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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水族馆看看。我也好长时间没去了。那地方极有意思,高松一带离海近,肯定有一两座的。”
“好好,中田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水族馆看看。”
“对了,中田,”
“啊,什么呢,星野君?”
“咱们前天中午搬起石头打开入口了吧?”
“那是,中田我和您星野君把石头入口打开了,的确打开了。接着中田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想知道的是:打开入口实际发生什么了呢?”
中田点了一下头:“发生了,我想发生了。”
“但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
中田毅然点头:“那是,是还不知道。”
“或许……现在什么地方正在发生吧?”
“那是,我想是那样的。如您所说,好像正处于发生过程中。中田我在等待它发生完毕。”
“那一来——就是说——一旦发生完毕,各种事情就能各就各位了?”
中田果断地摇头:“不不,星野君,那个中田我不知道。中田我正在做的,是应该做的事。至于做这个能导致什么事情发生,中田我不知道。中田我脑袋不好使,想不了那么复杂。往后的事无由得知。”
“总而言之,从事情发生完毕到得出结论什么的,要再花些时间喽?”
“是,是那么回事。”
“而这段时间里我们不会被警察逮住,因为还有应干的事没干。”
“那是,星野君,正是那样。中田我去警察那里无所谓,一切按知事大人的指示办。可是现在不成。”
“我说老伯,”星野说,“那些家伙听了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肯定‘呯’一声扔去一边,另外自己捏造合适的供词。就是说,合适的说法由对方制作。比方说有人入户偷东西,抓起菜刀捅人什么的——弄成谁听了都能点头称是的供词。至于什么是事实什么是正义,在那些家伙眼里是一文不值的。为提高破案率而捏造罪犯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中田你要被关进监狱或重兵防守的精神病院,总之都是糟透顶的地方,恐怕一生都出不来。反正你也没有请得起好律师的钱,无非有个应付了事的公派律师罢了。”
“是啊。给您星野君添麻烦了。”
星野深深喟叹一声:“不过么,老伯,世上有句话说‘喝了毒药盘子也别剩下’。”
“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喝了毒药以后,顺便把盘子也吃下去。”
“可是星野君,吃盘子是要死人的。对牙齿也不好,嗓子眼也痛。”
“言之有理。”星野歪起脖子,“干嘛非吃了什么盘子不可呢?”
“中田我脑袋不好使自是想不明白,毒药倒也罢了,可盘子吃起来着实太硬了。”
“唔,的确。我也慢慢糊涂起来。非我胡诌,我脑袋也相当成问题。反正我想说的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么索性庇护你一逃了之算了。我横竖不相信你会干坏事。不能在这里把你扔下不管。那一来星野的信义就扫地作废了。”
“谢谢!真不知如何感谢您才好。”中田说,“这么说或许得寸进尺,中田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说看。”
“是不是需要汽车……”
“汽车?租赁也可以的?”
“租赁的事中田我不大明白,怎么都无所谓,大也好小也好,反正有一辆就行。”
“这个手到擒来。车的事我是行家,一会儿借一辆就是。要去哪里呢?”
“啊,恐怕是要去哪里。”
“喂中田,老伯,”
“嗯,星野?”
“和你在一起果然不腻烦。怪名堂层出不穷——起码可以这么说。和你在一起就是不腻。”
“谢谢!您能那么说中田我就算放心了。不过,星野,”
“什么?”
“不腻是什么回事呢?坦率地说,中田我不明所以。”
“老伯,你没对什么腻过?”
“没有,中田我一次也没有过那样的事。”
“是吗,一开始我就觉得怕是那样。”
第37章佐伯的性欲
中途在稍大些的镇停车,简单吃了饭,进超市同上次一样买了不少食品和矿泉水,驶过山中未铺沥青的路开到小屋前。小屋仍是一星期前我离开时的样子。我打开窗,替换憋在里面的空气,整理买来的食品。
“想在这儿睡一会儿,”大岛说着,双手捂脸打了个哈欠,“昨晚没怎么睡好。”
大概相当困了,大岛在床上简单动了动被褥,衣服也没脱就钻进被窝脸朝墙壁睡了过去。我用矿泉水为他做了咖啡,装进他随身带的保温瓶里,然后提起两个空塑料罐去树林河边打水。林中风景同上次来时一样,草的清香,鸟的叫声,小溪的低吟,树木间吹来的风,一晃一晃摇曵的叶影。头顶流移的云看上去十分之近。我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亲切,仿佛是我自身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大岛在床上睡觉的时间里,我把椅子搬到檐廊上,边喝茶边看书。关于一八一二年拿破仑远征沙俄的书。一场几乎不具实质性意义的大规模战争,使得将近四十万法国士兵命丧陌生而辽阔的大地。战斗当然惨烈至极。医生数量不足加之药品短缺,身负重伤的大多数士兵就那样在痛苦中死去。死得极惨。但更多的死亡还是饥寒交迫带来的,那也同样死得惨不忍睹。我在山中的檐廊上一边听鸟叫喝香草茶,一边在脑海中推出风雪弥漫的俄罗斯战场。
读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有些担心,放下书去看大岛。即便睡得再熟,也未免过于安静了,半点儿动静也感觉不到。但他盖着薄被,呼吸还是那么悄然。凑近一看,得知肩部在上下微微颤动。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他的肩部,倏然想起大岛是女性。我偶尔才想起这一事实。几乎所有场合我都把大岛作为男性来接受,大岛想必也希望那样。但入睡时的大岛,竟好像奇异地返回了女性。
之后我又走去檐廊接着看书。我的心折回满是冻僵的尸体的斯摩棱斯克的郊外大道。
大约两个小时后大岛醒来,来檐廊上确认自己的车仍在那里。绿色的赛车由于跑在未铺路面的干土道上,差不多浑身雪白了。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今年的梅雨没下多少,”大岛揉着眼睛说,“不是什么好事。梅雨季节不下雨,高松夏天肯定缺水。”
“佐伯知道现在我在哪里?”我问。
大岛摇头:“说实话,今天的事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她应该不知道我在这里有个小屋。她那人以为尽量少知道各种各样的事为好,不知道就无需隐瞒,也就不至于被卷进麻烦事。”
我点头。那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因为她过去被卷进过了足够多的麻烦事。”大岛说。
“我对佐伯说我父亲最近死了。”我说,“说被人杀死了。但没说警察正在追我。”
“但是我觉得,即使你不说我不说,佐伯恐怕也大致觉察得出,毕竟脑袋好使。所以如果我明天早上在图书馆见面时向她报告田村君有事外出旅行一段时间向您问好,我想她也绝不会这个那个的询问。如果我不再多说,她就会点下头默默接受。”
我点头。
“不过作为你是想见她吧?”
我不作声。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合适,但答案是再清楚不过的。
“我也觉得不忍,但刚才也说了,你们最好离开一段时间。”
“可是我说不定再也见不到她了。”
“情况有可能那样。”大岛想了一下承认道,“我这也是说理所当然的话——事情在实际发生之后才算已经发生,而那往往同外表不一样。”
“嗳,佐伯到底怎么感觉的呢?”
大岛眯细眼睛看我:“就什么而言?”
“就是说······假如知道再不会见到我,我现在所感觉到的,佐伯也会同样感觉到吗?”
大岛微微一笑:“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完全弄不明白,所以问你。因为我从未这么喜欢过需求过谁,也从来没有被谁需求过。”
“所以脑袋一片混乱,一筹莫展?”
我点头:“一片混乱,一筹莫展。”
“自己对对方的那种迫切的纯粹的心情,对方是否也同样怀有,这你是不会晓得的。”大岛说。
我摇头。“一想到这里我就万分痛苦。”
大岛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眯缝着眼睛望着森林那边。鸟们在树枝间飞来飞去。他双手抱在脑后。
“你现在的心情我也很理解。”大岛说,“尽管如此,那终究是必须由你自己思考、自己判断的问题,任何人都代替不了。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