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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而忽其民之急。方作堤时,岁丁亥十一月也,能亲以身当风霜氛雾之毒,
以勉民作而除其灾,又能令其民翕然皆劝趋之,而忘其役之劳,遂不逾时,
以有成功。
其仁民之心,郊见于事如此,亦可以已,而犹自以为未也,又思有以告
后之人,令嗣续而完之,以求其存。善夫!仁人长虑却顾图民之灾,如此其
至,甚不可以无传。而后之君子考其传,得其所以为,其亦不可以无思。
而异时予尝以事至余姚,而君过予,与予从容言天下之
事。君曰:“道之闳大隐密,圣人之所独鼓万物以然而皆莫知其所以然
者,盖有所难知也。其治政教令施为之详,凡与人共,而尤丁宁以急者,其
易知较然者也。通涂川,治田桑,为之堤防沟浍渠川以御水旱之灾;而兴学
校,属其民人相与习礼乐其中,以化服之,此其尤丁宁以急,而较然易知者
也。今世吏者,其愚也固不知所为,而其所谓能者,务出奇为声威,以惊世
震俗,至或尽其力以事刀笔簿书之间而已,而反以谓古所为尤丁宁以急者,
吾不暇以为,吾曾为之,而曾不足以为之,万有一人为之,且不足以名于世
而见其材。嘻!其可叹也。夫为天下国家且百年,而胜残去杀之效,则犹未
也,其不出于此乎?”予良以其言为然。
既而闻君之为其县,至则为桥于江,治学者以教养县人之子弟,既又有
堤之役,于是又信其言之行而不予欺也已。为之书其堤事,因并书其言终始
而存之以告后之人。庆历八年七月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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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海门兴利记
余读豳诗,“以其父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嗟乎!豳之人帅其家
人戮力以听吏,吏推其意以相民,何其至也。夫喜者非自外至,乃其中心固
有以然也。既叹其吏之能民,又思其君之所以待吏,则亦欲善之心出于至诚
而已,盖不独法度有以驱之也。以赏罚用天下,而先王之俗废。有士于此,
能以豳之吏自为,而不苟于其民,岂非所谓有志者邪?
以余所闻,吴兴沈君兴宗海门之政,可谓有志矣。既堤
北海七十里以除水患,遂大浚渠川,酾取江南,以灌义宁等数乡之田。
方是时,民之垫于海,呻吟者相属。君至,则宽禁缓求,以集流亡。少焉,
诱起之以就功,莫不蹶蹶然奋其惫而来也。由是观之,苟诚爱民而有以利之,
虽创残穷敝之余,可勉而用也,况于力足者乎?
兴宗好学知方,竟其学,又将有大者焉,此何足以尽吾沈君之才,抑可
以观其志矣。而论者或以一邑之善不足书文,今天下之邑多矣,其能有以遗
其民而不愧于豳之吏者,果多乎?不多,则予不欲使其无传也。
至和元年六月六日,临川王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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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县经游记
庆历七年十一月丁丑,余自县出,属民使浚渠川,至万灵乡之左界,宿
慈福院。戊寅,升鸡山,观丛涫烊胗跎剑薰憷拢瓴恢埂P了龋
下灵岩,浮石湫之壑以望海,而谋作斗门于海滨,宿灵岩之旌教院。癸未,
至芦江,临决渠之口,转以入于瑞嵓之开善院,遂宿。甲申,游天童山,宿
景德寺。质明,与其长老瑞新上石望玲陇岩,须猿吟者久之,而还食寺之西
堂,遂行,至东吴,具舟以西。质明,泊舟堰下,食大梅山之保福寺庄,过
五峰,行十里许,复以西,至小溪以夜中。质明,观新渠及洪水湾,还食普
宁。日下昃,如林村。夜未中,至资寿院。质明,戒桃源、清道二乡之民以
其事。
凡东西十有四乡,乡之民毕已孚事,而余遂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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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龙兴寺十方讲院记
予少时,客游金陵,浮屠慧礼者,从予游。予既吏淮南,而慧礼得龙兴
佛舍,与其徒日讲其师之说。尝出而过焉,庳屋数十椽,上破而旁穿,侧出
而视后,则榛棘出人,不见垣端。指以语予曰:“吾将除此而宫之。虽然,
其成也,不以私吾后,必求时之能行吾道者付之。愿记以示后之人,使不得
私焉。”当是时,礼方丐食饮以卒日,视其居枵然。余特戏曰:“姑成之,
吾记无难者。”后四年来,曰:“昔之所欲为,凡百二十楹,赖州人蒋氏之
力,既皆成,盍有述焉?”噫!何其能也?
盖慧礼者,予知之,其行谨洁,学博而才敏,而又卒之以不私,宜成此
不难也。世既言佛能以祸福,语倾天下,故其隆向之如此,非徒然也,盖其
学者之材,亦多有以动世耳。今夫衣冠而学者,必曰自孔氏。孔氏之道易行
也,非有苦身 窘形,离性禁欲,若彼之难也。而士之行可一乡、才足一官
者常少;而浮图之寺庙被四海,则彼其所谓材者,宁独礼耶?以彼其材,由
此之道,去至难而就甚易,宜其能也。呜呼!失之此而彼得焉,其有以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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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水军淳化院经藏记
道之不一久矣,人善其所见,以为教于天下,而传之后世。后世学者或
徇乎身之所然,或诱乎世之所趋,或得乎心之所好,于是圣人之大体,分裂
而为八九。博闻该见有志之士,补苴调胹,冀以就完而力不足,又无可为之
地,故终不得。
盖有见于无思无为,退藏于密,寂然不动者,中国之老、庄,西域之佛
也。既以此为教于天下而传后世,故为其徒者,多宽平不忮,质静而无求,
不忮似仁,无求似义。当士之夸漫盗夺,有己而无求者多于世,则超然高蹈,
其为有似乎吾之仁义者,岂非所谓贤于彼,而可与言者邪?若遇之瑞新、闽
之怀琏,皆今之为佛而超然,吾所谓贤而与之游者也。此二人者,既以其所
学自脱于世之淫浊,而又皆有聪明辩智之才,故吾乐以其所得者间语焉,与
之游,忘日月之多也。
琏尝谓余曰:“吾徒有善因者,得屋于涟水之城域中,而得吾所谓经者
五千四十八卷于京师,归市匦而藏诸屋,将求能文者为之书其经藏者之岁时,
而以子之爱我也,故使其徒来属,能为我强记之乎?”善因者,盖常为屋于
涟水之城中,而因瑞新以求予记其岁时,予辞而不许者也。于是问其藏经之
日,某年月日也。夫以二人者与余游,而善因属我之勤,岂有它哉?其不可
以终辞,乃为之书,而并告之所以书之意,使馋诸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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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祥符观新修九曜阁记
安石自扬州归,与叔父会京师。叔父曰:“大中祥符观所谓九曜者,道
士丁用平募民钱为堂疱庑,已又为阁,置九曜象其下,从吾乞汝文,记其年
时,汝为之。”
临川之城中,东有大丘,左溪水,水南出而北并于江。城之东,以溪为
隍,吾庐当丘上,自北折而东百步,为祥符观。观岸溪水,东南之山不奄乎
人家者,可望也。安石少时固尝从长者游而乐之,以为溪山之佳,虽异州,
乐也,况吾父母之州,而又去吾庐为之近者邪!虽其身去为吏,独其心不须
臾去也。今道士又新其居,以壮观游,阁焉,使游者得以穷登望之胜,使可
望者不唯东南而已,岂不重可乐邪?道士之所为,几吾之所乐,而命某文,
又叔父也,即欲已,得邪?惜乎安得与州之君子者游焉,以忘吾忧而尉吾思
邪?阁成之日,某年月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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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庙记
予观子胥出死亡逋窜之中,以客寄之一身,卒以说吴,折不测之楚,仇
执耻雪,名震天下,岂不壮哉!及其危疑之际,能自慷慨不顾万死,毕谏于
所事,此其志与夫自恕以偷一时之利者异也。孔子论古之士大夫,若管夷吾、
臧武仲之属,苟志于善而有补于当世者,咸不废也。然则子胥之义又曷可少
耶?
康定二年,予过所谓胥山者,周行庙庭,叹吴亡千有余年。事之兴坏废
革者不可胜数,独子胥之祠不徙不绝,何其盛也!岂独神之事吴之所兴,盖
亦子胥之节有以动后世,而爱尤在于吴也。后九年,乐安蒋公为杭使,其州
人力而新之,余与为铭也。
烈烈子胥,发节穷逋。遂为册巨,奋不图躯。谏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