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别说什么不字;”母亲打断了他;“我们还没到这一步;”她朝费利佩笑笑,一个含情的微笑,但却使他感到害怕。“我当然知道对我的问题你只能有一个回答。如果你有个妹妹,你情愿看着她死,也不愿让她嫁给这些印第安人。”
费利佩迫切地张开嘴,要想说话。“不是这样,”他说。
“等等,亲爱的!”他母亲叫道,“一件一件事情来。我知道你的心里充满了爱,刚才听你那样振振有词地为蕾蒙娜辩护,我从来没有像这样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在关于蕾蒙娜的品质和行为的问题上,也许你是对的,我是错的。我们不必谈论这些事情。”就在这时,夫人觉察到了某些她力不能及的事情。“我们不要谈论这些,因为这些问题不是眼下这事的真正关键。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为蕾蒙娜负责的是,不在于她的值得还是不值得。问题在于,你同意她去做你不让你的亲妹妹做的事,这样对吗?”夫人稍停片刻,发现费利佩看上去大惑不解,很不高兴,不由得深自窃喜;接着,她又用更加温和的声音说,“你肯定认为那是不对的,孩子,是吗?”这会儿夫人等着他的回答。
“是啊,母亲,”费利佩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是的;但是──”
“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有别的回答,”夫人插进来说。眼下她只希望费利佩回答她的问题,别的什么也不要他做。“我们让蕾蒙娜去做如果她真是我们的亲骨肉我们决不会让她做的事情,那理所当然是不对的。我一直是这样看待我对她的责任的。我姐姐是想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她把自己的名字都给了她。我姐姐死后,把她对这孩子的权利和责任都转给了我。你总不会认为,如果你大姨妈活着,她会答应把她的养女嫁给一个印第安人吧,是吗?”
夫人又停下来,等他回答,费利佩又是吞吞吐吐地低声说,“是的,我想她不会。”
“那好。这样我们身上就有了双重责任。我们不单不能同意蕾蒙娜去做(如果是我们的亲骨肉的话)会使我们丢脸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辜负了唯一有权支配她、又把支配权转交给我们的人对我们的信任。是不是这样?”
“是的。母亲,”郁郁不乐的费利佩说。
他看见有一张网在包围自己。他感到他母亲的论证里有漏洞,但他却指不出来;事实上,他很难确证这一点。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这就是:不管说千道万,蕾蒙娜最终还是要嫁给亚历山德罗。但显然不会得到他母亲的同意。“也不会像她估计的那样,得到我的公开同意。我看不出他们怎样结婚;但我答应过亚历山德罗要尽力帮他。可咒的运气,要是他从没来过这儿就好了!”费利佩心中说,快要失去理智了,这团乱麻弄得他疲惫不堪。
夫人继续说道:“出了这件事,我却事先没有看出来,我这一辈子都要狠狠责备我自己。正像你说的,自从你病后,亚历山德罗常常跟我们在一起,带着他的乐曲、他的歌声,忙这样忙那样;但我敢说,我从没想到蕾蒙娜竟会走上这条险路,把亚历山德罗看作自己的爱人,就像从没想到她会这样看待胡安。卡尼托,卢易戈或其他任何牧牛人或雇工一样。我遗憾得不知说什么好,现在这事已经发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母亲!是啊!”费利佩插进来说。“你知道,你知道现在已太迟了。”
夫人继续往下说,就像费利佩没说过话似的。“我想你跟亚历山德罗分手一定会十分遗憾,你曾问过他是否愿意留下来,你的话对他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诺言。当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让蕾蒙娜留在这儿,时常看见他,就太不愉快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直到她克服了这种奇怪的感情,她似乎以为自己对他怀有这种感情。这种感情不会持久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绝不会持久。”夫人狡黠地插话说,“费利佩,让她回到修女学校去过一段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她以前在那儿非常愉快。”
夫人这一步走得太远了。费利佩想起了蕾蒙娜在花园里向他哭诉时的神情和声音,“哦,费利佩,你不会让她把我关进修女院的,是吗?”他受到了鼓舞,突然失去了自我控制,像开始那样蛮横地重新开了口,“母亲,”他叫道,“你不能那样做。你不能把那可怜的姑娘关进修女院!”
夫人惊愕地扬起了眉毛。“谁说把她关进去?”她说。“蕾蒙娜曾经在那儿上过学。她可以再去一次么。她还没有老到学不进东西的程度。对于一个需要克服这种奇怪的感情的姑娘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变换一下环境和日常事务。你能提出更好的办法吗,孩子?你有什么忠告?”夫人第三次停下来等待回答。
夫人的这些停顿和直截了当的提问,与蜘蛛织网捕捉猎物的过程如出一辄:蜘蛛把它的猎物缠住一半后,便稍微放松一下,休息片刻,望着那个自以为无恙的猎物扑腾。夫人的这些微妙的间题──看上去已经有了定论,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儿──是她的武器库中最称手的武器。屡试不爽。
“忠告!”费利佩激动地叫道。“忠告!我的忠告就是──让蕾蒙娜和亚历山德罗结婚。你说的关于我们的责任,我不能同意。我敢说你是对的;然而,你的做法把这事弄复杂了,使我们很难堪。”
“是的,对你,我们的一家之主来说,是难堪的,”夫人叹口气,插话说,“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噢,我不打算处理,”费利佩暴躁地说。“我根本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从头到底都不插手。让蕾蒙娜跟他走吧,只要蕾蒙娜愿意。”
“不得到我们的同意?”夫人温和地说。
“是的,如果她得不到,就不用得到;像你所说的,我不知道让她嫁给亚历山德罗,我们到底要负些什么样的实际责任。但是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母亲,让她走吧!无论如何她总得走。你根本不知道她多么爱亚历山德罗,也不知道亚历山德罗多么爱她。让她走吧!”
“你真的以为如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会跟他走吗?”夫人认真地问道。“跟他走,嫁给他,尽管我们不承认这件婚事?”
“是的,”费利佩说。
“那么,你的意见就是,我们的唯一办法,就是对这件事情撒手不管,让她随心所欲?”
“我正是这么想的,母亲,”费利佩答道,听到她的话,他的心变得轻松了。“我正是这么想的。我们不能阻止这件婚事,试图去阻止是没用的。让我们去告诉他们,他们可以按他们的心愿去做。”
“当然,那样的话亚历山德罗就必须离开我们了,”夫人说。“他们不能留在这儿。”
“我不明白为什么!”费利佩焦虑地说。
“要是你想一想,孩子,你就会明白的。还有什么能比让他们住在这儿更说明我们承认他们的婚事呢?你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如此吗?”
费利佩垂下了眼睛。“那么我看他们也不能在这儿结婚了,”他说。
“即使是件我们打心底里赞成的婚事,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还能做些什么呢,孩子?”
“是的,母亲;”费利佩拍拍脑门。“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迫使他们私奔了!”
“哦,不!”夫人冷冰冰地说。“如果他们走了,那是他们自愿走的。但愿他们别做出这么愚蠢、错误的事。如果他们做了,我看我们总要担负一点责任,因为我们没有阻止他们。但是如果你认为试图阻止他们是不聪明的,或是没用的,那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费利佩没有说话。他觉得很为难;觉得自己似乎出卖了他的朋友亚历山德罗、他的妹妹蕾蒙娜;他感到好像有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缠住了他,把他置于作假的地位;他不知道该再向夫人求些什么,夫人又该问他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使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更失望的。他气愤、焦虑、一筹莫展。
夫人端详着他的脸。“你似乎不满意,亲爱的费利佩,”她温和地说。“说来也是,对于这件不幸的事情,你又能怎么样呢?但是你认为我们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费利佩伤心地说。“我想不出,糟就糟在这里。这等于把蕾蒙娜赶出这个家,如此而已。”
“费利佩!费利佩!”夫人叫道,“你对自己太不公正了!你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知道这里向来就是她的家,她就像是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