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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对她和他都十分宝贵的星期四晚上就这么中断了。他用工作代替了以
前星期四晚上的活动,莫瑞尔太太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他不承认他俩是恋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一直保持着十分超然的色彩,好象
只是一种精神上交流。一种想法,一种努力保持清醒的挣扎。因此,他觉得,这只
不过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恋爱。他坚决否认他们之间还有其它任何关系。米丽亚姆则
保持沉默,或者是默认了。他真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俩一致同意,
不理会亲友的议论和暗示。
“我们不是情人,我们是朋友。”他对她说,“我们清楚,让他们说去吧,他
们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时,他们走在一起时,她羞怯地挽着他,他总是对此不满,她也知道这点。
因为这引起了他内心激烈的冲突。和米丽亚姆在一起,他总是处于一种极端超然的
状态,把他那股自然的爱火转化成一些微妙的意识。米丽亚姆也愿意他这样,如果
他情绪高昂,像她所说的忘乎所以,她就等待着,等他回到她身边,等到他的心情
恢复原样。他努力和自己的灵魂抗争着,皱着眉头,热切地渴望得到谅解。在这种
渴望得到谅解的热情中,她的灵魂和他的紧紧连在一起,她觉得他完全属于她了,
不过,他得首先处于超然状态。正因为这样,要是她伸出胳膊挽住他,那简直令他
受酷刑,他的意识都似乎要分裂了。她挨着他的地方由于摩擦而变得温热。他心里
好象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为此他对她变得冷酷极了。
仲夏的一个傍晚,米丽亚姆来到他家看望他,由于爬坡的缘故,脸通红。保罗
一个人在厨房里,可以听到母亲正在楼上走动的脚步声。
“来看这些甜豌豆花吧。”他对姑娘说。
他们走进花园。小镇和教堂背后的天空呈现一片桔红,花园里弥漫着奇妙而温
暖的光,衬得每一片叶子都美不胜收。保罗走过一排生长得很旺的甜豌豆花,不时
地摘几朵奶黄和淡黄色的花。米丽亚姆跟着他,呼吸着这芬芳的香味。她觉得花儿
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自己非得变成它们中的一部分不可。她弯下腰去闻闻花
朵,好象和花在相爱似的。保罗厌恶她这样,她的动作显得太露骨,太亲热。
他采了一大串花后,他们回到了屋子。他听了听母亲在楼上轻轻地走动声,说:
“来,我给你戴花。”他两三朵两三朵地把花别在她的衣服上,不时地往后退
几步欣赏别得好不好。“你知道吗?”他把别针从嘴里取出来,说,“女人应该在
镜子跟前戴花。”
米丽亚姆笑了,她觉得花应该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戴在衣服上,保罗这么认真地
给她戴花是一时心血来潮。
看见她笑,他有些不高兴。
“有些女人是这样的——那些看起来高雅的女人。”他说。
米丽亚姆笑了,但只是苦笑。因为她听见他竟把她和其它女人混为一谈。如果
别的人这么说,她才不会在乎,但这话出自他的口,这就伤了她感情。
他就要别完这些花时,听到了母亲下楼的声音,他急急忙忙别上最后一个别针。
说:
“不要让我母亲知道。”他说。
米丽亚姆拿起她的书,站在门口,有些委屈地看着美丽的夕阳。我再也不来看
保罗了,她心里发誓说。
“晚上好,莫瑞尔太太。”她恭敬地说,那声音听起来仿佛她无权待在这儿似
的。
“哦,是你呀,米丽亚姆。”莫瑞尔太太冷冷地回答道。
由于保罗坚持要全家人都承认他和这位姑娘的友谊,莫瑞尔太太也很聪明,她
不会和她当面闹翻脸的。
到保罗二十岁时,他们家才能支付得起外出度假。莫瑞尔太太自从结婚,除了
去看望过她的姐姐,再没有出去度过假。现在保罗存够了钱,他们全家都可以去了。
这一回还有一帮人是:安妮的几个朋友,保罗的一个朋友,威廉生前单位的一位同
事以及米丽亚姆。
写信找房子真是让人激动不已。保罗和母亲无休止地讨论这个问题。他们想租
一幢带家具的小别墅,租两周。莫瑞尔太太认为一周就足够了,但保罗坚持租两周。
最后,他们得到了从马布勒索浦来的答复,答应租给他们想要的那种小别墅,
三十先令一星期。全家一片欢腾雀跃,保罗也为母亲高兴得不得了。这回她总算可
以真正地度假了。晚上他和母亲坐在一起,想象着这个假日会是什么样子的情景。
安妮进来了,还有伦纳德、爱丽思和凯蒂。大家都欣喜若狂,满怀期望。保罗把消
息告诉了米丽亚姆,她高兴地默默思量着这件事。而莫瑞尔家可是兴奋激动的翻了
天。
他们打算在星期天的早晨赶七点钟的那趟火车。保罗建议米丽亚姆来他家过夜,
因为她家的路太远了。那天晚上她来他家吃晚饭。全家人都为这次旅行而激动万分,
米丽亚姆也因此受到了热情欢迎。而且她一进屋,就感觉到家庭气氛亲密和气。保
罗事先找到了一首琼·英吉罗描写马布勒索浦的诗,他一定要念给米丽亚姆听。他
从来没有这么动过感情,当着全家人念什么诗。但此刻他们都迁就地听着他朗诵。
米丽亚姆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只要有他在场的时候,她似乎总会被他
深深地吸引住。莫瑞尔太太妒嫉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也准备听。甚至连安妮和父
亲也在听着。莫瑞尔头歪在一边,就像有的人在自觉恭敬地听牧师布道。保罗低头
看着书,他所需要的听众都来了。莫瑞尔太太和安妮几乎是在和米丽亚姆竞争,看
谁听得最认真以便博得他的欢心。他兴致勃勃。
“可是,”莫瑞尔太太插了一句,“钟声奏出‘恩特贝新娘’是什么意思呢?”
“那是一支人们用钟声演奏警告人们提防洪水的古老调子。我想恩特贝的新娘
就是在洪水里淹死的。”他回答。其实,他对这件事是一无所知,不过在这伙女人
面前,他可不肯失掉面子,承认自己的无知。他们都听信了他,连他自己也相信。
“人们都知道这个调子的含义吗?”母亲说。
“是的——就像苏格兰人一听见那支《森林里的花朵》是什么意思一样——他
们一听到钟是颠倒敲便明白是报告水警。”
“怎么?”安妮说,“一只钟不论正着敲,还是颠倒敲都不是一样的声音吗?”
“可是,”他说,“如果你先打低音的钟,再打高音的,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
他哼着音阶。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很聪明,他自己也这么认为。过了一会,他
接着朗诵诗歌。
朗诵完之后,莫瑞尔太太带着新奇的神情说:“哦,我还是希望每篇作品不要
写得那么悲伤才好。”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跳水自杀。”莫瑞尔说。
大家沉默了片刻,安妮站起身去收拾桌子了。
米丽亚姆站起身来帮着收拾锅碗。
“我来帮你洗吧。”她说。
“这哪行,”安妮叫道,“你还是坐下吧,没有多少锅碗要洗。”
而米丽亚姆还不习惯于太随便,太不拘礼节,就又坐了下来,陪着保罗一起看
书。
保罗是这伙人的领头,他父亲不中用。他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别人弄错,没
有把铁箱子运到马布勒索,而运到弗斯比去。可他又没有勇气去雇一辆四轮马车,
还是他那勇敢的妈妈去雇的。
“喂!”她冲着一个男人喊道,“喂!”
保罗和安妮躲在其它人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到青溪别墅要多少钱?”莫瑞尔太太问。
“两个先令。”
“哦,到那儿有多远啊?”
“相当远。”
“我不相信。”她说。
但她还是爬进了马车,于是,这八个人就这么挤在一辆破旧的海滨游览马车里。
“你们瞧,”莫瑞尔太太说,“每人才三便士,如果这是一辆电车的话……”
他们一路驶去,每经过一幢别墅,莫瑞尔太太就叫着。
“是这地儿吗?哦,是的!”
大家都屏息坐着,直到车子驶过,大家才叹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不是那所破烂别墅。”莫瑞尔太太说:“我真害怕是。”他们一
直往前驶去。
终于,他们下车了,这所别墅孤单单地坐落在公路边的堤岸上。进入前院,必
须得走过一座小桥,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