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往人身上种豆,还种高粱不?”水儿吃吃地笑了。
“真的呀,你看我臂上。”
“这是什么,上树偷桃子挂的吧?”
“你家挂的那么匀,这边三个,这边三个……”
“种那个干什么呢?”
“这叫牛痘,先……”
“还有马豆呢!”
“真的,等我有工夫讲给你听,先是种在牛身上……”
“呸,先是种在猴身上吧!”
“真是没办法……你会水吗?”
“干啥不会水。”
“你教给我水。”
“喂呀,大蛤蟆似的躺在水里那半天,原来还是个……”
丁宁生气地把她推到水里去。
“你干啥,你这坏种,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润湿了——我就这一套衣裳。”—
—她挣扎着往上爬。
丁宁吃吃地笑着往下推。
急了,一把手也把丁宁拖到水里去。
丁宁从水面浮起,一跃过来,把她按在水里。
咕嘟咕嘟喝了一口汤,小鬼,咕碌碌,刚一松手,水儿不见了,丁宁踏着水面
找。
猛古丁地从水底窜出来,捉住他的头发,便向水里浸,一口一口地喝汤。
“你还敢不敢了。”
“好,不敢了,我的好小姐。”
“什么小姐,还浸你。”
“得,好姐姐。”
“不行。”
“好妹妹,行不行。”
刚一撒手,丁宁便两个胳臂都平行在水面上,向她打水。
没提防,水就打了一脸,水珠钻进眼里,好酸,一急,拿着胳臂也打水,水花
起得更大,都像一匹白布似的往丁宁这边打,丁宁也使劲打,底下的围裙湿了直裹
腿,对面水来得更猛,丁宁着了急,便连忙潜水,刚一进去,就出来,水面什么也
没有,又潜,拦腰什么人把他抱住,丁宁一翻身,喝了一口水,贴着水波就跑,不
想头发都到了对方的手里,这回喝汤可是准了,丁宁闭着眼睛乱捉,一下扯住她腰
间的猪蹄扣,便想拽住向上浮,带扣一吐噜,又沉下去,狠命地捉住她的裤腿,可
不是,又沉下去。
还是她,提溜头发,又把他提溜到水面上来。
“才浸两口,就经不住了,还欺负人。”
丁宁喘了两口气,慢慢地爬了爬手,看着水面无底的眼,红玉的唇,向他紧鼻。
他向她浮过去。
“你来,你来。”
贴在她身上的纽儿都半开了,两个小乳头,有一个顶起了衣服露在水面,下边
两棵雪白的小腿,像剪子似的在水底下一剪一剪地剪着。
丁宁一个大爬手就爬过来。
她浮出水面来就跑。
丁宁跳出来,撵她。
绕着草地转,丁宁也绕着草地转,跳在石上,丁宁也赶上来,捞着她的脚,她
用力一踢,就跑到了屋顶上:“小鬼,你来,呸!”
丁宁攀着从树上倒溜下来的藤萝,爬到中截,向这边树上一悠,就悠到屋顶上。
“这回你说什么?”
“别闹。”
丁宁把血液都聚在两只胳臂上边,向前猛力地一抱,水水的骨节都咯咯地发响。
“闹什么?小鬼!”
“这回我问你还紧异不紧鼻了。”
椭圆形的玉兰花瓣,晶莹地印在丁宁的身上,硫磺泉也屏息了呼吸,红石板上
花影沉沉地注视,水儿的小身体惊惊地抖缩。
一会儿,她抽冷子便跑下去,头也不回地钻进小房里不出来了。
丁宁在房顶上,静坐了半天,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把头从房檐上探下来:“水
水,接我下来。”
没人搭理。
丁宁把一围乱草忽然地往地下一掷。
“小鬼,你怎那样就跳呵。”一手挽着头发便跑出房来,一看不是,便红着脸
往屋里走。
丁宁两手攀着房檐一翻身就下来,抱着水水,接了一个有响的嘴。
推开他,就跑了进去。
丁宁把围裙围了,把两臂张起,向着太阳。
丁宁又喃喃地说了一些自己也不解的话,好像整个的宇宙就在他的怀里。
丁宁弯着腰进了屋里,一股强烈的腥气扑向他来,黑色的网,像沙鱼皮似的堆
在屋里,一张大钻网张开鳄鱼般的大嘴对着他,不怀好意地觊觎地端详地向他尽望。
一个没席子的土炕,只有两条臃肿的棉絮散乱地躺着。
水水把一朵豆瓣儿黄花,戴在头上,放下那块蚀掉了水银的小镜子,回眸向他
展然地微笑。
丁宁很悲哀地又扫了这奇异的居室一眼,便迟迟地走到她的跟前……
“你不苦吗?……”
水水怔怔地望了他一眼。
丁宁痛苦地摇头。
水水沉沉地望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丁宁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忽然的她痛苦地哭起来了。
丁宁无语地掠着她的头发。
水水一头便洼在他的怀里,用脸揉搓着他,大声地哭。
她秀削的肩,一纵一伏地起伏着:“不,不,我喜欢的……”
丁宁非常难受。
“吃吃……”哭声里夹着痴笑。
笑完了,把头用力地扎到丁宁的怀里又沉痛地哭。
“我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难过,我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哭声又
转为急遽的沉痛。
“我的小水水呀,我知道你……”丁宁把赤热的颊压在她的颊上。
“不呣,不兴你说话,不呣……不呵……”水水绝望似的哭着,小拳头吃力地
打着丁宁的怀里。
丁宁用手小心的,怕碰破了似的,爱惜地将她抱起。
水水疲倦地抽噎。
丁宁无语地坐在河沿上,水水攀着他的脖子坐起来,把头贴在他的心上,听着
他的心跳。
阳光从头顶上洒下,城里的午炮,轰然地一响。
水水坐在丁宁的跟前,呆呆地望定了她每天看惯了的蓝天,又看看每天看惯了
的流水,口里喃喃地自语着:
“我一打从小,什么人也没见过,我也没妈……我就和一条小羊玩……去年,
我的小羊也老死了……”水水的眼圈又红了。”
“小时候,还有人上这儿来买鱼……后来,便连人芽也没有啦……爹……只一
个爹,从前是黑胡子的爹,现在是白胡子的爹……我什么人也没有……人有,都不
是我的……我也没妈,我是从水里淌来的……爹爹把我抱起来,就叫我水水……我
的命就是水,我是搁水里来的,将来我也得死在水里……”
一种水样的哀感透澈了水水的全身,水水浑身都抖缩着:“……呵,你把我一
口吞进去了吧……”水水用两手握成了小拳头,打他的胸脯。
丁宁用脸偎着她的头发,热泪簌簌地流下。
“我要疯了,要我就去死吧!”
“呵,呵,我难过……呵,呵……我喜欢的……你抱我……”
丁宁使劲地用两臂夹住她,夹得她的骨骼都格格地响。
水水发烧的颊,一团火似的贴在丁宁的脸上。
白区的牙齿发狂地战栗地啃着他的脸。
丁宁的脸铁箍似的扣在她身上,臂和手指压出一标一标子的白印。
水水气都喘不出来,脸上更红了。
丁宁用力地摇,把嘴唇暴雨似的打在她的脸上,颈上,直到两片鲜血的嘴唇都
变得惨白了。
丁宁用力地摇着。
水水痛苦地张开眼,脸上微微地笑着,两颗莹润的泪珠,在眼圈上挂着。
丁宁喃喃地在她耳朵根下,说着一些不可解的话语。
“朋友……就在明天……我们一同住在一起……我们再不住在这儿……我们也
再不打鱼……我们……呵……明天呵……就在明天……”
“呵,我怕……”水水又伏在他的身上哭起来。
“水水呀,我的小水水呀,”丁宁小心地抚着她的头。“你是太兴奋了,小水
水呀,来,来,你须得安静了。水水……”丁宁试探想把她放倒……
“哎呀,什么东西气味!”水水一激冷就跳起来,恐惧地向外望着,“哎呀,
你看一锅鱼都煎糊了。”
“可是我不管了……鱼呀,天天是鱼……永远是鱼……”水水用脚使劲地踢着
旁边的鱼桶,鱼干,鱼钩,鱼网……大大小小的金色的纹银的鱼都在地上翻腾地滚
了。“我再不要见鱼了。”
“是了,咱不要鱼了。”咱们把它都扔在河里,可是他又想起那可怜的老头儿
晚上吃什么,于是他把许多小的都用脚踢到水里去了,留下些大的,“对了,咱们
再不要鱼了,来,咱们把它煎死,来……”
起了锅,重新倒了油,捉了两条活鱼就往里放,鱼儿一跳,又跳到地上,滚得
满身都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