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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她说:“宁宁,你看,你的脸形像妈妈,你的眼睛像妈妈,你的小嘴儿像妈
妈,连你的眉毛都像妈妈,是不是? ”
脸形不像,眼睛不像,小嘴儿不像,眉毛更不像。毫无相似之处。
儿子低声回答:“像。妈妈。”
她又看到了丈夫的留言,她忽然觉得在自己家里也是不安全的。
18
她将儿子轻轻放下,动手拖儿子的小床,从这一间房屋向那一问房屋拖。儿
子是不理解她何以要这样做的,却卖劲儿地帮她拖。
之后,她又将长沙发也拖到了那一问屋子里。随即便坐在长沙发上喘息。
“妈妈,让我单独睡在这间小屋里么? ”
“不,妈妈也睡在这间小屋里。”
“妈妈你睡哪儿? ”
“妈妈睡沙发。”
“那,我们总不和爸爸睡在一个屋里了么? ”
“宁宁,听妈妈说,你爸爸,他喜欢安静。他每天晚上,还要写文章。所以,
咱们和他分两个屋住,不打扰他。听明白了么? ”
“妈妈我听明白了。”
“那你乖乖地睡觉吧! 你今天都没睡成午觉。”
儿子顺从地在小床上躺下了……
王志松回到家里时,见黑着灯,以为妻子和儿子都睡了。他在门口换上拖鞋,
并没顺手开吊灯,而是蹑足走到桌前,开亮了台灯。
灯一亮,他发现妻子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正望他。房间内的变化使他大为
诧异。但他转瞬似乎就猜到了变化的原因,没问什么。
吴茵也默默地望着他不主动开口说话。他企图回避妻子的注视。
在这个十六平米的房间内,无可回避处。他踱向哪一个角落,妻子的目光便
注视向哪一个角落。即使他背对着妻子,他也本能地感到妻子的目光仍落在他身
上,如芒刺背。他进了一会儿厕所,仅仅是为了躲开一会儿妻子那种默默无言的
注视。回到房间里,妻子还那么端端地坐在沙发上,还注视着他。他干脆到洗脸
间洗脸,漱口。洗漱完,一进入室内,迎视他的又是妻子那种默默无言的极其冷
静的目光。她的目光甚至使他在洗脸间犹豫了一下不愿进屋。
“宁宁睡了么? ”他问。
“睡了。”
他拿起暖瓶要倒水。
“给你泡好了茶。”她说。
他放下暖瓶,拧开他那只保温杯盖,一杯淡茶还冒热气。
他喝了一口,终于也敢望着妻子,说:“睡吧。”
她说:“你把宁宁和我出卖了。”仍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语调相当之平静,
半点儿谴责半点儿抱怨的意味也没有。
他低下了头,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甚至也把徐淑芳出卖了。”
“……”
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一阵湿风窜入屋里,窗帘被鼓起来,搭在了一扇开着的窗子上。挂历哗哗响,
随即归复平静。他早晨留言的那张纸,被吹落地上。他弯腰捡起来,看了看,揉
成一团,扔进纸篓。他叹了口气。
外面下雨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关上窗。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似乎想坐在并摆的另
一张沙发上,但也许因为那样他和她离得太近了,她的目光会使他更加不知所措,
复又坐在床边上。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这种事隐瞒得了么? ”
“你看了那篇文章? ”
“没有。只看了标题。”
“我知道,我如果预先告诉你,你一定坚决反对。我并不想长久隐瞒你,我
也不是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我只是想,成为事实之后……如果你此刻还不知道,
此刻我肯定正告诉你,回家的路上我就在这么想。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我也知道,
在我解释之后,你会理解我的,我们也就和好如初了。像每一次一样……”他自
以为是地望着她,那意思是——难道不是这样么? “你真不愧是我的丈夫,”她
讥讽地说,“把我研究得那么透彻。”
“我认为是互相理解。”
“非常遗憾,在这一点上,我比你稍逊一筹。”
“那是因为你不愿更多地理解我。”
“也许这对你我都更好些。”
又是一段相当长久的沉默。
他自顾自地喝着他的茶,续了一次水。
“你就不想向我证明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
“今天晚上我没太大的把握。”
“试试看。你不妨试试看。”
“你真心鼓励我? ”
“谈不上鼓励,是一个建议。如果你今天晚上的努力不成功,大概你以后也
没有多少成功的希望了。”
“你的意思是我只有今天晚上这一次机会? ”
“机会倒还会有,成功的希望将一次比一次小。还是试试吧。”
“我必须那么做。”
“非那么做不可? ”
“非那么做不可。”
“像你入党的动机一样,也是某种手段? ”
“我现在越来越认为那都没什么可耻的。我已经开始崇拜手段。”看了她一
眼,他补充道,“但我不会做恶棍。”
“这一次又要达到怎样的目的呢? ”
“一切如愿的话,我能当上秘书处副处长。”
他们的语气都很平和。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在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是在
努力要达到最深入的理解和被理解。
“也是你那个圈子里的高参们帮你策划的吧? ”
“是的。如今我离不开他们,今后更离不开他们;离开他们我看不到自己的
前程。我的竞争对手有好几个,他们有后台,有当官的老子,有裙带关系,有人
缘基础,有八面玲珑的处世经验。他们能够纵横自如,上下捭阖;在这些方面我
根本比不上他们。我要一举压倒他们只有借助社会舆论,形成我的优势,把自己
树立为一个正面的新闻人物,树立为一个崇高的典型。我这样做一半也是为了你。”
“夫贵妻荣? ”
他冷笑了:“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就不会用你那种讥讽的语调说出这四个
字。夫贵妻荣,古今中外,历来如此。起码一百年内,在中国也还会如此。妻能
贵,夫也荣。可你贵不起来了,我还能指望你‘贵’起来么? ”
“你大概是指望不上了。”
“可我给你的指望,将来要比副处长更多些。”
“你会后悔的。”
“我会感到内疚,但绝不后悔。”
“你也出卖了自己的高尚。”
他又冷笑了:“高尚? 高尚有什么实际价值? 再深问一层,高尚又是什么?
雷锋做过多少高尚的事? 但他生前才不过是个上等兵! 他所做的那些高尚的事,
如果不记在日记里,如果他的日记不被大量出版。谁又知道他很高尚? 谁又承认
他很高尚? 雷锋如果现在还活着,如果他活着就想出版他的日记,我看他照样得
请客送礼,拉关系走后门! 如果他不想一辈子当一个高尚的上等兵,照样也得做
点不那么高尚甚至可气的事! ”他说得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我们共同
抚养了一个别人抛弃的孩子,我们为这个孩子操了那么多心! 有谁感激我们? 有
谁承认我们高尚? 宁宁会感激我们么? 不会! 他不知道,他也就无需感激我们!
他的亲生父母会感激我们么? 也许他们早就把他忘了! 根本不再想到他了,现在
又有了一个儿子或女儿,生活过得比我们还满意! 我们付出了,我们不得到些什
么,我们就太傻了! ……”
19
“看来你不但把我研究得很透彻,而且把社会研究得也很透彻了! ”她站起
来走到另一房间门前,推开门往屋里看了一眼,确信儿子仍睡着,又走回到沙发
那儿,但却没有坐下去。
“我不是没考虑过后果,”他又说,“我考虑过。这对宁宁并没有什么。人
们很快就会把这件事忘记的。除了我们,不会有人在十年后仍关心宁宁。即使宁
宁将来知道了他的身世,我们有理由要求他更加爱我们。再说,我那篇文章中也
提到了你,整整一段,四百多字,是这样写的——我的妻子吴茵,为了这个孩子,
付出的牺牲比我更大。她是一个无私的女性。她具有一位好母亲的许多美德……
不信你看底稿……”他拉开抽屉,翻找底稿。
“别找了。”她说,“你睡吧! 我完全相信你是那样写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