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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你现在有多大,二十五?二十六?你想将来当上警长吗?”
克里平漠然地耸耸肩膀。“没怎么想过。”
“如果你抓住了杀害菲利的凶手会怎么样?”比格问。“到那时候你就是一个办过凶杀案的警官了。如果那时他们还让你去大街上给汽车轮胎画粉笔印,你乐意吗?”
克里平从冰酒瓶上撕下被冷凝水打湿的啤酒标签,说:“ 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不会乐意的。抓住一个杀人犯会改变你,让你变得坐不住,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比格·罗布从银器里拿出餐巾布展开,然后拿起不太锋利的餐刀,刀柄已经不再闪闪发亮。“问题是,这些人你抓不完,”他说,“你抓到的也永远不会是你及时抓到的。”
— 37 —
里克在卡车后备箱里装进渔竿、渔网、啤酒,又用绳子和帆布带把每样东西绑好。他带了三个工具箱,根据一天中不同的时辰和鱼的种类分别放上匙形假饵、小鱼、虫形毛钩。他甚至还有一个矛。他总带着这个矛,但从没用过。用矛来叉鱼的主意让他觉得害怕,但照常规办法打鱼又让人很心烦。他想像着自己站在齐膝深的溪水里,周围都是鳟鱼和大马哈鱼,他用矛戳,但徒劳无功,哪怕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这种场景也让他生气。
佩格心情不错。三天——几乎是四天——里克都不在家。她终于可以不必忍受他的喋喋不休、他的噩梦、他那些让人愤怒的话语和对她的施压了。自从那天那个私家侦探出现在他们的拖车里,里克做了,唉,做了为了保护他们的未来而不得不做的事之后,他就几乎没让佩格脱离过他的视线。这段时期对他们的婚姻是个考验。佩格问过很多次他究竟信不信任她。里克总说信任,但是仍然把她看得很紧,把她的具体时间安排了解得清清楚楚,每天下午5点零5分还给她上班的商店打电话以确定她是否下班回家了。最近里克放松了一些,这次的旅行对里克来说是一次放假,对佩格也是。她已经计划星期五晚上和女伴们一起喝酒,然后也许会去高速公路旁的一个地方,在那儿有每周两次的脱衣舞男表演。
在几乎一年的时间里,佩格头一次觉得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
“那个男人的事”(偶尔不得不大声说出来,他们便使用这种说法)增加了他们那个计划的赌注。人命都搭上一条了(当然,是个意外),如果“吉米·斯皮尔斯计划”收不到成果,他们杀的人、冒的所有风险都白费了。
里克从没告诉佩格他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她问过一次),但佩格知道赫尔曼·特威迪来过,开走了侦探租来的那辆车,她估计赫尔曼会把车拆开来一块块卖掉。她从厨房窗户看见两人一会儿上车一会儿下车,里克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然后两人笑起来,和他们平时在一起时一样。她认为里克没有告诉赫尔曼真相。要是里克相信赫尔曼如同相信自己的老婆一样,她会很伤心的;另外,如果他们谈论的是那个男人的事,肯定不可能笑得那么欢。
每天清晨,里克拿起报纸就翻到体育版。他想第一个知道吉米·斯皮尔斯有没有出什么事。每天他都希望读到吉米死于车祸,在行凶抢劫中致残,或是因为中毒得上某种怪病。每天他都把体育版读完,甚至连橄榄球运动员伤病情况都要浏览一遍。他确定自己可以把吉米球场上的受伤编成福勒克法官/穆尔医生的某种阴谋诡计或复仇计划说给《体育画报》的编辑们听。每天他都失望地看到自己那位著名校友身体状况良好。
佩格建议把穆尔医生的情况深入调查一番,但里克反对这样做。他推论是穆尔派了菲利来灭口,所以没有必要去接近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侦探的失踪已经向穆尔发出了明确的信号,里克信不过那个狗娘养的医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接触。
里克在拖车周围布置了一些手工制作的安全设施。他给所有的门都挂上铃铛,所有的窗台上都摆上花盆和小装饰品。他又买了一支手枪,加上他上次从卡内拉那儿抢的一共是四支。他把这些枪分散地藏在屋里。
虽然里克反对,但佩格决定尽可能多地了解他们的敌人。从布里克斯顿公共图书馆网站上,她找到了一些安娜·凯特凶杀案的旧文章,读的时候她试着体会以那种方式失去女儿的痛苦,试着想像吉米·斯皮尔斯令人发指的暴行,却怎么也想像不出来,但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佩格认为他是死有余辜。她把这些想法告诉了里克。
“我们不会上法庭见什么法官、陪审员,也不会被砍脑袋,”里克说这话时忽略了他将会是头一个在法庭上把戴维斯·穆尔推上斯皮尔斯案被告席的人。“我所做的,我们所做的——你知道,就是那个男人的事——完全是出于自卫。这个穆尔医生正在追杀的人是一个冷血动物那是另一码事。如果他成功了,我们有义务让全世界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佩格把那些文章复印下来装在一个信封里,放在她的一堆袜子下面。
几周前,佩格又一次考虑了勒索吉米·斯皮尔斯这套方案。“我们写信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干的好事。也许即便吉米没被杀我们也可以得到一笔钱。”他们写了信,但没有寄出去。“如果警方查到我们,而吉米又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的所有计划就泡汤了,”里克说,“他们会找上门,这下子进监狱的不是穆尔反而变成了我们。”但是他仍把这视为第二套方案。
里克出发去钓鱼的那个早晨,佩格站在拖车门口目送他和提姆·波科尼钻进卡车驾驶室。佩格挥手与他们道别,里克冲她微笑,从开着的车窗探出手来。他们驶出拖车停车场后,佩格开始仔细观察门板。那个男人的事发生之后过了几周,她注意到门上有棕色斑点,于是跪在地上用纸巾和一瓶漂白剂喷雾把斑点擦掉了。今天她再仔细检查,甚至跪在地上去看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斑点。
独自一人,她快高兴疯了。
— 38 —
大多数医生因为考虑到病人害怕细菌,便把消过毒的检查间布置成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琼可不这样,她认为比起细菌,孩子们更害怕的是医生。她的检查间不但干净,而且涂上了亮丽的颜色,墙上挂着薄板状的(可水洗的)迪斯尼人物画像,亮紫色的检查桌上铺着带有卡通气球和史努比图案的一次性清洁纸,地板上点缀的贴花,清一色的紫色波尔卡圆点“波尔卡”原是指捷克的一种民间舞曲,曾盛行于19世纪的欧洲各地,节奏表现得活泼、欢快。“波尔卡圆点”则指那些高明度色彩的大圆点。图案。
琼走进检查间,手中的皮公文包平放在肚子前,“你在这儿做什么?”琼问。戴维斯正趴在史努比纸上,左手举着一本期刊,读上面的文章。他跳起来,从卷上扯下新的一张清洁纸,撕掉他刚才弄皱的一截然后扔进垃圾筐。
“不知道我能不能坐在这儿?”戴维斯问。
“在贾斯汀来检查时?”琼皱眉,她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为什么?”
“只是观察一下。我读过他的心理医师写的调查报告。我认为父母的离异对他影响很大。”
“父母离异对任何小孩的影响都很大。”琼说。
“对,但对他这种类型的孩子尤其如此。”
“哪种类型?”琼放饵。
“你知道,聪明,天生倾向于干……干任何事。”
“哇,”琼用手扇着风,“戴维斯·穆尔真的开始关心这个孩子了?不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啦?”
“少来了,琼。你知道我关心贾斯汀。”
“也许吧,”她说着把一个没关好的抽屉关上。“但这是我头一次听见你说贾斯汀可能有某种基因倾向于做什么事。你最后终于愿意再想想这个问题啦?”
“不,”他说,“我们都有一些恶习,一些罪恶的先天倾向。不是我创造了他这样的基因,自然早已在里面添加了这些倾向。”
“你没有创造,戴维斯,但你把成分加倍了。现在不止有一个恶魔,你找不到的那位算一个,你也许又制造了另外一个。”
“我们不清楚这种事情。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更加密切地留意他。”
“随便你,戴维斯。”
戴维斯开始检查一张挂在墙上的解剖图,想用这个办法来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是很笨的。“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想谈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