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突然,有人来到他身边,清楚急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林小健!”
林小健愣了一下,抬头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他正前后张望,低声快速地完成了自我介绍:“我是蒋芸姗的丈夫,我们见过面的。”
林小健真的毫无印象,但人家一下子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只能点头,让出一个地方,示意让他坐下。
卢峰不客气地坐下来,胸膛却在激烈地起伏着:“快,外衣给我!”
林小健再愣一下,见他已经动手来扒,便脱下来,卢峰抢在手中胡乱裹上身,再度坐下,又向后看看,用食指按住嘴角:“有人问过来,说你不认识我,说我抢你的衣服。”
林小健自然要回头,又被他紧紧拉住:“别出声,别回头!”
有几个便衣模样的人窜上来溜了一趟,又跳下车去,林小健注意身边的人虽然表情放松,身体却绷得很紧,电车缓缓开动起来,象老牛犁地,只走了几步就喘息着停住,司机扭头大喊:“这个地段儿戒严了,等着吧!”
卢峰立刻站起,四下一望,将大衣甩下,匆匆道谢,林小健如堕雾里,眼见他身轻如燕跳下车,向对面街口奔去,速度之快,绝对不象一个儒雅练达的商人。林小健震惊之余,干脆拉开了窗子,见他已经消失在街道拐弯处。突然,军警特务纷纷奔至,喊声乱一片:“刚从电车上跳下来!”
“抓住他!他在电车上!”
“不对,已经跑了,好象向那边跑了!”
“快追!”
枪声惊心动魄地响起来。
大概是因为戒严的军警全被卢峰吸引去,电车居然开动了!一车的男女在枪声里缩起脑袋,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林小健却从提前开动的电车窗上一冲而下,也随着军警追了过去,他拐过路口,路面已是空空荡荡,行人避之不及,大都缩入街边的店铺里探头探脑,还有的干脆就卧上地面,只有满街的特务持枪徘徊。
“怎么就没影了?”
“这个共党太狡猾,害得我们追了四条街。”
“血!那边发现地上有血!”
“看好了,别是杀猪杀鸡的血!”
“这里全是米面铺,哪有牲畜杀!肯定打中了,挨门挨户地搜,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林小健看见有人冲他挥手,才知道自己俨然也被当成了一份子!他开始有点后怕,不敢公然追寻,只沿着人行道疾走,但好奇心大盛,只想看个究竟,足足跟出半节街,见特务们四散开来,显然是没了线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低低响起:“林小健!这里!”
林小健闪身入巷,一堆杂乱堆放着的废木柴后面,一双闪亮的眼睛正期待着他。林小健迟疑着向后看看,确信没有人注意他,才慢慢向卢峰藏身的地方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适才迅捷奔跑的腿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血已经灌满了裤子,正在地上流成一条小溪。林小健倒抽了一口凉气,上前欲探看他的伤口,被卢峰一把抓住!
林小健在这个时候出现,无疑是卢峰的救命稻草,他一手拉住林小健,一手从衣袋中掏出一只缠好的塑料袋交他手上,几乎是在命令:“林小健,克莱门公寓南楼402,给蒋芸姗,叫她立刻到这上面的地址去!”
林小健一头雾水,只得揣起来,再上手扶他,却被制止:“你身手好,从那里跳墙走脱没问题。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林小健当然要问:“你怎么办?”
卢峰头上全是汗,只用手推他:“小兄弟,别管我,你一定要快!”
呦五喝六的人声和杂沓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林小健已经隐约明白些因果,不由分说拽起卢峰,携着他向内奔去。这是一个窄弄,尽头处的墙足有三米多高,林小健没费什么力就攀了上去,一手搭在上边,探身用另一只手来拉卢峰,两人的手刚碰在一处,枪声就在弄口响起来,卢峰转眼间拔枪在手,回头放倒了两个特务,可腿上再中一枪,半跪在地上:“不行了,我走不脱了,快去找芸姗,她随时有危险!快走!”
林小健飞身跳下,再次拉起他,用臂环了拼命向上攀,特务的子弹已经如蝗飞至,卢峰用身体挡上林小健,用力推他上墙:“你走!”
他再次中枪,林小健却拉紧不放:“不,跟我走!你还要见芸姗呢!”
卢峰没想到林小健居然会不顾死活,心道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走不脱,他别无选择,坚持着连开几枪逼退大群涌上来的特务,调转枪口,目光决然:“拜托了!我和芸姗是假夫妻,祝你们幸福!”
枪声在林小健手边炸响,他眼睁睁地看见卢峰头上迸起血雾,斜倒在自己手上,口一下子张得老大,他知道这人肯定是没救了,绝望地松手翻上墙,一咬牙不管不顾地跳下去,踩落了民院中的一排晾衣架,又攀上下一道高墙,再踹翻一窝哦哦大叫的白鹅,身后再度响起的枪声,听起来颇有些象鞭炮为他送行了。
他揣着那件危险的东西,连翻过几家院落,出街一看,已经离克莱门公寓不远了。
第二十六章 生死相许
蒋芸姗正在公寓走来走去,心快要跳出喉咙。遵照卢峰的指示,她已经将文件尽数销毁,将临街的窗子贴上撤退的标志――一张白纸,她反复检查了几遍,确信再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卢峰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别的同志来接头。蒋芸姗理应撤退,但她没有走,她不甘心。她知道,卢峰即将带回来的,是上海市的最新防御规划图,这对国民党和上海市政府而言,是一等一的绝密资料,对他们而言,是一份宝贵之极的情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弃。
又过了五分钟,时钟每走一格,蒋芸姗都觉得心惊扑扑地跳。她隐隐听到有枪声,打开窗子,寒气袭入,楼下并无异状,依旧是冬日人来人往的街道,可这种再平常不过的街景,在蒋芸姗眼里,都变得肃杀异常,危机四伏,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卢峰已经出事,她只觉得手脚发软,随时随地即将崩溃。
突然,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砸门声,蒋芸姗在这一瞬间倒镇定了,她连问都没问就拉开了门。她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个被捕牺牲,这些日子,这样的消息看得太多了,她心理已经早有准备。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她就没打算临阵脱逃。
门开了,林小健几乎扑在她身上,扶定看清是她,长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带血的塑料包亮了一下又揣回去,拉起她的手:“你丈夫要我来救你,他给了我地址,跟我走!”
蒋芸姗脑中百转轮回:“他人呢?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林小健丢开她,开始在房里急切寻找,边找边道:“他死了,临死前叫我来救你,这个地方不安全了!”他一回头,看见惊疑的眼神,就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他是共产党,你也是!”
蒋芸姗呵了一声掩口靠上门,林小健寻了一圈没有结果,指着身上的血迹道:“快,给我找件衣服!”
蒋芸姗迅速镇定下来,返身入房,在衣柜中找出一件风衣给林小健披上,林小健紧紧挽着她冲下楼去,因为紧张的奔跑和激动的情绪,他脸色发红,蒋芸姗却是面色苍白。
一楼看门的女工人看到四楼那个年轻漂亮的太太,几乎贴在一个男人身上匆匆走出去,她认定那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不由呸了一声。
半小时后,她成了两个共党疑犯的直接目击者,被警察没完没了地讯问,她不晓得那对男女会犯下什么案子,看上去似乎是天大的案子,她一遍遍机械作答:“是,女的就是这照片上的女人,我说过几十遍了,她在这住了个把月了!也许还长些,我也不晓得!同她一齐走的男的不超过二十五岁,不是她丈夫,肯定不是!我当然记得罗,她丈夫很老相的,哪有这后生年轻……”
最后,真正吓死她的是保密局的官员,这些人匆匆而来,为首者只听了几句汇报就阴森地走到她的跟前,一抖手,亮出几张新洗出来的还有些潮湿的照片:“是他吗?”
女工人见那上面的人头被打爆,裸露的身上全是弹孔和血迹,一下子晕了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接着指认。特务们包围了整幢楼,挨家挨户地搜查盘问,那间充做新房的公寓被军警破门而入,如临大敌地逐房搜了一通,家居用品扔了一地。卧室墙上那幅张婚纱照被枪托捣下来,不知被踩了几百遍。
同一天,蒋芸姗在上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