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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这才吩咐:“看轿过来。”众下役搭过四人大轿,栽杆,去了扶手,刘大人毛腰上轿,轿夫上肩。执事前行,大轿后跟,开路锣鸣,响声震耳。
清官坐上四人轿,执事排开往前行。军牢头戴黑红帽,衙役吆道声。上打一柄红罗伞,下罩清官叫刘墉。民百姓齐来看,大道旁边闹哄哄。但则见:刘大人头戴一顶红缨帽,缨儿都旧发了白。帽胎子破上边青绢补,老样儿沿子大宽。五佛高冠一般样,那一件,青缎褂子却有年,浑身都是窟窿眼。茧绸袍子真难看,方脑官靴足下登。刘大人,一身行头从头算,共总不值两吊铜。众军民瞧罢不由得笑,说道是:“这位官府真露着穷。”按下军民闲谈论,再整那,大轿人抬进了城。穿街过巷急似箭,府衙门在眼下存。
大轿已把辕门进,滴水檐栽杆轿落平。张禄上前去了扶手,出来了忠良干国卿。迈步翻身往后走,张禄相跟在后行。
刘大人下了轿,一直到了后堂坐下,吩咐张禄传出话去:“今日晚了,明日早堂,伺候受印,升堂办事。”这张禄答应迈步往外而去。来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词传了,众官吏役人等散去不表。
张禄进内回明了大人,大人点头,随即吩咐:“张禄,把咱们爷儿俩剩的干粮,掏出来罢。“是。”小厮答应,不敢怠慢,打被套里面掏出来咧。什么东西?还有咱这京里带去吃剩下的两个硬面饽饽,还有道儿上吃不了的叉子火烧。刘大人并非是图省盘费,皆因是他老人家很爱吃这两宗东西,所以不断。
又吩咐:“张禄儿,你去告诉厨役:一概官员送的下程饭食,咱爷们全都不要。你拿咱们的钱,买他三十钱稻米,煮点粥,搭着这两个干粮,算咱爷儿俩的一顿饭咧。”这张禄答应,照言而办。不多时粥也熬得咧,端了来,摆在桌上,一碟老咸菜,打发刘大人用完。张禄撤下家伙,也饱餐了一顿。及至他们爷儿俩吃完了饭,天气也就晚咧。张禄儿点上灯烛,在一旁站立,爷儿俩又说了会子闲话。天交二鼓,刘大人说:“连日走路劳乏,打铺安歇罢。”这张禄答应,登时打开被套,安置妥当。
刘大人宽衣解带,上牀安歇。张禄也去歇息,一夜晚景不提。
霎时天光大亮,张禄起来,请起大人净面更衣,茶罢搁盏。
清官爷说:“传出话去:本府立刻升堂,受印办事。”这张禄答应,迈步翻身,往外而走。来至堂口站住,高叫:“马步三班人等听真,大人传话:立刻升堂,受印办事!”外边人齐声答应。张禄又回明了大人。不多一时,大人身穿朝服,闪屏门,进暖阁,升公位坐下。有那属下的官吏、牢头、禁子、乡约、保正人等,叩见已毕,两旁站立。大人座上吩咐放告牌抬出,然后再观看那些州县详报的文书。
瞧到江宁府的首郡上元县刘祥呈报:“本县北关以外路东,有一个开店之人,姓李名叫有义。夜晚间有夫妻二人,下在他的店中。李有义图财害命,用尖刀将男子杀死,女子逃跑,不知去向。现有李有义的口供原招为证。”大人看罢上元县这一角文书,说:“且住。店家既然把男人杀死,女子焉能逃跑?
就便逃走,他的男人被害,岂不替他夫主鸣冤告状?依本府看来,这件事大有隐情在内。罢罢,我刘某今日既然在此处为官,必当报国为民,须得把此案判断明白,也免良民遭屈,叫凶徒漏网。”刘大人想罢,座上开言说:“值日承差何在?”“有,小的朱文伺候大人。”说罢跪倒下面。忠良说:“你速去到上元县监中,将店家图财害命这一案,提到本府座前审问。”这承差答应,站起身来,下堂迈步出衙而去。不多一时,把店家李有义提到当堂,跪在下面。
众位明公,像金陵的江宁府的上元县,就和咱们这保定府的清苑县、北京的宛平县都是一样,全在城里头,所以来的剪快。书里交代明白,言归正传。
且说那承差朱文,在下面打了个千儿,回说:“小的朱文,把店家李有义提到。”大人一摆手,承差站起,一旁侍立。清官爷举目留神,朝下观看:清官座上留神看,刘大人,打量李家貌与容:年纪约有五旬外,他的那,残目之中带泪痕。跪在下面听吩咐,瞧光景,内中一定有屈情。大人看罢开言问:“那一民人要你听:既做买卖当守分,如何无知乱胡行?岂不知杀人要偿命,王法无私不顺情。因何开店将人害?本府堂前要你讲明。”老民见问将头叩:“大人留神在上听:公相要问这件事,我的那,满腹冤屈无处明。小人既然开客店,焉敢为非把恶行?那一晚,男女二人来下店,都在那,二十一二正年轻。小人盘问他来历,他说是夫妻人二名。小民闻听是女眷,开店人,焉敢多管别事情?租了我正房一间钱二百,一壶茶来一盏灯。诸事已毕小人去,房中剩下他二人。不多一时攒更鼓,他夫妻二人吹灭灯。小的前边把门户看,还有那,几辆布车在我店中。偏偏他们要起早,天有五更就登程。小人起去开门户,打发布车离店中。霎时之间天光亮,小民想:叫他夫妻好早登程。走近门首抬头看:房门倒锁少人声。小人开门观仔细,此事应当了不成!不知女子往何方去,光剩男子在居中;四脚拉叉炕上躺,仔细看,被人杀死赴幽冥。小人观瞧把魂吓冒,同地方,一并呈报到县中。上元县的老爷将尸验,把小人,屈打成招问罪名。今日里,幸蒙大人提来问,拨云见日一般同。望大人秉正从公断,爷的那,后辈儿孙往上升。这就是已往从前事,但有那,一句虚言天不容!”说罢下面将头叩,刘大人座上开言把话云。
第二回 假算命巧装探私情
刘大人闻听店家李有义这一片言词,座上讲话说:“李有义。”“有。”清官爷说:“你暂且下去,待本府把恶人拿住,自有水落石出。”李有义叩头,青衣带去不表。且说刘大人又办了些别的公事,这才退堂,众役散出衙外,不必细表。
再说清官爷来到内书房坐下,张禄献茶,茶罢搁盏,登时摆上饭来。大人用完,张禄撤去家伙。忠良闲坐,自己思想,说:“李有义这件事情,虽然是屈情,但不知杀人凶犯是谁,叫本府如何判断?”大人为难多会,说:“要明此案,必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我何不扮作云游老道,出衙私访?一来访访凶徒恶棍,再看看这里的世态风俗。”刘大人思想之间,张禄儿走进门来。大人说:“张禄儿,把我的道袍、道冠、丝縧、水袜、云鞋、毛竹板全拿来。”这小厮答应。
住了。有人说:“你这个说书的,说的胡诌了。这唐书、宋书,飞刀飞棒,任凭怎么诌、怎么吹鬼,无有对证,倒说唐宋的人还活到至今不成?断无此理。说你说的这部书,刘大人他老人家还健在,谁不知道?你这个书要按着唐宋的古人词那么撒谎,怎得能够?我们就知道,刘大人从自幼做官,至到而今到了中堂的地位,并无有听见说他老人家当过老道,那来的道家的衣服呢?你这个书不是撒谎么?”众位明公有所不知。
现在这一位白脸包刘大人,不同别的官府;当着他老人家面,还敢说。要好体面衣服,自是真正的无,有也只是舍不得穿,总没见过他老人家挂过画。要讲这道袍、僧衣,庄稼佬穿的小棉袄子、胖袜侉洒鞋,这些东西,倒全有。这是怎么个缘故?
皆因他老人家爱私访,这都是早预备下的做官的行头。不知道那一改,妆扮了什么样,所以讲了个现成。书里交代明白,言归正传。
张禄儿去不多时,都拿了来咧,放在面前。刘大人登时把自己身上衣服脱下来,换上道家的衣袍,拿了一个蓝布小包袱,包上一本《百中经》及两块毛竹板,诸事办妥,眼望张碌说:“我的儿,本府今日要去访民情,衙门中大小事体,小心照应。
本府不过晚上就回来。”张禄答应。大人又说:“你打后门送出我去,休叫外人知道。”说罢,爷儿两个并不怠慢。大人站起身来,小厮拿起那个蓝布包儿,一齐往外面走。穿门过夹道,来至后门。张禄上前将门开放,可喜这一会并无外人。清官爷慌忙走出门来,张禄把那小包袱递与大人,刘大人接来挎在腕上,说:“诸事小心着。”“是。”张禄答应,关门,不必细表。
且说大人打背胡衕来至江宁府的大街上,举目观看。
清官来至长街上,举目留神左右观:来来往往人不少,江宁府,果然热闹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