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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咱这县的工作怪不错的哩--我们到这村找到关大妈,大妈对我们好亲热啊!她老人家听说有伤号要来,刚出去转了一趟,只一会儿工夫,妇女们就送来了这么多的鸡蛋。你们的妇女工作做得真不错啊!这村的群众抗日热情可真高啊……〃小八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个妇女高声喊道:
〃大婶子,送烙饼来啦!〃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女抬着一笸箩烙饼走进屋来。
两个妇女把笸箩抬到炕上,抹着脸上的汗水,对柳明不错眼珠地看了起来。其中一个看了一会儿,笑着说:
〃这不是柳同志吗?是找我们汪主任来的吧?〃
柳明不好意思地点头,摇头。道静笑着说:
〃你们怪累的,坐下歇会儿吧。〃
〃不累,同志,您是林书记吧?今儿个又到我们村来,太好啦!〃
那两个妇女看看坐在板凳上的八路军战士,那个跟柳明说话的年轻妇女又开口了:
〃我叫刘秀芝,她叫吕文兰……哈哈,这是打从昨儿个后晌才起的名儿呀!早先,人家总管娘儿们叫什么'氏〃、什么'氏〃的。猫狗还有个名儿呢,妇女们连个名儿都没有,这多不讲理呀!这回可好啦,我们两个当上组长,还起了大号。往后哇,柳同志,咱们可就该着常见面啦。〃刘秀芝说着,高兴得咯咯笑了。然后又转脸望着汪金枝的脸,说:〃汪主任,今儿个晚上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呀?你可真行,跳着脚在房上骂那些嚼舌头根子的养汉老婆,骂得真痛快!可是,你是咱妇救会主任,可别气坏了身子,要不,谁还领着咱秋水村的妇女们干抗日啊……〃刘秀芝的话不知是同情还是讽刺,汪金枝苍白的脸又泛起潮红,说不出话,眼圈红红的。
关大妈拉着汪金枝的手,睨视了刘秀芝一眼说:
〃行啦,伤员就要到啦,别提这些闲篇了。汪主任,咱们还得动员妇女去,年轻的姑娘媳妇总不出来不是事。走,咱俩一块儿去!你先劝说动员,不成,我再打马摇旗。〃
汪金枝望着关大妈点点头。她打心眼里感激道静、柳明和小俞做了关大妈的工作,大妈对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她也打心眼里爱起关大妈来。
林道静看到两位主任的关系变了,高兴地搂住柳明的脖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小柳,振作起来!你做得对,汪金枝在这村里已经起了不少的作用--她撒泼骂街也会起作用。今天,伤员下来,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林姐姐,你放心……〃柳明只说了半句话。
〃你在这村盯着干。我和小冯到附近村子去看看,明天会回来的。〃道静说罢用力握握柳明的手,和小冯离开了关大妈的家。
道静、小冯相跟着走在昏暝的阡陌中。今晚,那个站在房上披头散发、嚎啕悲哭的影子总在她眼前晃动--多么痴情、多么不幸的女人……为什么自古以来,女人的命运,尤其女人爱情的命运,总是这么悲惨啊?
她觉得身上沉甸甸的,似有一张巨大的厚密的网,把她罩固在里面--林黛玉、贾宝玉,罗米欧、朱丽叶,谁不被它窒息而死?道静边走边想。天边的斜月洒下凄清的淡淡的光,仿佛对她发出揶揄的、又似同情的笑。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柳明,这个和林道静长得十分相像的姑娘,也和道静一样,有颗敏感多情的心。奇怪的是,两个人又都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同情关怀弱者,也一样的性格倔强、执著。只是道静比她年长些,斗争经验丰富些。一句话,比她各方面成熟些。必要时,她能克制自己的感情,遇到生活、工作上的任何狂风暴雨,她都经受得起,像棵高高的白杨树,美丽、挺拔,一任风吹雨打,依然矗立在蓝天下。而柳明呢,稚嫩多了,遭到误解,不能常和曹鸿远在一起,造成她极大的痛苦。她虽然也在农村里跑来跑去,却像个机器人,心死灰似的。今夜,道静留下她负责伤员的运转工作,她才强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伤员的到来。
午夜后,担架队陆续从铁路线上转运下来十几个伤员。秋水村是个临时转运站,农会主任张景山,村长刘福祥已经为伤员们号了一所安静的小院子。伤员抬来后,她们--十几个中、青年妇女积极分子,加上柳明和汪金枝,都急忙轻轻地把这些伤员安置在两铺大炕上。妇女们先给伤员把准备好的被褥铺好、盖好,然后,在关大妈的指挥下,有的拿起早就准备下的洗脸盆、干净毛巾给伤员洗脸、擦血迹;有的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杯温热的白糖水,用汤匙一点一点地喂伤员水喝。当妇女们细致、耐心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柳明就认真仔细地给伤员们包扎松脱了的绷带,摸试着伤员的脉搏次数,诊察着伤势的轻重程度……因为除了一个卫生员跟着这些伤员准备向后方医院转移外,村里并没有其他医务人员,柳明就自动当起医生来。她掏出小本子,用亲切的低声,一个个询问伤员的姓名、年龄、是哪个部位受了伤、现在的感觉如何等等。当她满腔热情为流血的伤员服务时,她忘掉了多日来的烦恼;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充溢心房。
汪金枝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小媳妇干活麻利、灵巧,那双红肿的眼睛流溢着微笑,温情脉脉的语言,使负伤的战士们感到一种绝处逢生似的愉悦。
天大亮了,屋子里洒满灿烂的阳光。柳明正在仔细检查伤员的伤情,忽然听到汪金枝和一个伤员说话的声音,她扭过头去,这时屋子里其他妇女也把脸朝向说话的伤员那边。
〃你们看,我们的老排长……〃一个十八九岁,有张娃娃脸的小战士,伤势似乎轻些。他躺在炕上,喝过水、吃过点儿东西后,精神来了,冲着汪金枝指着旁边的一个伤员,说,前儿个傍晚那一仗呀,他一个人就刺死了六个日本鬼子!啊呀,那日本鬼子可是顽固呀!我们排奉命去松店车站截击日本鬼子的军火列车--鬼子正把大批军火顺着铁路线往南运--听说他们正在对晋东南根据地进行〃九路围攻〃呢。为了阻止敌人运军火,我们老排长奉命带着一个排和一部分基干民兵埋伏在铁道两边,等火车开到这儿,我们埋的地雷一下子爆炸了!那火光啊,冒着几丈高的硝烟,火车炸翻了。活着的鬼子刚跳下车,我们趁着硝烟没散,攻了上去--就跟鬼子打开交手仗啦。说到这儿,小战士的眼睛闪起亮晶晶的、自豪的光芒,热烈地盯着他身边的老排长。老排长说老,不过二十一二岁,他的头部受了伤,脸肿得老大。因为扎着绷带,看不出细模样。但那笔直的鼻子、厚厚的弧形嘴唇可以看出这是个黑黑的、英俊的青年。这时他似乎处在昏迷中,有时轻轻哼一声〃水〃,一会儿又不出声了。小战士看了一会儿老排长,又转头看看一屋子都在听他说话的妇女们,他似乎特别注意柳明和汪金枝,看看她们说:
〃仗都打完啦,鬼子一共三四十人全叫咱们给消灭啦;那几车皮军火也都叫咱们给炸飞啦。老排长就带着我们几个新战士跑步去车站,配合二班去捣毁维持会、捉汉奸、搜索残敌。没想到,我刚端着枪走进一个小黑屋,忽然从屋里跳出一个鬼子,冲着我的胸口就是一刺刀,接着又有两把刺刀也冲我刺了过来;原来屋里还藏着两个鬼子呢。眼看我就要完了。这时,我们的老排长一个箭步蹿到我跟前,把我往旁边一推,大喊一声'杀'!就独个儿跟几个鬼子拼起刺刀来。我受伤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心里真替老排长着急呀!他以前多次负伤,这回他又得了病,正住在医院里,却自动要求上前线杀鬼子。我躺在地上想,他一个人跟三个鬼子拼刺刀怎么行啊!可是,他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儿,只见他的刺刀晃了几下子就刺死一个鬼子。就在他头部受了伤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他又大喊一声'杀'!一刺刀戳在另一个小日本的心窝里。这时别的战士听见喊声赶了过来,他们才刺死了最后顽抗的鬼子。这场战斗打得好凶啊!尽是拚刺刀。可也真痛快,胜利可大啦!光老排长一个人就刺死了六个鬼子,还捉住几个大汉奸。我们的老排长真能呀!--要不是他,我的小命早就完啦!〃
屋里静悄无声。妇女们--其中也有刘秀芝和吕文兰,都歪着脑袋、屏息静气地听着小战士的叙述。关大妈和汪金枝一人拉住小战士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老排长的头部,用慈母样的柔情低声呼唤:
〃排长!排长!这会儿你觉得怎么样?〃
柳明只顾凝神听小战士讲战斗故事,忘了探询伤情,也忘了为勇士们服务而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