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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传闻?”
“天哥,我一直没对您说,听兄弟们讲,小健当年逃出上海,身边就有梅萍的人,他的身世肯定就是这女人泄露的!当时,小健找我问身世,我存了一点顾忌,没和他提姓梅的,现在看起来是大错特错了,想不到他到底还是被这女人蒙蔽了!”
常啸天靠在椅背上:“我看未必,以小健的心机,他不会随便叫人蒙蔽的,他如果不回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还是记恨我打他爸爸那一枪,唉!”
“那我们得把他找回来,我们得让他知道真相呀!小健是我们养大的,他应该和我们在一起。”
常啸天发了一阵子呆,轻轻道:“算了!找得回人来,找不回来心!现在,我已经还他一个清白,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就放心了。当年我对不起阿健两口子,就当算老天惩罚我吧!”
“天哥,你?……”
“他今后的事,我自会有打算!我现在很烦,不要提他,不要再和我提他了,就当我没养大他!”常啸天神经质地摇着头,双手掐在太阳穴上,疲惫不堪。
徐夫人梅萍造访上海勘乱建国总队,直接来到吴浩海的办公室。
吴浩海操心国家大事的同时,也正操心好友的未来,他把林小健雪藏在茂名公寓,只要他心无旁骛,一心读书。这一点上,他对蒋芸姗的设计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觉得留学对好友而言,无疑是绝佳的前途。这个时候,梅萍的突然出现,可把他吓了一跳,尽管梅萍的表弟钱敏德对他有师生之谊、知遇之恩,他却始终没再去探望过这位神秘女大亨,一是因为自那场蒋山女中的血案发生后,梅萍似乎与表弟也割断了一切联系,他根本看不到她,也听不到钱敏德提起这位表姐,二是因为妻子的原因,慕容倩对这位前主人一直颇有微辞,弄得他对她始终心有忌讳。
梅萍还是一贯作风,不用客套,开门见山:“杜老四在你手中,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吴浩海想破天也想不到她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他真的不知道她会和杜云藩扯上什么关系,一口回绝:“他是重犯,这个我真帮不上忙,您还是去找钱局长吧。”
梅萍说得很干脆:“我不找他,我另想办法!”
说罢匆匆要走,临走又问:“有没有小健的消息?”
吴浩海犹豫了一下,因为林小健真的有封信在他手上,托他转交梅萍,事到临头,他又想起妻子的话来,眼看好友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头,就谎称:“林小健,他已经死了。”
梅萍肯定道:“他没死,听说常啸天恢复了记忆,他也许会因此回到上海来。”
“那不可能!”吴浩海忍不住道:“他不会再回常家。”
梅萍目光锐利地望着他:“你和阿倩过得还好吗?”
“还好,多谢梅姐关心。”不由自主中,吴浩海竟用上了妻子对梅萍的称呼。
梅萍看出他的冷淡,并没显出不快,只留了一句话:“有小健的消息马上告诉我,我这一段时间都会在上海,你知道我的地址。”
林小健坐在房中,正冲着一张报纸发呆。
吴浩海大步走入,劈手抢过:“好啊,叫我抓着了,不用功读书,尽偷懒!”
低头看是张《中央日报》,再看不由吓了一跳:“惠若雪怎么上了报?”
林小健苦笑:“连你也认错,这是蒋芸姗的姑妈。”
吴浩海半信半疑再看,看见这个与惠若雪酷似的女人,名叫蒋清,是美国对华援助机构的联络代表。这正是蒋清回国后在南京的一篇访问,她以中美友好使者的身份,盛赞中美关系,竭力证明美国政府没有抛弃南京,抛弃中国,还在一如继往地支持援助着友好国家,即便是大选在即,这个政策的连续性也不会有所改变云云。
吴浩海知道她和林小健的过节,一拳砸上报纸:“这种女人还有胆子回来,心如蛇蝎,害人非浅!好在有徐夫人替她背黑锅,常啸天要是知道真相,不杀了她才怪。”
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这事儿应该告诉常啸天啊!他知道了真相,一定有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林小健大声喝止:“吴浩海!”
吴浩海想一想又笑了:“这好象不妥,你要真和那个蒋小姐结婚,这蒋清不也成了你姑妈。妈的,这事还真挺复杂!”
林小健松了一口气:“阿海,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常家绝不能因为我再起任何风波了!”
吴浩海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常啸天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林小健沉思道:“就是,这桩事,还真要想个办法才好!”
吴浩海眉头全拧在一处,抖着报纸大叫:“我的大哥,你哪还有那么多想头!是常家把你害成这样,还有我姑妈一条人命呢!我巴不得他们天翻地覆才解恨!”
林小健抢过报纸:“我还能有什么想头?只想义父一家过得好,干妈要是活着,也一定这样想!”
吴浩海上下地看着他,恨不能弄个链子把他当妻子那只宠物狗一样拴住:“我的大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管不完的,不要再当自己是常家少爷,你是你,你是林小健!你给我静下心来好好念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还有蒋小姐那样的颜如玉呢!你从现在起,什么都不许想,什么也不许管!”
他的唠唠叨叨,林小健却是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看报纸:“一看见蒋清,我就想起蒋器,真想亲眼看见他认爸爸,亲眼看见义父一家团聚……”
吴浩海夺下报纸横着撕开,横眉立目竖起一根指头:“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好好念书,不许再想什么常家蒋家!”
林小健真被他吓了一跳,瞪眼看着他,见吴浩海竟然又转怒为笑,扔开那些碎报:“告诉你,你这个状元要是考不上,我可不养你了!”
明知是玩笑,林小健还是难掩忧郁:“阿海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蒋器就觉得亲,就象弟弟一样。他才华横溢,义父那么喜欢书画,要是知道亲生儿子是个画家,不知该多高兴!”
吴浩海一屁股坐上沙发,暗暗摇头,再不说话,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没把见到常啸天的情形说出来,他总有个可怕的预感,只要多留在上海一天,林小健早晚还会再搅入常家那潭浑水。
他打了个寒战,赶紧扭转话题:“今天是中秋,阿倩不是说要请吃饭,她怎么还不回来?”
林小健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赶紧道:“阿海,你总是不回家,这一次千万和弟妹说一声,叫她不要再煮那些补品,也不要弄什么宵夜了。我早过惯简单的生活了,住在这里已经很打扰,再麻烦弟妹真是与心不忍。”
吴浩海非常高兴:“好呀,阿倩比我心细,想得周到! 看你瘦得一塌糊涂,当然要补。要不然出国去还被人看成是东亚病夫!我们单等你娶了大嫂,天天长住你家,不吃穷你誓不罢休!只是,你可不要娶一个外国老婆回来,蒋小姐对你这样好,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说笑间,佣人告诉太太已经在楼下等。兄弟俩人下楼,一辆白色雪弗来停在他们眼前,慕容倩一副西装丽人的模样儿,正在笑着向他们招手。年轻女子开车,虽然在上海并不算稀奇,但在林小健眼里,却多少觉得有些招摇,等上了车,听到慕容倩声称要去华懋饭店时,他简直是惊讶之极,因为华懋这样的外资饭店,只在胜利后才向市民开放,进去之人都非泛泛之辈,他暗想这位弟妹正在嘉陵公司做事,那个不男不女的孔二小姐正是她的顶头上司,她的招摇和派头大概来自这家公司。
近来,因为上海市实行控价,原材料紧缺,大小饭店都是人满为患。今天是中秋,各家饭店门外排队的人个个衣冠楚楚,不少人无聊,手中拿了份报纸看,只为等吃一顿中秋晚餐,倒也别是一景。林小健一路看下来,已经心中暗笑,想那家东方华尔道夫也强不到哪里去,吴浩海一路越看越皱眉头,到了华懋,也叫起苦来:“天哪,这里吃饭也要排队吗?”
慕容倩已经减速,自信道:“不用,我一早订了位,现在也就这里能吃到黑鱼子酱。”
吴浩海方明白是要吃西餐,立刻声明:“这种地方我不习惯,吃不饱!”
林小健也和道:“是啊,换一家也好。”
慕容倩嘟了嘴巴:“不行!再换一家又要排队,怕不要吃到明天去。”
她又瞪了丈夫一眼:“你呀,既来之则安之吧!今天我请客,就要听我的!”
娇妻发嗔,吴浩海只有听命的份了,下车回头小声嘀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