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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高帝之旧将,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
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已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
下得其大臣,如绛灌之属,优游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
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谈之间,而遽为人
痛哭哉!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萦纡郁闷,轛然有远举立志。其后卒以自
伤哭泣,至于夭绝。是亦不善处穷者也。夫谋之一不见用,安知终不复用也。
不知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呜呼!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
也。
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是故非聪明睿哲不惑之主,则不
能全其用。古今称符坚得王猛于草茅之中,一朝尽斥去其旧臣。而与之谋,
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其以此哉!愚深悲贾生之志。故备论之。亦使人君
得如贾谊之臣。则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见用,则忧伤病沮,不能复振而为
贾生者,亦慎其所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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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论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
而不为之所,则恐至于不可救。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于治平之安,而不吾
信。唯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
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者之所能也。天下治平,无故而发大难之端,吾发
之,吾能收之,然后有以辞于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责,
则天下之祸,必集于我。
昔者晁错尽忠为汉,谋弱山东之诸侯。山东诸侯并起,以诛错为名。而
天子不察,以错为说。天下悲错之以忠而受祸,而不知错之有以取之也。
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
凿龙门,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唯
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所,是以得至于成功。
夫以七国之强而骤削之,其为变岂足怪哉!错不于此时捐其身,为天下
当大难之冲,而制吴楚之命,乃为自全之计,欲使天子自将,而己居守。且
夫发七国之乱者,谁乎?己欲求其名,安所逃其患。以自将之至危,与居守
之至安,己为难首,择其至安,而遗天子以其至危,引忠臣义士所以愤惋而
不平者也。当此之时,虽无袁盎,错亦不免于祸。何者?己欲居守,而使人
主自将,以情而言,天子固已难之矣。而重违其议,是以袁盎之说,而使人
主自将,以情而言,天子固已难之矣。而重违其议,是以袁盎之说,得行于
其间。使吴、楚反,错以身任其危,日夜淬砺,东向而待之,使不至于累其
君,则天子将恃之以为无恐,虽有百袁盎,可得而间哉。
嗟夫!世之君子,欲求非常之功,则无务为自全之计。使错自将而击吴
楚,未必无功。唯其欲自固其身,而天子不悦,奸臣得以乘其隙,错之所以
自全者,乃其所以自祸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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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论
取之以仁义,守之以仁义者,周也。取之以诈力,守之以诈力者,秦也。
以秦之所以取取之,以周之所以守守之者汉也。仁义诈力杂用以取天下者,
此孔明之所以失也。
曹操因衰乘危,得逞其奸,孔明耻之,欲信大义于天下。当此时,曹公
威震四海,东据许、衮,南牧荆、豫,孔明之恃以胜之者,独以其区区之忠
信,有以激天下之心耳。夫天下廉隅节概慷慨死义之士,固非心服曹氏也,
特以威劫而强臣之,闻孔明之风,宜其千里之外有响应者,如此则虽无措足
之地而天下固为之用矣。且夫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而后天下忠臣
义士乐为之死。刘表之丧,先主在荆州,孔明欲袭杀其孤,先主不忍也。其
后刘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之国。此其与曹操异
者几希矣。曹、刘之不敌,天下之所知也。言兵不若曹操之多,言地不若曹
操之广,言战不若曹操之能,而有以一胜之者,区区之忠信也。孔明迁刘璋,
既已失天下义士之望,乃始治兵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欲天下响
应,盖亦难矣。
曹操既死,子丕代立,当此之时,可以计破也。何者?操之临终,召丕
而属之植,未尝不以谭、尚为戒也。而丕与植,终于相残如此。此其父子兄
弟且为寇仇,而况能以得天下英雄之心哉!此有可间之势,不过捐数十万金,
使其大臣骨肉内自相残,然后举兵而伐之,此高祖所以灭项籍也。孔明既不
能全其信义以服天下之心,又不能奋其智谋,以绝曹氏之手足,宜其屡战而
屡却哉!故夫敌有可间之势,而不间者,汤、武行之为大义,非汤、武而行
之为失机。此仁人君子大患也。
吕温以为孔明承桓、灵之后,不可强民以思汉,欲其播告天下之民,且
曰:“曹氏利汝吾事之,害汝吾诛之。”不知蜀之与魏,果有以大过之乎!
苟无以大过之,而又决不能事魏,则天下安肯以空言竦动哉?呜呼!此书生
之论,可言而不可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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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治论
方今天下何病哉!其始不立,其卒不成,惟其不成,是以厌之而愈不立
也。凡人之情,一举而无功则疑,再则倦,三则去之矣。今世之士,所以相
顾而莫肯为者,非其无有忠义慷慨之志也,又非其才术谋虑不若人也,患在
苦其难成而不复立。不知其所以不成者,罪在于不立也。苟立而成矣。
今世有三患而终莫能去,其所从起者,则五六十年矣。自宫室祷祠之役
兴,钱币茶盐之法坏,加之以师旅,而天下常患无财。五六十年之间,下之
所以游谈聚议,而上之所以变政易令以求丰财者,不可胜数矣,而财终不可
丰。自澶渊之役,北虏虽求和,而终不得其要领,其后重之以西羌之变,而
边陲不宁,二国益骄。以战则不胜,以守则不固,而天下常患无兵。五六十
年之间,下之所以游谈聚议,而上之所以变政易令以求强兵者,不可胜数矣,
而兵终不可强。自选举之格严,而吏拘于法,不志于功名,考功课吏之法坏,
而贤者无所劝,不肖者无所惧,而天下常患无吏。五六十年之间,下之所以
游谈聚议,而上之所以变政易令以求择吏者,不可胜数矣,而吏终不可择。
财之不可丰,兵之不可强,吏之不可择,是岂真不可耶?故曰:其始不立,
其卒不成;惟其不成,是以厌之而愈不立也。
夫所贵于立者,以其规摹先定也,古之君子,先定其规摹,而后从事,
故其应也有候,而其成也有形。众人以为是汗漫不可知,而君子以为理之必
然,如炊之无不熟,种之无不生也。是故其用力省而成功速。
昔者子太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
图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子产以为不思而行,与凡
行而出于思之外者,如农之无畔也,其始虽勤,而终必弃之。今夫富人之营
宫室也,必先料其赀财之丰约,以制宫室之大小,既内决于心,然后择工之
良者而用一人焉,必告之曰:“吾将为屋若干,度用材几何?役夫几人?几
日而成?土石材苇,吾于何取之?”其工之良者必告之曰:“某所有木,某
所有石,用材役夫若干,某日而成。”主人率以听焉。及期而成,既成而不
失当,则规摹之先定也。
今治天下则不然。百官有司,不知上之所欲为也,而人各有心,好大者
欲王,好权者欲霸,而偷者欲休息。文吏之所至,则治刑狱,而聚敛之臣,
则以货财为急。民不知其所
适从也。及其发一政,则曰:姑试行之而已,其济与否,固未可知也。
前之政未见其利害,而后之政复发矣。凡今之所谓新政者,听其始之议论,
岂不甚美而可乐哉。然而布出于天下,而卒不知其所终。何则?其规摹不先
定也。用舍系于好恶,而废兴决于众寡。故万全之利,以小不便而废者有之
矣;百世之患,以小利而不顾者有之矣。所用之人无常责,而所发之政无成
效。此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