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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狼群在发动总攻之前,往往主动脱离它们要攻击的目标,故意后撤以再一次迷惑人畜。
张继原对如此平静的马场也感到了莫名的紧张。两人同时想到了天气,抬头望去,西北天空星星不见了,阴云密布,正朝沙地方向逼近,两人赶紧拨转马头奔回驻地。巴图发现其他三个马群都少了一个马倌,一问大马倌,有的说是去场部领电池了,有的说是回大队部看病去了。巴图大怒:我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要是今儿夜里出了大事,那几个开小差的,非交场部严办不可。又指着马倌们说:今天夜里谁也不准睡觉,每个人都换上自己最好的马,整夜值班,一定要把马群圈住,不能让马群冲下草甸,狼群今晚准来!
马倌们急忙搭配新旧电池,装填子弹,穿上雨衣,急奔马群换马,准备接战。
上半夜,沙地上的吆喝声响了,手电光柱多了。强悍的马倌和儿马子死死地圈住马群,大马们似乎感到了狼的气息,也尽量往外圈站,用血肉之躯,筑成了几道围墙,把圈中的安全之地让给母马小马和马驹子。小马驹子躲在母马身旁寸步不离。张继原好像能听到马群中千百颗心脏跳动的怦怦声,和他的心跳得一样快速猛烈。
到下半夜,一阵狂风过后,突然从空中砸下一个巨雷,轰地一声,马群中间像是爆炸了一个火药库。刹那间,地动山摇,群马惊嘶,所有的大小马群全炸了群,近两千匹马在圈中乱撞乱跑。儿马子全都头朝圈里,疯了似地用两条后腿站起来,用两只前蹄,劈打刨击那些吓破胆、往外冲的惊马。马倌们狂喊猛抽马群,帮助儿马子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天上很快又砸下一连串巨雷,空中的闪电犹如一条条剧烈痉挛的神经纤维,一直颤动到马群中。马群好像遭受地震的高山环形水库,四处崩堤,一下子冲垮了儿马子和马倌的防线,神经质地疯跑起来。
霹雷的巨响压倒了人喊马嘶和枪声,闪电的强光盖住了手电的光柱。黑暗中短暂的亮光中,只见一条条银灰色的大狼,从四面八方冲进了马群。马倌们全都吓白了脸,张继原大叫:狼来了!狼来了!声音已变了调。他从来没有见过在腾格里雷鸣电闪发怒助威声中,狼群如此气势凶猛的集团性攻击。狼群犹如得到腾格里天旨的正义神兵,师出有名,替天行道,替草原复仇,凶狠地杀入马群,屠杀毁草破地的罪魁——蒙古马。
刚被雷击破胆的马群,又遭逢气焰嚣张的狼群围攻,集体团队精神顿时土崩瓦解,它们只剩下最后的本能——逃命。兵败如山倒,惊马更胜过败兵。在雷电和黑暗的掩护下,狼群以飞箭的速度直插马群中央,随即中心开花,然后急转掉头,又冲向四周的马群,把马群冲得七零八落,冲成了最有利于狼群各个击破的一盘散沙。
狼群攻击的第一目标是马驹子。从来没有听到过霹雳般炸雷声的小马驹,早已吓得呆若木马。大狼们一口一个,一口一匹,迅速咬杀马驹。短短几分钟,已有有十几匹马驹子倒在沙常只有那些最胆大机警的马驹,紧紧贴着母马狂跑;找不到妈妈的,就去找凶狂的爸爸,紧紧跟在大儿马子的身边,躲闪狼的攻击。
张继原急慌慌地寻找着那匹心爱的“白雪公主”,他害怕黑暗中白马驹更抢眼更吃亏。又是一个闪电,他看到两匹大儿马子,正在追杀白马驹身边的三条大狼,又刨又咬,凶狠无比。白马驹也紧随儿马子,甚至还敢对狼尥几蹄子。狼群抢的是速度,一看不能迅速得手,就急忙钻到黑暗中去寻杀其它傻驹。儿马子拼命呼叫母马,马群中除了儿马子,只有护子心切的母马最冷静,最勇敢,一听丈夫的叫声,母马们都连踢带尥护着马驹朝儿马子跑去。最强悍的儿马子和最勇敢的母马和马驹们,在雷电和狼群第一次的合围冲击中,迅速稳住了阵脚,并集合起自己的家族部队。
然而,大半马群已经崩溃。一条条战狼像一颗颗炸弹,在湖中掀起一波又一波惊涛骇浪。憋足杀劲的饿狼此刻已根本不把马倌放在眼里——你打手电,不如闪电刺目;你甩套马杆,在黑暗中根本没有准头;你大喊大叫甚至鸣枪,也被滚滚雷声吞没掩盖。马倌们都已失去全部看家本领,半个小时以后,连人与人都快失去了联系。巴图急得用手电向马倌们发出信号,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管东南方向,全部集中,追西北方向的马!防止马群往边境冲!马倌们猛醒,掉头向西北方向急奔。
雷鸣电闪之后,大滴的雨水砸了下来,此刻马群已冲进四周的草甸,雨滴打得蚊群暂时难以加入这场血腥大餐。雷声越来越远,闪电在天边时亮时暗。一阵大风过后,巴图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他对不远处的张继原和几个马倌大喊:快截住马头,要快!蚊子马上就要上来了!马倌们急得狂抽坐骑,以冲刺的速度狂奔。
初战得手,使狼群膨胀起惯有的野心和胃口。一旦狼群抓住一次战机,就会把这次机会狠狠榨干,将战果扩大到极限。狼群不仅攻杀跑得慢和跑丢了母马的马驹,还攻杀那些惊慌失措的新二岁和新三岁的小马。狼群开始从单兵作战变为两三条狼协同配合作战。一匹又一匹的小马被扑倒,被咬断颈动脉,血喷如注,把马群吓得不顾一切地四下疯狂逃奔。
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大队方向跑来三匹马,晃着三条光柱。三个开小差想去“下夜”的马倌,半途中发现天气突变,急忙掉头抄近路及时赶到,截住了失控的马群。马群见到人和光稍稍收慢了脚步,巴图等马倌从侧后两面迅速插上,总算将马群拦住并调转了头。
雷声远去,闪电熄灭。马倌们的喊叫声和手电光柱,开始发挥震慑引领作用,招呼惊散的马群归队,儿马子也引颈长嘶呼唤自己的家族。马群向南急行,沿途的逃兵败将闻声见光后陆续奔回马群。三四十匹高大凶猛的儿马子,自动在马群前面一字排开,如牛头马面,凶神恶煞般地向狼群猛攻。狼群立即掉头撤退,一阵风似的朝东南方向窜去。从各处跑来的弱马、小马和伤马,如遇救星惊慌地扑进马群,又有不少儿马子带领不足数的家族归队。大马群里响起一片呼儿唤女,认爹认妈的马嘶声,马群在行进途中慢慢走出原建制的家族队形。
暂时后撤的狼群行动得有条不紊,它们不急于去吞食已经倒毙的猎物,而是趁马倌和儿马子重新整队的时候,分头追杀东南方向的散兵游勇。巴图和几个大马倌跑到马群前面数了数儿马子,还有近三分之一的儿马子没有收拢进来。巴图急忙跑到马群后面,命令四个马倌分两个组向东西方向扩大收容范围,剩下的马倌尽量轰赶马群,要把马群赶得奔起来。巴图让张继原先朝东南方去轰赶狼群。
从西北方向撤下来的狼群,以高速追上东南方向正杀得起劲的狼群。有一些马家族的马驹已被杀得一匹不剩,会师后的狼群开始围杀老弱病残的大马。西北方向人喊马嘶声越来越近,但狼群依然沉着围杀,并不急于进食。张继原发现自己一人根本赶不走狼群,只好回到大队伍帮助轰赶马群。深谙草原气象和战机的草原狼,像是在等待对它们更有利的时机。
就在众马倌将马群赶到距沙岗高地还有三四里的地方,湿草甸中的蚊群突然轰地涌起,简直像油库爆炸后的浓烟,将马群团团围祝这年大蚊灾中最疯狂的一茬毒蚊倾巢而出,千万只毒针刺进了马的身体。遭遇雷击狼袭后惊魂未定的马群,重又被刺得狂蹦乱跳起来。
此时,最毒最重的酷刑落到马群的保护神——儿马子身上。儿马子体壮毛薄,皮肉紧绷,多日的抽扫,马尾都已被血粘成了毡棒,马尾的抽扫功能几乎降到了零。毒蚊集中针头,重点攻击儿马子,而且专门叮刺马眼皮、下腹的阴部和阴囊,这可是儿马的要害命根。凶猛的儿马子立即被刺得狂躁暴烈,刺得失去了理智和责任心。偏偏此刻风力渐弱,刮不动蚊群,却提示了马群迎风追风的方向。被刺得半瞎半疯的躁狂儿马子,甩下妻儿老小,顶风狂跑猛冲起来。
从无蚊的沙岗出来的马倌大多没戴防蚊帽,马倌的头上,脸上,脖子上和手上全部叮满了毒蚊。马倌们的眼皮肿了,眼睛挤成了一条线;脸“胖”了,胖得像是发了烧;嘴唇厚了,厚得突突地跳着疼;手指粗了,粗得快握不住套马杆。马倌们的坐骑,全都不听驾驭,一会儿猛尥蹶子;一会儿三步急停,低头伸膝蹭痒;一会儿又迎风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