识分子在有了一点建树以后,下海游泳,做一个商儒呢?”
  如果让知识分子回答这一问题,他们一般会不屑;但如果让企业家回答,他们会认为这是因为经商比做学问更难,所以做过难的事情再做简单的就容易;而做了简单的再去做难的就痛苦。
  对于陈锦清来说,经商和做课题哪一个更难呢?作为农科院的一名首席专家,他取得的成果被评为“2002年中国十大科技进展”;而作为一个企业的副董事长,公司尽管才成立两年,但发展迅速,已经完成上市公司辅导期,即将在香港上市。陈锦清是如何做到科研和市场之间的平衡?
  陈锦清在接受采讪时谈到自己对这一问题的理解:“企业是对资本的运柞,而科研是对知本的运作,企业家追求的是利润,科研工作者追求的是真理。所以当二者不能协调的时候,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不是谁求谁的问题,企业需要科研人员,否则企业很难有长远的发展,而科研人员也需要企业的支持,否则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蛋糕永远做不大。”
  “有的科研人员比较书生气,和人家一合作,吃个饭喝个酒,核心技术和盘托出,过几天被人家踢走,酒也没了,态度也变了,于是就怨恨人家无情。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我们还算精明,从一开始就根据我们的技术含量,成立股份公司。但我们精明的同时,也开明,我们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替人家考虑,否则什么都斤斤计较,哪个企业愿意和你合作?我们帮助企业家理解我们课题的应用前景,让他们对我们有信心和耐心。争取一个双赢的局面——像我们企业化以后,课题经费就高枕无忧了;而企业通过和我们的合作也得到了几方面的好处,至少我们作为高科技企业,给公司的上市创造了条件。”
  应该说陈锦清探索出的是—条农业科学技术和企业合作的新路,这条新路上有鲜花掌声,但也有难以言说的苦。陈锦清发现自己的性格在这两年中有很大改变——以前他只要做好科研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他却要花大量的时间在董事会上,他一会儿是谈判高手,一会儿又是决策领袖。有一阵,他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时间——连周末都要搭进去,这个客户要陪,那个股东要见,这个项目要做,那个经费要落实。
  后来,静下心来,他开始反思自己:“非要如此不可吗?”
  于是,他想到了强势花和弱势花,想到了年度适应性和地域适应性,想到了自己的理想,他有过许多理想,有的实现了,有的没有。他问自己:我究竟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能满足于一辈子钻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吗?当然不能。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坚持下去。
  对于陈锦清来说,虽然现在他潜心科研的时间少了,但是同时思路也开阔了,而且人生的境界也更高远了。他对自己说,仅仅做一个优秀的人,对于我来说是不够的,我要成为一个卓越的人!


羊:遥远的药味(组诗)
■  耿 翔
  女孩与羊群
  把羊群剪贴在草地上
  一位女孩,她握在右手上的剪刀
  告诉我左手的颜色:一张被风
  吹红的纸
  
  女孩与羊群,这些乡土中
  其实很时尚的细节
  暗示出天空,应该把雨水降落下来
  而要大胆地,从局部雕琢这片草地
  就让女孩手中的
  剪刀,温柔地沿着羊群
  很有秩序的头顶
  神秘地游走
  
  把暮色的青布揭开
  羊群啊,也让我虚弱的身子
  靠近暖烘烘的云朵
  回家的感觉,或被她右手上的剪
  突然剪疼的感觉
  都在草地上藏着。一根芦苇
  想轻易割断,我投出去的
  干净的目光
  
  这时,我看见被夕阳
  涂成红色的羊,从她左手的纸上
  纷纷走过来
  
  
  草原的气息
  
  旋转的山水里,一只
  游走的羊,会把一些无声的东西
  带到天地,无声的去处
  让远离草原的人,闻到
  草原的气息
  
  草原的气息,日夜藏在
  一些叫中药的草里
  羊的唇齿,直至夕阳谢幕的
  晚宴上,都在片刻不停地咀嚼着
  藏在它们反光的身上,遥远的药味
  既是草原的气息,也是
  山水的气息。看见一群
  低头吃草的羊,就像看见一群
  撩人的山水
  
  而山水的气息,在羊的身上
  却藏得如诗如画
  羊啊,就能带着身边的山水
  朝向人群,善良地走着
  天空的深处
  有教堂的音乐传来
  
  让我赶在草原的气息袭来之前
  把圣乐:《羊儿可以安详地吃草》
  献给羊群
  
  
  受伤的草地
  
  把草地
  放在天空下的人,会把—群
  突然涌出白房子的羊,放在那里
  让零乱的山水,也放下
  漫游的云朵
  
  灵魂的旧址
  被深埋在碎草中间,一群羊
  
  
  它们叫不出的疼痛,像
  一些重要的文字,已在尘世中绝迹
  大片的草地,也被风吹走
  而山脉从内心
  流出的火焰,会把今夜的
  嗅觉点亮
  
  今夜,靠近一只
  背部受伤的羊,我闻出野草
  带苦的药味,却不敢速写四个汉字
  药叫黄连。山水的秩序
  退回到羊的唇边,只像一片
  单纯的草地,看得见的芦苇
  扎根在羊的身边,比赶雨的
  云朵还急
  
  亲手打开今夜的栅栏
  叫不出的疼痛,让我把另一只手
  伸展在羊的背脊上,然后抚摸
  受伤的草地
  
  
  记忆一只羊
  
  谁能闻见它的气息?贴着一棵
  名字叫得很苦的草木
  我被遥远的药味,淘洗干净的心里
  只剩下它的叫声
  这是大地上,传得最远
  也最撞心的一种声音
  它让我猛然记起,在遥远的年代里
  站在一面山坡上,一位女人
  叫喊另一位女人的样子
  枯黄的草地,贴着她的声音
  忘记返青
  
  坐在她的视野
  多余出来的地方,把一只羊的眼睛
  死死地捂住,就像云朵
  想把抬头看天的人,全部遮挡在
  阳光的背面
  无声的草地上,一只羊的挣扎
  超不过一只蝴蝶的
  挣扎,传遍她的生日
  叶脉,却暴起青筋
  
  让我到死记住:一只羊
  以及很久地放牧过,一只羊的女人
  她贴身的气息,才是大地上
  最温暖的声音


幽歌(组诗)
■  俞昌雄
  作为石匠的父亲
  
  二十岁那年,父亲把三个愿望埋进
  大理石的花纹里。那年,石头磨破了他的手指
  四十岁那年,父亲为穷人塑了一座雕像
  凌晨四点,石头不肯闭上眼睛
  六十岁那年,父亲握不住一把生锈的铁锤
  石头开始奔路,用心碎的步伐代替传说
  今天,父亲成了我身体里坚硬的词
  它不会衰老,但它越来越沉
  
  
  那是一阵风
  
  奔跑的孩子躲着它,我发现光滑的脊背
  是风翻开穷人的口袋露出一枚硬币
  坝口下,梅像唇边的花瓣
  吹箫人记起田埂上一粒早熟的稻谷
  清凉的长风逗留片刻,孩子便会长大
  在早春,穷人们都会梦见旧事的影子,梦见
  乌鸦和树权间的嚎哭。树下是坚果
  树上是那阵风,它借着徽弱的月光飞了起来
  孩子们拥有了土地、草垛和长长的河流
  我发现剩下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光线
  我的眼腈躲着它,风也躲着它
  坝口上,乡民们已看到了秋后的阳光
  我一路走过去,身后是那阵风
  它把更多的硬币抛向天空
  更多的梦就挂在那里,它飞时听不到任何
  响动,我就很难想象土地埋葬了什么
  草垛要垒多高,还有那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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