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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你抓得倒很紧哪!”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在扎西说,不打胜仗你就不理了,现在消灭了敌人几个师,这该实现诺言了吧!”
“好,好,听你指挥!”
毛泽东收起电报,随着刘英来到后院,坐在一张木椅上。从江西来的理发员,一边给他围上白罩衫,一边笑嘻嘻地说:“毛主席,要是都象你这样,我们这当理发员的就失业了,我该要求下连队了。”
“不会,不会,”毛泽东笑着说,“我一年理上六七次,别人理上二十多次,一平均还是差不多的。”
理发员哈哈一笑,就拿起推子理起来。
毛泽东望着刘英,笑微微地说:
“刘英,你们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刘英知道他说的是她同张闻天的关系,脸一红,装做不明白的样子,说:
“你说的么子事呀?”
“我说的是你同洛甫同志的关系嘛!”
“我同他没有关系。”刘英一笑。
“没有关系?”毛泽东笑着说,“告诉你,我们已经成立了一个检查促进委员会,我是委员会的主任。我要不检查督促,就是失职了。”
刘英咯咯笑了一阵,说:
“我早就说过,我是不结婚的。象贺子珍那样,路上生孩子多受罪呀!”
“当然,不一定马上就结婚嘛!”
刘英急欲转变话题,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事先准备好的新毛巾,放在洗脸盆里,说:
“毛主席,我真要跟你提意见了,你洗脸,洗脚,洗澡,都是那么一块毛巾,叫人看着多难受呀!这次发你一条新的,你干脆把那一块专门洗脚、洗澡算了!”
“我也早说过,这是一种偏见。”毛泽东笑着说,“其实,认真说来,手、脸一天露在外面,还是脚要干净得多。”
正说笑间,警卫员小沈抱了好几筒咖啡、可可、炼乳和茶叶走了过来,满脸是笑地说:
“还是打‘中央军’合算,缴获的东西真多,这一次可有你喝的了。”
毛泽东看了一眼,说:
“把茶叶留下来,那些牛奶、咖啡什么的都送给别人吧!”
刘英诧异地说:
“这是好东西呵!别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你倒不要?”
“不,我吃不惯那个气味。”毛泽东皱皱眉头。
“谁不吃咖啡呀?”周恩来在屋子里问。
“毛主席说,他吃不惯。”刘英尖着嗓子说。
“哎呀,太遗憾了!”
说着,周恩来、王稼祥、洛甫、博古每个人端了一茶缸子咖啡,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神色十分惬意。博古一面喝一面赞赏不已地说:
“这咖啡真好!老毛,我建议你来一杯尝尝,否则要后悔的。”
“不,我确实吃不惯!”毛泽东笑着说。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吃不惯?”
“你们是洋包子,我是土包子嘛!”毛泽东指指小沈和理发员说,“我们几个是一派!”
“咳,你要真不吃,我们可就要替你吃了!”博古说着,把那些咖啡、可可、炼乳都分给了众人,大家嘻嘻哈哈地去了。
这时,曾以水马部队的司令威震遵义的营长金雨来,同两个人一起说笑着走进了院子。金雨来走过来打了一个敬礼,然后说:
“主席,我给你带来了两个人,你看看还认识不?”
毛泽东的头发在白罩衫上落了好大一层,看来轻松多了。他仰仰脸,仔细一看,那个粗壮的黑汉子,正是第一次进遵义时举着花炮欢迎红军的杜铁匠,不过比起一个月前,显得又黑又瘦,憔悴不堪,脸上、脖子上还有几道紫色的伤痕,就象几条蚕爬在那儿。那身黑棉衣背上、肩上也有几处露出了棉花,好象是绳子捆绑过的。另一个小青年穿着红军服装,微微害羞地笑着,显得十分有神,但却不记得他是谁了。毛泽东伸出手来同他们握手,一面笑着说:
“这不是杜师傅吗!他是我们遵义区苏维埃的主席,怎么能不认识!这个小鬼我倒一时想不起来了。”
金雨来指着那个小鬼笑着说:
“主席,我估计你也想不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跟着杜师傅一起欢迎我们的小猴子嘛!那时候一天挑煤,猴瘦猴瘦,吃了几天好的,你看有多精神!这次追击,他跑得可快了,一下子就闯到敌人师长的伙房,看见一只热腾腾的鸡,抄起来就吃,伙夫说:‘快放下,这是给师长做的!’他说:‘我是红军,连你也得抓起来!’你瞧,小伙子的腿脚有多快!”
大家哈哈大笑。刘英笑得捧着肚子。理发员笑得满手的肥皂沫都流到袖筒里去了。
毛泽东望着杜铁匠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痕,说:
“杜师傅,你的景况不大好吧?”
杜铁匠还没说话,金雨来就插进来说:
“他可受了苦了!”
接着,他就把杜铁匠一个多月来的遭遇说了一遍。原来,部队西进以后,敌人当天就占领了遵义城。杜铁匠因为名声较大,就潜回到农村的家里。组织上托付给他的几个伤员,他都安排到亲戚家了。他自家亲自护理着一个连长。这个连长,伤很重,不能行动,他就把他背到山上一个石洞里藏起来。他每天让妻子做了白米饭,用布裹起来,砸得象薄薄的饼子一样缠在腰里,外面穿上衣服也并不特别显眼。然后他就爬山越岭给伤员送到山洞里。那个红军连长,每天接到他送去的饭都要流好多眼泪。时间长了,地主、乡政府对他有了怀疑,就把他抓起来了。每天把他吊在梁上毒打一顿,但他一句也不承认。在关押期间,他妻子的弟弟,又接替他,还是照旧往山洞里送饭。一直到这次部队砸了乡公所,才把杜铁匠救出来。
“那个连长呢?”刘英听得出了神,插进来问。
“已经养好伤,回部队去了!”
金雨来说到这里,把杜铁匠的袖管和裤管捋开,手脖子和腿腕子全是一道道深深的伤痕。他指着说:
“你看把杜师傅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杜铁匠淡然一笑,显出颇为豪迈的神情,说:
“没有什么,那些家伙是早晚要完蛋的!”
毛泽东深情地望着杜铁匠,说:
“杜师傅!我们真要谢谢你呀!”
杜铁匠豪爽地一笑,说:
“毛主席,别谢我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算了!”
“什么要求?”
“我这次就要跟你们走!”
“噢,你要参加红军?”
“是的。”
“你家里离得开吗?”
“我已经给家里说好了。”
毛泽东微笑地点了点头。金雨来搂着杜铁匠的脖子,兴奋地说:
“就到我们营里吧!”
毛泽东的头发剪得不长不短,正要开始刮脸,他向理发员摆了摆手:
“算了吧!”
“不,你轻意不理发,还是刮一下好。”理发员一坚持,毛泽东只得乖乖听从。他望着杜铁匠说:
“杜师傅,在我们离开这里的一个多月,老百姓对我们还有信心吗?”
“叫我看,群众的心还是向着我们。”杜铁匠说,“有一个小卫生员叫敌人杀了,在这一带就成了神了。老百姓都叫他‘红军菩萨’。”
“什么,‘红军菩萨’?”
“是的,据说还显过灵呢!这一带方圆几十里没有不知道的。”
“哦,大家都坐下,你详细讲讲。”
刘英从屋子里搬出一条长凳,大家坐下来。毛泽东的胡子上捂着一条热毛巾,静静地听着。
在红军第一次占领遵义期间,曾经组织了不少工作队到四乡去打土豪,把地主的粮食、衣物分给穷人。遵义城东南十多里的桑木垭村,也来了工作队。这个工作队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卫生员。人生得聪明伶俐,很惹人喜爱。他除了给穷人分东西,还给穷人治病。那时,这地方正流行“鸡窝寒”,属于伤寒一类的病。小卫生员知道很多偏方,把许多人的病都治好了。群众简直把他看做神医似的。工作队撤走以后,这卫生员还是天天来给群众看病,每天早出晚归。红军临走那天晚上,因为给群众看病,他回去得很迟。等他回到驻地,部队来不及通知他,已经出发走了。给他留下一个条子,一个路线图。他就拿着这个路线图追赶部队。哪知走出不远,就被地主武装抓住杀害了。消息传到桑木垭,群众非常悲痛。一个老汉说,我已经知道了,他昨天晚上给我托梦来了。昨天夜里我腰疼得厉害,睡得迷迷糊糊,他就进来了,站在我床前说,老大爷,我们部队走了,我听说你的腰疼病犯了,不好受,我来给你治治。说着,就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