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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7年第0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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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溪滩往上游走,流水声大了起来。再往上走,水声由轻缓变成了轰鸣。走到拐弯处,前面没有了路,已能看到一股急流从稍高处跳跃而来,溅起一片乳白色的水花。山中的溪流有时婉约温顺。有时跌宕雄健,山的灵魂在纷繁多变的旅途上得到了凝练和提升。在流经了千岩万壑,历尽了千难万险后,溪水已磨砺得刚柔自如,便可平平稳稳地进入一马平川了。 
  路的尽头,一堆巨大的岩石重重叠叠在一起,让人惊叹大自然造物的奇妙。最大的一块,上半部横空孤悬在水面上,下半部直伸入水底形成一处深潭。溪水在深潭处变成了天然的澄碧色,水底下悠然自得的游鱼和轻轻摆动的苔草被映得清清楚楚。潭面出奇的平静,任潭外的溪水怎样地翻滚奔腾,它却像处子一般静静地柔顺地做着风景,无忧无虑,与世无涉。它真的平静吗?我的目光努力地透过水面直看向水底深处,潭底也有暗流在翻滚,就像一位羞涩文静的少女,面对精彩纷呈的外面世界,看着身边欢快的同伴,内心深处怎能不泛起阵阵波澜? 
  潭边的斜坡上有一个石头摆成的座位,旁边有一个装水的雪碧瓶,看来有人常在此垂钓。我坐享其成,坐在石凳上观赏四围的风景。对岸,几棵老树枝虬叶浓,一排疏竹在风中亭亭摇曳。透过竹林,隐隐约约地现出黄泥黑瓦,几处断垣爬满了开着黄白花朵的瓜藤。头顶上,一丛百年老树从岩石粗犷的缝隙中倔强地钻出来。树干苔藓斑驳,缠绕着千年枯藤。茂密巨大的树冠斜伸在水面上,把头顶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即使在盛夏酷暑,这里也是一片清凉世界。我不禁暗暗赞叹,不知是何方高人隐居在此,竟有这般雅兴,选了这个极妙的去处做悠悠钓翁。若能无牵无绊,带一壶清茶,架一根渔竿,安安详详地读书垂钓,借澄清的水色把六根洗净,人生又有何求?这一刻,我忽然感悟了高蹈者的自得。人生的两种境界,在喝彩喧闹声中高居芸芸众生之上者,是不胜寒的孤单,蓦然回首,伴陪自己的只有孤灯清影和后来者无情的嘲讽;而远离俗世安于寂寞,寄迹青山秀水之间的,是物我两忘的飘逸和平实,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不倾心相伴。 
  我把灵魂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浸入溪中,看着韶华被流水一刻不停地带走。水面上,我的倒影竟已是满头白发。童年时的憧憬、少年时的冲动、青年时的激情真的随流水远去了,剩下的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感悟。柯已烂,人亦老。去日不可留,前路依然漫长,只是我的脸上已经看不到驿动。路的尽头有什么?我不知道,只有一刻不停地向前走。我知道我是跳不出三界的,尘缘难了,平静的潭面抑制不住暗流的涌动。我虽然很执著,可我无法执著也不固执,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清落地做一回世外之人,于心已足矣。 
   
  责任编辑 赵兰振
七成熟
映 川
  1.坡月乡的绝大多数夜晚是平静的,就像贯穿全乡的坡月河那样温顺地缓缓流逝。在这些空气清甜,鸟虫鸣叫的夜里我做了许多不安分的梦,那些梦扑棱扑棱翅膀飞向青幽幽的夜空,然后,优美地、毫不犹豫地飞出坡月乡。 
  坡月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嫌贫爱富,可坡月乡实在是太小了。每天在同一条街上行走,迎面而来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我的脚步越来越松沓,表情越来越麻木。对每一张迎面而来的脸孔,我总想探清后面隐藏的东西,想知道他们是否和我一样对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感到厌倦,伺机逃离。 
  我知道,我迟早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四月六日的夜晚,我带着翅膀的梦刚飞出窗口,就像一只鸟儿从枝头被打落在地,蹬腿挣扎。我猛地醒来,睁大眼屎迷糊的眼睛,心口扑通通跳。最先恢复知觉的耳朵听到了,我的门板被一只拳头砸得咣咣响。 
  我光脚跳下床,拉开房门,甚至来不及拉亮电灯。16岁的少年杨保红站在门外,他的手没有收回,握着拳头,他的背后是一片笼着沉沉水汽的黑幕,这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什么都被夜的嘴吞没了。 
  杨保红脸上有一层惨淡的白光,我刚模糊辨出他那张俊脸的轮廓,他哆嗦嘴唇嗫嚅出一句话:张业民遭人闷棍了。 
  我套上裤子,从床脚扯过外衣。等我把房门带上,杨保红的身影早跑丢在黑夜里。我冲着他撞破的雾气喊,在什么地方? 
   
  2.出事地点在张业民的私人诊所附近。当我赶到的时候,张业民已经被他家里人扶到诊所去了。 
  张业民闭眼侧躺在床上,磕破的额头鼓起一坨青包,上面隐隐溢出血丝。张业民有气无力地哼哼着指挥他的二女儿彩霞从冰箱取出冰块,做成两只小冰袋。他老婆接过冰袋,将一只捂在他的后脑勺上,一只捂在他的前额上。后脑勺的伤自然是比前额的重,不过藏在头发里看不见。 
  我走近床边,俯身凑向张业民的脑袋说,张叔,感觉怎么样? 
  张业民说,头晕,头痛,明天早上得去县里拍x光。 
  我说,要不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了解情况? 
  张业民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没到不能说话的地步。张业民摆摆手,示意我坐到他的跟前。彩霞赶紧将一只凳子移到我腿边,我面对着张业民坐下。 
  张业民说,很多人都知道我晚上喜欢在诊所开麻将桌。昨晚上我和刘坚、杨志刚、李国栋和平时一样聚到诊所打麻将,到凌晨两点,大家困了就各自散了。我熄灯关门,落后几步,当我拐进水街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刚要回头看看,一棒子打在我后脑上,我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说,一点没看到那人? 
  张业民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棒子砸过来的时候,带着一阵棒风,我好像闻到一股草药味,淡淡的。 
  张业民的老婆插嘴说,草药味,那会不会是对河的刘百草? 
  张业民嗓门大起来,老太婆,你耳朵听就行了,嘴巴关严点,破案是小袁他们的事。 
  张业民的老婆有点不服气,撇撇嘴,拿冰袋的手往下一沉,张业民哎呀喊起来,你想要我的命呀? 
  张业民老婆说的刘百草也是个医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草医,在家中摆张桌子替人诊病,用他的方子就得用他晒制的草药。刘百草家屋前屋后屋顶晒满了他从山上或别处收购来的草药,远远路过就能闻到一股药味,要说刘百草身上带有草药味不足为奇。 
  张业民老婆当然不是光凭气味就说出刘百草的名字的。张业民走的是西医路线,刘百草行的是中医疗法,病人们在两人之间窜来窜去。比较的,传小话的,日子久了,两人间的嫌隙渐大。听说刘百草曾经站在河对岸看着张业民诊所前攒动的人群说,急功近利。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病人还是张业民。 
  我问张业民,你们几个赌了吗? 
  张业民不怕我抓他的赌,说这年头还有谁打卫生麻将,体育比赛也要有个奖牌不是?不过我们从来不赌大,一晚上输最惨的也不过十来块。再说了,几个人里面一贯数我的手气最差,几乎没赢过,昨晚上也是我输了,不会有人因为这事恨我。 
  我让张业民检查一下自己身上带的东西。他的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说,钱包和钥匙都在,没丢什么。 
  我说,看来不是想打劫。 
  张业民老婆说,袁涛,你也问问杨保红,看能问出点线索不?这次多亏保红仔了,要不是他,老张恐怕要躺到明天早上,有什么事情就难说了。张业民老婆一边说一边冲着门外展开慈祥的笑容,我回头看到刚才消失了一阵的杨保红正站在门槛上,与我对视时他马上低下头。 
  杨保红,是你发现张医生的?我问。 
  杨保红点点头。 
  当时你在附近还看到有什么人吗? 
  杨保红摇摇头。 
  你不要光是点头摇头,说说当时你是怎么发现张叔的。 
  杨保红舔舔嘴唇说,当时我走的是另外一条道,远远的我看见张叔拐进水街,他刚拐过去我就听到有人轻轻地叫唤了一声。我当时很害怕,以为张叔遭抢了。待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什么动静,我悄悄走过去看,发现张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才知道张叔被人打了。我背不动他,就去拍他家的门叫人。后来,张婶又让我去叫你。 
  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会在外面晃悠? 
  杨保红终于抬起头说,是我妈不让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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