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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红彤彤的。
柳明、俞淑秀、林道静,还有一个--爱唱歌的苗虹。
卢嘉川站住脚,惊奇地望着她们--像几朵鲜花,像孔雀开屏,横在他面前。
〃林道静--小林。〃他喊她,眼睛盯在她的脸上。
〃啊,岩烽司令员,在这儿又碰到你啦!意外,意外!〃快嘴姑娘苗虹抢过话头,跳到卢嘉川身旁,歪着脑袋盯着他,
〃更想不到你这个司令员这么关心群众……〃
卢嘉川放下粪筐轻声对小毕说:
〃你送老大伯到区委书记王福来那儿,我随后就去--要想法叫老人先吃饱饭,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啊,这位大侄子,原来还是位司令官啊!〃老乞丐双手哆嗦着,紧紧地抱住卢嘉川的胳臂,欢快地说,〃我老头儿这回可见了老佛爷,见了天日啦!不行,我不离开你……〃说着老泪纵横,那张黧黑的脸更加污脏。他猛地一屁股坐在土地上,把卢嘉川拉了个趔趄。
〃卢兄--不,岩烽同志,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林道静轻轻走近卢嘉川,声音安详、清脆,〃这位老大伯有什么问题?交给我们地方去处理吧。你一定很忙,不要再为群众工作费心了。〃
〃不呀!不呀!〃老头儿趴在地上磕起头来,〃我冤大仇深呀!司令官答应管我的事,叫他管--叫他管呀!〃老人又凄怆悲绝地呼嚎起来。
几个女干部都怔住了。柳明和小俞站在一旁望着卢嘉川。小俞的脸色一红一白的;柳明只轻轻叹气,不声不响,也不向卢嘉川打招呼。
〃好吧,我们一起去找王福来同志--小林,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卢嘉川扶起老乞丐,搀着他,七个人一起向村里走去。
没容道静回答,小苗虹张开嘴,炒爆豆似的又抢先答话:
〃岩烽司令员,不对!我应当叫你卢司令员--你原来叫卢嘉川嘛。你和林姐姐早就认识吧?真好。他乡遇故知,真叫人高兴!林道静大姐现在是这个县的县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她们是昨天傍晚到这个村的。嗬!没想到今天一早就碰上了你。〃
柳明一拉苗虹,用手捂住她的嘴。
〃我说过多次了,苗苗,你少说几句不行么?没有人当哑巴卖了你。〃
苗虹一吐舌头不出声了。
俞淑秀向卢嘉川努努嘴,笑道:
〃卢司令员,你看这一对好朋友多有意思,一物降一物,苗虹就听柳明的话。〃
〃小俞姐姐,你也多嘴了。你要说得对,我也听你的。〃两个姑娘在春风荡漾的漫野里争了起来。
卢嘉川微微一笑,冲着老乞丐说:
〃老大伯,您看有意思吧?三个妇女一台戏,我们八路军里的女将们可了不起呢。〃
〃看姑娘们多高兴!要是我那闺女妞子能找回来,我叫她也参加八路军。〃老人绽出了凄苦的笑容。
林道静挨近老人轻声问:
〃您的闺女怎么了?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这村大财主刘继功夺了我家三亩活命地。只因为这地紧靠他家的大片地。我哥俩扛活在外,春天,回家一看,这三亩地叫刘继功家种上了,找他们说理,他硬说这是他家的地。我哥俩打官司告状,没钱,狠狠心,就卖了我那独根苗的七岁闺女小妞子。可闺女卖了,地也没要回来。我那妞子妈一气,跑到刘家院里拿把剪子自己戳在心窝子上死了--我大哥也叫刘家打成诬赖死在大狱里。我一看不好,就逃荒在外--今年整整十年啦!〃老人说到这里,一头伏在卢嘉川的肩膀上,痛哭失声。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水,涂满司令员的军服肩背。
女同志们满含泪水,呆呆地望着这位不幸的老人。
卢嘉川却掏出自己的手绢,一边替老人擦泪,一边安慰老人:
〃大伯,不要哭了,哭没有用。抗日政府会替您伸冤;我们一定想办法找回您的闺女……〃说到这里,他向林道静努努嘴。她会意,走上前,拉住老人的手说:
〃大伯,告诉我们,您闺女卖到什么地方?我们一定尽力替您找回来。〃
〃好!好啊!……我给你们这些活神仙磕头啦!〃说着,老人又要下跪,被卢嘉川和小毕扶住了。
人们扶着老人进了村。林道静走得很慢,远远落在后面,落在村外。
〃小林,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中午,到我那儿一起吃饭行么?〃不知什么时候,卢嘉川站在她身旁。
〃不!卢兄,环境、条件变了,你忙,我工作也忙,咱们还是少见面……〃道静面色苍白,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不行!这是什么逻辑?小林,这多年不见了,回头一定到我那里吃饭去。一定得去!〃卢嘉川说完,大步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道静笑笑,招招手。
〃吃一顿饭,以后尽量躲避他--啊,江华你为什么不向我伸出援助的手……〃凝望着远远走在前面的卢嘉川的背影,林道静心乱如麻。
第五章
第五章
昏暗的煤油灯下,林道静伏在桌边,似梦非梦,昏昏沉沉。若断若续的思绪,紧紧缠绕着她。
〃卢兄--卢兄,我又遇见了你……意外,太意外了!可是,你在狱中为什么没有给我再写一封信呢?你再写一张纸条--只写一个'活'字也好呀!如果我能接到你的一个字,那么,一切都会大不相同,绝对的大不相同……〃想到信,道静从缭绕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站起身,脱下棉衣,敏捷地从贴胸的部位扯开一个口子,伸手向里,把一个信封轻轻掏了出来。她把信封在发热的手上握了一会儿,顾不得穿上棉衣,就在煤油灯下,从信封里抽出几张薄薄的字迹模糊的信纸。
〃如果你能够看到我这几张字纸,我相信你已经是我的好同志了。一年多来,虽然在黑暗的监狱中,可是我常常盼望你能够成为人类最先进的阶级战士,成为我的同志,成为我们革命事业的继承者。因为每天每天我们的同志都流着大量的鲜血,都在为着那个胜利的日子去上断头台。同志,亲爱的小林,也许过不多久,这个日子就要轮到我的头上了--〃
道静猛地把信笺向胸口一贴,失声喊道:
〃卢兄,你没有死!你没有牺牲!你还活着,你就在我的附近--我又看见你了……〃美丽的眼睛,忽闪着长睫毛,闪烁着异常喜悦的光芒,道静笑了。笑得那样甜,那样纯真。一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她还是个没有觉悟、头脑单纯、学生气十足的女孩子--她在大年夜第一次认识卢嘉川时的模样。她歪着头,甩甩剪得短短的黑发,抿抿嘴唇,浅浅的酒窝绽出幸福的微笑。
你的情况我是听到过一点点的,你的信我也看到了。可惜,我们已经不能再在一起工作了。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很想把我的心情告诉你。不,还是不要说它的好……只可惜、可恨刽子手夺去了我们的幸福,夺去了多少亲人的幸福……
道静继续读着卢嘉川五年前写给她的信。她的脸色渐渐变了。适才的喜悦消失了,变得悒郁起来。这才觉得只穿一件毛背心凉飕飕的。披上棉衣,手中仍然紧紧捏着那封在艰难危险中,刻不离身地保存下来的珍贵的信。因为她一直以为卢嘉川早已牺牲,这是她第一次热恋者的遗书,也是她第一次得到真正爱情的明证。因此她要保存它,要和它共存亡。几年来从这封信里,她不知得到几多鼓舞,几多督促,几多勇气,几多寂寞时光的慰藉。这封不长也不短的信,她已经读过无数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点点泪水,把字迹滴得模模糊糊。然而,她还要一年几次,在极度思念的寂寞时刻,拿出它来读。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谁知,他并没有死--在秋水村,就在今天早晨,她还见到他。中午时分,他还请她去吃饭。他的态度仍像当年一样:自然、潇洒、谈笑风生。可是,有一阵,他们面对面坐在八仙桌旁,突然谁也不说话,举着两双筷子,互相凝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像从梦中惊醒般,两张脸都凄楚地笑笑。她突然问他:
〃卢兄,你结婚了么?〃
〃没有呀,给我介绍个大姑娘吧。〃他笑着,可是,脸色突然变成了红布……她的心禁不住强烈地悸动了。
生活好像泼出去的水,逝去的一切不会再回来。她的梦境被严酷的现实破灭了--她想起刚才常里平见到她时,在她耳畔说的话:〃你听说了么,江华同志已经到平原来了……〃江华,这个她尊敬的人,已经跟她结成了夫妻。她爱他么?她说不清楚。她只觉得他是个她敬佩的男人--男同志。她需要他,他也需要她。他们不常在一起,因为工作的需要,常常分离,如今已经有两年多不曾见面了。见了面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