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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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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不带任何花腔地敲着我的鼓,穿过这片统一规格的照明体的森林,才能重新回忆
起拉贝斯路我家卧室的两只灯泡。
    我妈妈是在家分娩的。临产的阵痛袭来时,她还在店铺里,把糖盛到一磅和半
磅装的蓝色口袋里,结果误了时间,来不及送她进妇产医院。于是,从赫尔塔街请
来一位上了年岁、已经很少提着小箱子干她这行当的助产士。在我家卧室里,她帮
我出了娘胎。
    我最初见到的这个世界的光,是由两只六十瓦灯泡放射出来的。因此,《圣经》
上的那句话“要有光,就有了光”'注',时至今日,我还觉得像奥斯拉姆公司最成
功的广告用语。直到正常的会阴破裂为止,分娩过程都很顺利。我毫不费力地从头
部朝下的位置中解放出来,这种正常的位置,无论对母亲们、胎儿们以及助产士们
都有利,因此谁都说好。
    我接着可以这样讲:我属于那种有超人听力的婴儿,他们的智力在娘胎里已经
发育完全,仅仅有待于日后证实。我在娘胎里只听到我自己的动静,只注意我自己
在羊水里嬉戏,不受任何外来的影响。因此我一生下来,就以批判的态度仔细听我
的父母亲在电灯泡下讲他们出自本能的意见。我的耳朵很尖。这是一对往下搭拉的
小耳朵,黏黏糊糊,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讨人喜欢的。然而,他们讲的每句话我都听
得真切,而这些话说出了他们最初的印象,因此对我来说至为重要。我的脑子虽小,
却同我的耳朵一样灵。我把听到的一切细细考虑了一通,然后拿定主意干哪些事情,
以及把哪些事情坚决弃之不顾。
    “一个男孩,”那位毫无根据地自以为是我的父亲的马策拉特先生说,“他长
大后将继承这爿店铺。现在我们终于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为的是什么了。”
    妈妈想的倒不是店铺,而是她儿子的装备:“嘿,我早知道是个小子,尽管有
那么几次,我讲过可能生个丫头。”
    就这样,我过早地懂得了女人的逻辑,接着,又听她说:“等小奥斯卡到了三
岁,就给他买个铁皮鼓。”
    我久久地权衡比较我母亲和父亲的诺言,观察并倾听着一只误入室内的飞蛾。
这只飞蛾中等大小,毛状,正在追逐那两只六十瓦的灯泡,投下了比它展开的两翅
大不知多少倍的阴影,一颤一颤地移动着,遮住了房间,遮住了室内的家具。令我
难忘的倒不是忽明忽暗的投影游戏,而是飞蛾同灯泡之间对话时发出的噪音。飞蛾
喋喋不休,仿佛它要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从肚里倒出来,仿佛它今后不会再
有时间同光源交谈,仿佛飞蛾与灯泡之间的这场对话是飞蛾最后的忏悔,而根据灯
泡赦罪的方式来看,是不允许它再作孽和放荡了。
    今天,奥斯卡可以简单明了地讲,飞蛾在击鼓。我听到过兔子、狐狸和睡鼠击
鼓。青蛙们能击鼓召来一场暴风骤雨。人家说啄木鸟击鼓把虫子从洞里敲出来。人
则敲盘子、铁锅、定音鼓和小鼓。我们说,鼓形弹仓左轮手枪像擂鼓似的连续轰击,
人们擂鼓起床,擂鼓集合,擂鼓进入坟墓。这是鼓手和鼓手长的行当。还有为弦乐
队和打击乐器谱写协奏曲的作曲家。我甚至联想起长和短的归营号,还要提一提奥
斯卡本人迄今为止在击鼓上花的工夫;这一切同飞蛾在我诞生之际举行的敲击仪式
并非不相干,它敲击的不是什么乐器,而是两只普通的六十瓦灯泡。也许在最黑暗
的非洲的黑人中间,在美洲的尚未忘却非洲的黑人中间,会有这样一些人,能够以
他们天赋的节奏感,相同地或类似地模仿我的飞蛾或者非洲的飞蛾——众所周知,
它们比东欧的飞蛾更大,也更花哨,既一本正经又放荡不羁地擂鼓;但我要遵循我
的东欧的标准,因此我也要向我出世时飞来的那只中等大小的棕色粉蛾讨教,并称
它为奥斯卡的师傅。
    时当九月初。太阳位处室女宫。夜间,一场夏末的暴风雨由远而近,狂风阵阵,
刮得箱笼家具挪动了位置。水星使我具有批判精神,天王星使我富于奇想,金星让
我相信自己有小小的福分,火星则要我相信自己的抱负与雄心。在命宫里升起天秤
星,它决定我天性敏感,并且好夸张。海王星进入第十宫——这一宫代表中年的命
运——将我置于介乎坚信奇迹与受骗上当之间。土星位居第三宫,与木星冲,使我
的出身问题成为疑案。但是,是谁派来的飞蛾,是谁允许它同那好似中学校长大发
雷霆的夏末雷雨声一道,使我心中升起了对母亲许诺的铁皮鼓越来越浓的兴趣,使
我越来越急于想得到这一件乐器呢?
    我表面上装成一个肉色鲜嫩的婴儿,大哭大叫,内心里则打定主意,拒绝我父
亲的建议,对于同殖民地商品店有关的一切,统统撒手不管,同时从善意出发,也
考验我妈妈到了那一天,也就是到了我三岁生日时,是否把她许下的愿兑现。
    除去上述种种有关我未来的推测以外,我了解到,妈妈和那个父亲马策拉特都
不具备这样的器官,能够了解我反对什么和赞成什么,从而尽可能地尊重我的决定。
奥斯卡躺在电灯泡下,既孤独又无人理解。他估计事情将这样继续下去,直到六七
十年以后,一次一劳永逸的短路使所有的光源断了电。因此,他开始在电灯泡下过
这种生活之前,就已经失掉了对这种生活的乐趣;当时,唯有那面遥遥在望的铁皮
鼓才使我没有更强烈地表达出重返娘胎头朝下的位置的愿望。
    加之,助产士已经剪断了我的脐带;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照相簿

    我守护着一件宝贝。我守护它经过了糟糕的、仅仅由日历上的日子组成的漫长
岁月,时而藏起来,时而取出来;在我乘着货运列车旅行期间,我把它珍藏在胸口;
当我睡觉时,奥斯卡枕着他的宝贝:一本照相簿。
    这是一座露天家庭坟墓,它使一切往事变得一目了然。如果没有它,我真不知
该怎么办才好。这本照相簿总共一百二十页。每一页上下左右方方正正地贴着四张
或六张照片,有时只有两张,照片的地位安排得十分精细,有的对称,有的不对称。
封面是皮的,越是年深月久,皮子的气味越大。有时我的照相簿还受风吹雨淋。一
些照片脱落下来,可怜巴巴的,于是,我只得寻找安静的时候和机会,用胶水将差
一点遗失的照片重新粘回原处。
    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部长篇小说或别的什么,能具有一本照相簿的那种叙事诗
般的宽广度呢?我们亲爱的上帝,作为勤奋的业余爱好者,每个星期日,都居高临
下地把我们拍摄下来,也就是说,把我们缩得十分渺小,也不管曝光好坏,把照片
统统贴到他的照相簿上去。这位上帝也许可以引领我漫游这本照相簿,不让我由于
饶有兴味而在某一处不适当地逗留过久,也不鼓励奥斯卡对迷宫一般曲折离奇的事
情固有的偏爱;可是,我多么希望能给这些照片提供真实的原型啊!那就泛泛地提
一笔吧!在这本照相簿上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制服,看到时装与发型的更换,看到
我的妈妈越来越胖,扬越来越萎靡不振,还可以看到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还可
以猜出照片是谁拍摄的,并且看到摄影术每况愈下,从一九○○年左右的艺术摄影
退化成为我们当代的实用照相。我们就以我的外祖父科尔雅切克的那座纪念碑和我
的朋友克勒普的护照照片为例吧!只需把我的外祖父那张染成棕色的肖像照片同克
勒普那张光滑的、大喊大叫的、让人加盖公章的护照照片并排放在一起,就能使我
清楚地看到,摄影术领域里的进步已经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了。单是同快速摄影术有
关的一切设备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在这件事上,我应该更多地责备我自己而不是责
备克勒普,因为我是这本照相簿的所有者,我有义务保持照片的摄影水平。如果有
朝一日地狱也繁荣发达了,那么,精选出来的折磨办法之一将会是:把赤条条的灵
魂同他活着时拍的照片配上镜框一起关在一个房间里。赶紧添上一点宗教激情吧!
啊,夹在快照、特写快照和护照照片之间的人哪,闪光灯下的人哪,直挺挺地站在
比萨斜塔前的人哪,坐在摄影房里让人照亮右耳朵才配上护照的人哪!如果不带激
情的话,我会说:这样的地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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