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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魁,你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心烦,快睡觉去吧。〃马宝驹说着,脱了衣裳钻进被窝,不再理刘世魁。
第二天中午,马宝驹吃罢午饭,浑身冒火似的发热,大步走到河边去洗澡。四月的季节,水还凉,他却除了一条裤衩,脱个干净,扑通跳到刚蹿出苇子的河水里,连游泳带洗澡扑腾起来。小战士们围在岸边,嘻嘻哈哈笑着乱嚷:
〃队长,队长,水不凉呀?这可不是三伏六月天呀!〃
马宝驹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不一会儿,蹿出水面扬着脑袋、抡着胳膊,说:
〃谁敢下来比试比试?看谁起鸡皮疙瘩?想当年在黑河淘金子的时候,河水结了老厚的冰,咱还得下去给人家淘金子、摸鱼呢。现在别说春和日暖的,下这么个蛤蟆坑坑,咱这是洗热水澡哩。〃
〃马队长就是行啊。咱们也下去洗洗热水澡吧。〃不知哪个调皮的战士一嚷,许多站在岸边的战士,也脱了衣裳,争先恐后地扑通扑通跳到水里。春日的阳光透过岸边密匝匝鲜绿细长的苇叶,射到水花四溅的河面上。波光闪闪,春风融融,你追我赶的笑声传得老远。
这时,一个通信员来把马宝驹叫走了,说是卢司令员找他。
卢嘉川住在一所逃亡汉奸的宅院里。明亮的大北房里挂着中国地图和平原地图。汉奸家里的陈设全不见了,屋子里只有一张八仙桌、一张三屉桌。八仙桌旁摆着几把木椅子;三屉桌上摆着几本书,一叠文件,一只搪瓷水杯。一把飘着红绸穗子的大镜面盒子枪,就放在桌面上。马宝驹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件惹他喜爱的武器。
卢嘉川正坐在桌子前读文件,听到马宝驹喊〃报告〃的声音,抬起头来,笑着站起身,拉住了马宝驹的大手:
〃老马,这边坐。〃他把马宝驹让在八仙桌旁,警卫员过来给马宝驹倒了一杯白开水,走出门外去。
马宝驹平日和卢嘉川关系不错,见面亲切、自然。可今天见了他却拘束、不安。坐在木椅子边上,两眼瞪着卢嘉川,憨憨地咧着大嘴,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卢嘉川先开口。
〃老马,这整训生活过的怎么样?习惯么?〃
〃挺好哇。要说咱的枪法还过得去,可说到投弹、刺杀呀,咱可就不过硬啦。边教边学挺过瘾……司令员,您问整训生活么?不错,不错。〃马宝驹有点语无伦次。
〃噢,老马,找你来,还是想再和你谈谈郭仁的问题。你对他这个人到底怎么看?我们经分区领导的批准,已经把他暂时拘留起来了。你对这个做法有什么看法?咱们认真交换一下意见好不好?〃卢嘉川说话文静,又有几分军人的威严,他凝神盯在马宝驹的脸上,使得这个县大队长更加不自在。
马宝驹已经料到卢嘉川找他是为了郭仁的问题。想起昨天刘世魁撺掇他给郭仁求情的事,心情更加懊恼。他瞪着眼珠子,望着卢嘉川放在桌上的那把蓝湛湛的盒子枪,想了一下,说:
〃司令员,你问的这个问题呀,我也正想找你谈谈呢。这郭仁有什么大罪,咱们非把他逮起来啊?我看不出他是个坏人,他跟我一起闯荡江湖,爱讲哥们义气,心眼儿又快又直,还爱打抱不平。说到打日本,那更不含糊!〃
〃马宝驹同志,我相信你在入党的时候,学习过党章,明白党的原则和纪律--你这个党员是相信你自己凭感情所下的判断呢,还是应当相信组织上经过各方面的调查研究所下的判断?〃
〃那你们为什么不拿出调查的材料给我看看?〃马宝驹忍不住冲口而出,〃光是口说他有问题我不信。〃
〃正因为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也因为你的立场、态度不大对头--我已经和你谈了两次,你总是为郭仁辩护。你相信你的朋友,超过了相信组织。所以有许多材料还不能对你都说出来。总而言之,郭仁这个事件相当复杂,不是他一个人有通敌的问题--他的幕后肯定还有人,有复杂的政治背景……我们现在正从各方面去调查、研究。你应当相信组织上会弄清楚这个问题,也应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你的朋友的。〃卢嘉川说到这里,对马宝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老马,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我相信你打日本很坚决,可是,对于政治警惕性,组织纪律性等等,你还需要好好地学习。一个党员政治上稀里糊涂,不能明辨是非,又不依靠组织,自以为是,是危险的呀!不是我危言耸听,吓唬你,这样下去,甚至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掉的呢。〃
〃什么?你说我不关心政治?说我稀里糊涂要掉脑袋?〃
开始,马宝驹对卢嘉川的话还比较注意听,听到后来,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脸色大变,眼珠子虎虎圆瞪着,喊道:〃好啊!你说我马宝驹稀里糊涂不能坚决抗日、闹革命啊?你、你这不是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么?嘿!闹半天,你找我来谈话,绕来绕去就是这么两句呀!〃说着,他的脸越发涨红,脖子上的粗筋一蹦一蹦的,两只大眼冒着不可遏制的怒火。猛地,站起身来,一边向门外跑着,一边大声喊,〃算啦!你这个司令员就会整人!把郭仁整垮了,又来整我呀,没门儿!〃说着,把门一甩,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卢嘉川没有料到马宝驹会这样。像对待脾气暴躁的孩子,他急忙站起身追到屋门口,高声向马宝驹的背影喊道:
〃马宝驹同志,别发火!快回来!回来!还有些话没有谈完哩。〃
马宝驹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路过街上一个小杂货铺,马宝驹进去买了一瓶老白干。回到房东家,站在屋地上,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一瓶子白干酒全灌到肚子里,然后往床上一倒,酩酊大睡。
睡梦里,他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老马,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嘛。瞧你喝这么多酒,--对身体可不好……〃
〃说别的没用,咱就知道坚决打日本!〃马宝驹在睡梦中喊了一句,一扭身又呼呼睡去了。
站在床边的卢嘉川微微皱了一下眉:
〃醉成这个样子,真是……〃轻轻给马宝驹把额头的汗水擦了擦,又轻轻地把门掩好,卢嘉川只好走出去。
傍晚,马宝驹一觉醒来,酒劲过去了,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七上八下,思前想后。警卫员告诉说,他睡着时,卢司令员来看过他。他想,卢嘉川是个老红军,政治水平高,原则性强,打日本呱呱叫。这样的领导干部辛辛苦苦的,为的是把混入了坏人的队伍都整训成像老红军那样的队伍。批评有错误的同志,也是应该的。可是,自己怎么就受不了,听不进人家说的那些话呢。他批评我对郭仁的信任,超过了对组织的信任,这正是我的毛病呀。想到这里,马宝驹心里一阵惭愧。可是,当他想到刘世魁说的那些〃打骡子马也惊--郭仁落了这么个下场,谁的心里也得嘀咕〃的话,他又气恼起来,对卢嘉川的话又怀疑起来。一时间,像只笼子里的飞鸟,马宝驹这样想,那样想,这样撞,那样撞,心里怎么也不是味儿。
晚上,马宝驹会也不去开,灯也不点,仍然倒在小铺上闷头睡觉。
刘世魁什么时候来到屋里,他不知道。直到屋里点上灯,刘世魁搬个小凳,坐在他的床头前,这时,他才清醒了。
刘世魁一只手拿着几个馅饼,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苹果,满脸带笑地说:
〃老马,你晚饭也没吃,我给你买了几个馅饼,起来吃了吧。〃
马宝驹摇摇脑袋,瓮声瓮气地:
〃不饿。你自己吃吧。〃
〃唉,生气也得吃饭呀。饿坏了身子找谁算帐去!〃刘世魁把馅饼塞到马宝驹的嘴上,〃要不,就躺着吃吧。这里还有个大苹果,这可是个稀罕物。〃
马宝驹勉强咽下一个馅饼,刘世魁坐在他身边,慢悠悠地吸着烟卷,说:
〃老马,听说你今儿个又挨卢头儿的训啦?〃
〃你听谁说的?〃
刘世魁站起身来,瞪着亮亮的小眼,惊讶似地看着马宝驹,说:
〃好家伙!老马,你光顾睡大觉了,敢情,外边的事儿你什么也不知道啊!这几个叫苇子包围的小村子驻着各县来受训的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包括战士们全都知道啦,全都传开啦……〃
〃传开什么?〃马宝驹欠起身子,拧着眉毛瞪着刘世魁问。
〃都传说着--传说着,鼎鼎大名的夏伯阳一样的英雄马宝驹,叫咱们卢司令员挖苦的像个--像个……〃
〃像个什么?你他妈的倒是说呀!〃
〃像个狗熊样,给说得一钱不值……〃
马宝驹霍地从床上跳下地来,狠狠地向板床上擂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