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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要累代阴功积德,一生见色不乱,京中人情熟透,文章颂扬得体,方才合配。这叫做
群仙领袖,天子门生,一种富贵聪明,那苏东坡、李太白,还要退避三舍,何况英国的培
根,法国的卢骚呢!”
又写苏州玄妙观雅聚园茶坊,一日有三个文士,来此品茗,大谈其状元经,历数本朝自
开科以来,状元出了多少位,江苏省竟占半数以上,而苏州一城,又在这半数之中占了十五
位。恰好那年的状元金钧,正是苏州人,更为苏州增光不小,以下便渡入金状元故事的正
文。
第五回写翰林大考,原来中了进士,点了翰林,还有殿考的磨难。这殿考以考卷上书法
为第一要紧事。所以书中又说:“清朝做翰林的绝大经济,玉堂金马,全靠着墨水翻身。墨
水调得好,写的字光润圆黑,主考学台放在荷包里,墨水调得不好,写的字便晦蒙否塞,只
好一辈子当穷翰林,没得出头。所以翰林调墨,同宰相调羹,一样的关系重大哩。”这些名
士这回的殿考,是点了翰林后,分官授职的预备,书法固重要,尚非绝对。是以张之洞半真
半草的考卷,虽不能得官,还算通过,否则考卷早被刷了。
这种考卷的书法,笔者幼时也曾见过。每个字的大小、笔画的粗细,均须一律,都是整
整齐齐,珠圆玉润,墨色的讲究,也正如书中所言,这种书法,限定只有一体,一违此体,
便写得笔迈钟王,力逾颜柳,也有被刷除之厄。在举人与进士这一阶段,便须练习起来,朝
斯夕斯,临池不辍,必须费上几年苦功,才能临摹到家。这个虐政,不知创自何时,一直到
点了翰林,还是不能放弃,因为要想实授职官,仍须通过殿考,正如书中所说字写得墨色
好,“主考学台放在荷包里”,否则一辈子只有当个“穷翰林”了。你想科举时代读书人苦
不苦?
或者要说此书所叙一班名士,不是都由科甲出身的吗?不知他们原都是天禀特高少年得
志之人,通籍以后,便丢了那块敲门砖,各自从事自己所爱的名山胜业,亦都各有成就。至
于普通读书人呢?黄卷青灯,咿哦日夕,十余年不能青一衿者,比比皆是。以中国之大,这
类读书人,何止数千万。一做读书人,便没法改行,只有永远抱着一部高头讲章钻研下去,
直到头童齿豁。除了这部高头讲章,什么知识都得不到,是以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固不知欧
洲美国是那处地方,甚至也不识汉祖唐宗是那朝皇帝,人人成了瓮中之鸡,个个变成井底之
蛙,说来可怕可笑,实也是真情实景。况且那时代的读书人,讲究目不窥园,足不出户,又
大都酿成了五痨七伤的病夫。以数千万人之聪明才智,研究科技或各种专门学问,中国也早
就强了。李培德先生曾见前清三十一年小说林版的《孽海花》,病夫先生痛论科举制度之
害,有这样几段话: “咳!咳!这便是我国民一段伤心的历史,受了一千多年海洋深的
大害,到于今尚不肯醒来,还说百年养士之鸿恩,一代搜才之盛典哩。
“呸!呸!什么鸿恩?什么盛典?这便是历史专制君主束缚我同胞最毒的手段。要知棘
围贡院,就是昏天黑地的牢狱;制义策论,就是炮烙桁杨的刑具;学贡监生,就是斩绞流徙
的罪科。”
又说:“自从‘科名’两字出现我国,弄得一般国民,有脑无魂,有血无气。”这段言
论,笔者民初所读的《孽海花》是否有?今已不忆,于今重修本则已删除。
本书所有诸名士显达以后,固已丢掉那块敲门砖,但也不免于科举余毒。他写张佩纶马
江之败,也曾戏谑地说,张氏到了福建,面对法国舰队,“只弄些小聪明,闹些小意气,哪
晓得法国孤拔,老实不客气,乘他不备,在大风雨里架着大炮打来,仑樵左思右想,笔管儿
虽尖,终抵不过枪杆的凶,崇论宏议虽多,总挡不住坚炮的猛,只得冒着雨,赤了脚,也顾
不得兵船沉了多少艘,兵士死了多少人,暂时退了二十里,在厂(造船厂)后一个禅寺里暂
时躲避了一下……”
又写洪钧一生好治西北地理及元史,可算是他的专门学问。出使外国时,重金购买了一
套俄人伪造的地图,将泊米尔以前皆划入俄界,致国家蹙地八百里。这也是中国人一辈子只
知纸上谈兵,从不肯实地考察的害处。
在甲午战前,我国虽在鸦片之战、中法之战两次吃瘪,一般知识分子仍以天朝文物上邦
自居,瞧不起小小日本,一定要与日本开战。李鸿章因造船购械的海军经费,已被那个老妖
妇西太后挪去建造了颐和园,况积久以来,种种颓废腐败的积习,牢不可破;盲聋否塞的空
气,弥漫各界,无法革除,中国实已被蚀得成了一具一触即破的空壳子,同那朝气勃勃的小
日本打起来,我们只有吃亏,是以再三持重,只望美俄英法各国出面调停,和平解决。于是
言官纷纷弹劾,里巷间也“老汉奸”、“通倭贼”骂个不了。主战派以新科状元张謇,学士
文廷式意气最盛,大言最多,连一向优柔寡断的翁同齸相国,也被耸动,力劝西太后、光绪
帝下诏宣战。宣战后,初则平壤陷落,陆军尽'〃,黄海一战,辛苦有年练成的海军又被打得
片甲无存,各战场败报频传,举国震动,又须李鸿章赴日讲和,到了日本,吃了日浪人一颗
子弹,老命几乎断送。马关条约订立后,割让台湾,赔偿战费二万万两,其他利权的丧失,
尚不计算在内。当时朝中主战派之最激烈者,多为有名文人,这些人既昧于敌我之势,也不
知世界情形,徒然妄自尊大,乱发议论,以致酿成了这场大劫!
更如吴大隘以督抚之尊位,名文人学者之身分,犹勤练枪法十余年,造成百步穿杨的神
技,在当时士大夫里允称独步。他统率出湘的军队,据说有六万,合原守田庄台的宋庆,据
说共有三十万众,人数不为不多;这些中国军队所持武器,当必皆是洋枪(或杂有一部分土
铳),决非洪杨时的刀矛弓矢之属,器械不为不利,而犹打得一败涂地者,当由不知新式战
术的缘故吧。时代进步,战术亦日新月异,变化莫测,墨守旧章,何能肆应?可惜那位空负
文武全才之名的“度辽将军”不足知此!
本书第一义为反对科举,第二义便是讲求新法了。
本书第二回,冯桂芬与金状元在上海相遇,冯氏说: “雯青,我恭喜你蜚黄腾达。
现在是五洲万国交通时代,从前多少词章考据的学问是不尽可以用世的。昔孔子縪e百*
κ椋铱聪衷诙潦椋詈媚芡ㄍ夤语言文字,晓得他所以富强的缘故,一切声光化电
的学问,轮船枪炮的制造,一件件都要学会他,那才算得经济。我却晓得去年三月,京里开
了同文馆,考取聪俊子弟,学习进步及各国语言。论起‘一物不知,儒者之耻’的道理,这
是正当办法,而廷臣文章谏阻,倭良峰为一代名臣而亦上一疏,有个京官钞寄我看,我实在
不以为然。闻得同文馆学生,人人叫他洋翰林洋举人呢!
“雯青听了点头。冯氏又说道:‘你现在清华高贵,算得中国第一流人物,若能周知四
国,通达时务,要不要更上一层呢?我现在认得一位徐雪岑先生,是学贯天人,中西合撰的
大儒,一个令郎,年纪与你不相上下,并不考究应试学问,天天是讲着西学哩。’”
书中冯桂芬是用原来名姓,他是庚子榜眼,官右中元,是金雯青的同乡。倭良峰就是倭
仁,蒙古人,道光朝翰林,官至文华殿大学士,是个理学名家,也是当时保守派的领袖。
又接着写薛淑云(薛福成)在一品香请客,也邀了金雯青。到了之后,会见崇明李台霞
名葆丰(李凤苞),丹徒马美菽中坚(马建中字眉叔),嘉应王子度宗宪(王遵宪字公
度),皆是学贯中西。还有一位无锡徐忠华,就是日间冯景亭所说的人。后来又来了一客云
宏,字仁甫,就是中国第一个留美学生容闳。开通阔达,吐属不凡。席间众人议论风生,多
是说着西国政治艺学,雯青在旁默听,茫无把握,暗暗惭愧,想道:“我虽中个状元,自以
为名满天下,哪晓得到了此地,听着许多海外学问,真是梦想没有到哩!从今看来,那科名
鼎甲是靠不住的,总要学些西法,识些洋务,派入总理衙门当一个差,才能有出息哩。”
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