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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说:“不就是不要让罗成把版面都占了?我只管把罗成新闻发回来,用不用,用多少,自有总编在那里平衡。”张宣德委婉说道:“罗市长那里新闻好,你们想多上,我也想多上。要多上,就要在大平衡下找小平衡。”王庆问:“张部长,您什么意思?”张宣德说:“罗市长讲话,很注意用龙书记的话开篇,这就是照顾大局的平衡。”王庆说:“您的意思是,凡是罗市长提到龙书记的地方,尽量不要遗漏。”
张宣德点点头,对刘小妹说:“特别是电视新闻。罗市长讲话中提到龙书记的地方,要放在开头结尾突出位置。”
王庆说:“这不就是穿鞋戴帽嘛。”
张宣德并不解释地笑笑:“就是为了把宣传工作搞稳妥嘛。”王庆说:“我早领会这精神了。罗市长上任时的就职演说,全文很精采,不发说不过去。全文发,您也平衡不了局面。最后搞了一个摘要,放在龙书记讲话后面,搞了大平衡。罗成讲话中的‘穿鞋戴帽’用了黑体字,又加了小平衡。”张宣德和善地笑了。他由着这个外号王政治的年轻人纵横谈,自己说话绝不越雷池一步。
王庆问:“张部长,万一有一天平衡不下去了,怎么办?”
张宣德说:“这我没想过。”王庆又说:“现在天州老百姓最爱看的本市新闻,第一就是罗成,第二就是黑枪案件破案情况,那案件侦破进展如何?”
张宣德说:“下午听到一条消息,叶眉在医院失踪了。”
王庆说:“叶眉是提前出院,帮公安局破案去了。”
六罗成集中全力进行天州这场博弈。
在天州这盘棋上,有数不清的环节在交错。他要眼观全局,又要一步一步走。求的是招招有力。
这一夜,他在太子县小龙乡东沟村就宿。白天,在县里看过,乡镇看过。晚饭前后,又和村干村民们聊过。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远不到他想睡的时候,他披上大衣出了借宿的农家小院,洪平安和王庆、刘小妹跟了出来。
山村是高高低低的院子,有房,有窑洞,大多黑了窗。农家人白天忙活,黑天早早就睡了。远近大山滚墨一样,稀稀落落的几点灯火,远没有天上的星星繁荣。罗成顶着寒风走了几截坡路,发现一扇灯窗很独地亮着,是村里的小学校。轻轻推开虚掩的篱笆门,走到窗前,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教师坐在那里织毛衣。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趴在桌上写字。
女教师一边织着毛衣,一边指点着他。
罗成推门走了进去。女教师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叫陶兰,这个小学的老师。罗成看到屋里还挂着两三件织好的毛衣,问她是给谁织的?陶兰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说是织了挣手工钱的。罗成问:“你当老师,下课搞这么多第二职业,还能好好备课吗?”陶兰终于说了实际情况:“就是因为生活困难。”罗成问:“花费大,工资不够?”陶兰说,她的工资已经欠发好几年了。罗成问为什么?陶兰说:“村里说,由乡里发。乡里说没钱,又说村里发。”
写字的小男孩一直瞪大眼看着罗成一行人。
罗成问:“这小孩是谁家的?”陶兰回答:“他叫郭小涛,就这个村的。他家穷,交不起书本费,就没上学。可孩子自己爱学习,白天给家里干活,晚上就来我这儿。我织着毛衣,顺便教他。”罗成说:“真是岂有此理。”陶兰已经知道眼前站的是罗市长,她有些慌窘:“罗市长,我……”罗成这铁汉子莫名其妙有点鼻子发酸,他挥了挥手:“我不是说你,是说我们岂有此理。”罗成伸出手握陶兰:“陶兰老师,让你辛苦了。”二十多岁的女孩两眼一下湿了。罗成说:“你等着吧。”
他拍了拍郭小涛的头,转身带着洪平安等人走出学校。
罗成面对大山擤了几下鼻涕,而后同洪平安等人回到农家小院。
罗成问:“带着烟没有?”洪平安立刻掏出烟来,给罗成点着,自己也点着了。罗成在院中小板凳上坐下了,狠狠地抽着烟。洪平安、王庆在他一旁蹲下,刘小妹也裹紧衣服在一旁蹲下。罗成说:“这情景真让人不好受。”
罗成又抽了会儿烟,说:“这就是我小时候的画面。”
洪平安等人听着他把话讲下去。罗成回忆往事地说道:“我小时候家在农村,穷,母亲有病,也和那个小涛涛一样,白天割草喂猪,晚上跑到小学校老师那里,趴在煤油灯下学课本。只不过我那是个男老师,我至今记得他的名字,姓严,叫严小松。”
洪平安等人依然沉默不语地看着罗成。
黑暗中一阵一阵吸亮的烟头,微微映红着罗成的脸。
罗成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掏出手机摁灭烟头,一边说:“是我女儿打来的,你们各自去睡吧。我一个人呆会儿。”洪平安、王庆、刘小妹分别进屋了。罗成接通了电话:“倩,我是爸爸。”他说着站了起来,在小院里一边走动一边打电话。罗小倩说:“爸爸,我听你声音不太对呀,这么哑?”罗成清了清嗓子说:“刚才去了村里一个小学校,看见一个老师一边织毛衣一边教村里的一个男娃娃念书。那个男娃娃家里穷,上不起学。每天晚上那个老师教他。”罗小倩说:“那跟你小时候一样嘛。”罗成说:“是。这个老师叫陶兰,真是好老师埃可是,她几年领不下工资,一边织着毛衣过活,一边还教课。”罗小倩说:“你心里不好受了,是不是?”罗成说:“总要有点联想。”他又问:“你怎么还没睡?”罗小倩说:“刚复习完功课,又上了一会儿网,这就睡,香香姐已经在催我了。爸爸,你干事别太急。”罗成说:“有些事是一两月太久,只争朝夕。我知道怎么干,你放心。”
罗成进到屋里,倚墙坐在炕上看了会儿书,便关灯躺下睡觉。
院子里一阵又一阵响着牛铃铛声。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枕着双手想事。牛铃铛声深更半夜断断续续响个不停,他披上大衣,摸了一支手电,来到院子一角。推开牛圈门,看见一头牛正在那里左右舔着空食槽。罗成看见一旁笸箩里的草料,抓了两把撒在食槽里,牛呼哧呼哧吃起来。洪平安也裹着棉大衣闻声过来:“罗市长,您还没睡?”罗成指着牛说:“站马卧牛,牛晚上都是要卧下睡的。这是饿了,来回拱食槽响铃铛。”
他一伸手,洪平安又掏出烟递上,给他点着。
罗成说:“老师领不着工资,难着;农村娃上不了学,穷着;牛半夜摇铃铛,饿着。你说,我这个市长什么感觉?”
两人走到院子里。罗成又狠狠吸了两口烟,说道:“他们让我睡不好,我也让他们不能睡。”洪平安问:“他们是谁?”罗成说:“立刻通知村干部到我这里开会,睡下的也都起来。通知乡党委书记乡长们也都来东沟村。再通知县委书记县长也马上赶到东沟村来。”洪平安问:“连夜?”罗成说:“什么叫连夜不连夜?醒着,就立刻出发。睡着,叫醒了,也立刻出发。”
村支书副支书、村长副村长四五个人先到了。
罗成让他们一起盘腿上炕,开会。洪平安、王庆、刘小妹都穿整了衣裳,坐在一旁记录。罗成说:“下午,我看了你们上报乡里的年度统计表。我看你们报的农民人均纯收入大概不太属实。我现在问你们,这里到底有多大水分?”村干部面面相觑。村支书咳嗽了一阵,欲言而止。村长说:“我们再查查。”罗成拍了炕桌:“这点账还装不到你们心里边,那你们这个村支书村长趁早别干了。”村支书说:“是有水分。”罗成问:“有多大水分?”村支书村长相视了一下。罗成说:“你们不用交换意见,照直说吧。今天说真话,没罪;说假话,可就要有罪了。你们知道什么叫欺上瞒下吗?”
村支书抹了抹下巴,算是下了决心:“有二三成水分。”
罗成说:“就是多报了百分之二三十,对吧?”
村支书村长点了头。罗成又问:“那像其他指标,养猪数量,养牛数量,荒山造林面积,水分更多吧?”村支书村长点头说:“那多报百分之四十、五十、六十,都有。”罗成又问:“农民收入是虚假浮夸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