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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地拿起另一封,细细撕开。这封笔迹潦草多了。“绣云吾妻:今奉命死守要塞,日军集结陆海空三军来犯,而我军孤军处死地,死国在即,身为军人,原属本分,故我毫无牵挂。诸子长大成人,仍以当军人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为宜,教养辛劳,尽托付吾妻。十年戎马生涯,负你之处良多,今当诀别,感念至深。今生已矣,惟望来生得报深情。”
她把信丢回桌上,嚷了一声:“我不要!”真的不要啊,不要一个人辛辛苦苦忍辱负重地活下去,没有他,她还有什么盼头,日子还有什么意义?他如果疼她,就应该让她跟了他去,让她从此轻松解脱,可是他这样狠心,这样逼她,这样强人所难!她捂着脸,重新抽泣起来。
过了半晌,好像听见远处传来什么声音,她停住了哭泣,侧耳倾听,却又没有。她勉强定了定,又把信拿了起来,仔细再看。
“今生已矣,惟望来生得报深情……今生已矣,惟望来生……惟望来生。”她拿出手帕拭眼泪,一点一点,拭得格外仔细,仔细得就像这辈子都不准备再哭,都不会再有一滴眼泪了。然后她抬起了头,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宁静。对着那个看不见的人,她低低地说:“你既然说好了下辈子,那这辈子我就为你守下去,守到死。”
看了一眼祖宗牌位,她走了出来,对着天空,她跪了下去。“苍天在上,四方神明……”
昏黑的天空中,有一颗原本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星星,此刻,突然星光暴长,放射出惊心动魄、透人骨髓的光芒。
写于2005年8月
附记
从《中国国家地理》2005年第8期“山河抗战”特辑,读到以下史实:
1943年5月,日军为了打通长江,集结陆海空三军七个师团,向鄂西宜昌、石牌要塞发动猛攻。石牌这个当时不足百户的小村,成了当时中国战场最关键的要塞之一。年轻的守军统帅胡琏,在回答陈诚上将“守住要塞有无把握?”之问时,回答了一句:“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他抱定必死的决心,给家人写了诀别书信。(小说中的两封信来源于此,略有改动。)正是这种决心,使中国军队置之死地而后生,经过一个多月的血腥厮杀,终于奇迹般地守住了三峡门户。
谨以这个短篇小说,献给六十年前死守国土的英雄们,和同样死守信念的他们的家人。
雁山云影
程绍国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朱自清到温州中学教国文的时候,温州中学学生郑振铎、夏承焘、王季思已经毕业离校了。朱自清为温州中学写下校歌,唱到今天:
雁山云影,瓯海潮踪,看锺灵毓秀,桃李葱茏。怀籀亭边勤讲诵,中山精舍坐春风。英奇匡国,作圣启蒙,上下古今一冶,东西学艺攸同。
当时一个学生有回忆:
朱先生来教国文,矮矮的,胖胖的,浓眉平额,白皙的四方面。经常手提一个黑皮包,装满了书,不迟到,不早退。管教严,分数紧,课外还另有作业,不能误期,不能敷衍。同学们开头都不习惯,感到这位老师特别硏唆多事,刻板严厉,因而对他没有好感。但日子一长,看法起了变化:说起教书的态度和方法,真是亲切而严格,别致而善诱。那个时候,我们读和写,都是文言文。朱先生一上来,就鼓励我们多读多写白话文。“窗外”“书的自叙”……是他出的题目,并且由我们自由命题,这在作惯了“小楼听雨记”“说菊”之类文言文后的我们,得了思想上和文笔上的解放。朱自清还创造了特别记分法,他要学生在作文本首页的一边,将本学期作文题目依次写下,并注明起讫页数,另一边由他记分,首格代表90分到100分,次格代表80分到90分,如此顺推下去。每批改一篇就在应得分数格里标上记号,学期结束时,只要把这些记号连接起来,就出现一个升降表,成绩的进退就一目了然了。这种记分法,大大诱发起学生对写作的兴趣,激发起他们学习的进取心。
林斤澜无缘听朱自清上课。1923年,杜鹃花开的春三月,朱自清抵温,二个月后,林斤澜才诞生。十二年后,林斤澜就读温州中学,这时的朱自清,正抵清华大学了。但,朱自清给温州中学留下的影响有直接,有间接,但都是深刻和深远的。
比如,就林斤澜个人而言,写过散文《校歌》,并在《校园生活》、《山深海阔》、《雁山云影》、《读雁山云影》中对朱自清有所叙述,甚至在小说中也隐约提到。
林斤澜与马骅、唐湜、赵瑞蕻都是温州中学三十年代的学生。这是继郑振铎、夏承焘、王季思之后,照亮文学星空的又一拨人物。两拨人物联系不多,郑振铎生在温州,长在温州,好像从来不认自己是个温州人。他似乎只认祖籍福建。有联系的只是唐湜和王季思、赵瑞蕻与王季思。唐湜是王季思的外甥,有血缘,后者对前者的指引不必赘述,而赵瑞蕻是王季思的学生,有诗为证:
在中山大学茂林繁花的深处,
我们品尝家乡美酒,促膝谈心;
春草池边的笑声仍在我心上淹留——
是您首先把我领进了文学的迷宫。
王季思《从春草池边说起》也说:
这温州城里原十中初中部的春草池边是赵瑞蕻童年学习的课堂,也是我大学毕业后最初上课的讲堂。
年龄赵瑞蕻最大,在温州的友人中,他和马骅的关系最密切。马骅在《烂漫的梦魂永在梅雨潭》中写道:
我和瑞蕻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我们从十中附小、十中初中到温中高中一直在同一学校,高中时一起参加“野火读书会”活动,1936年在上海金家巷,每周或隔周有一次我们“野火”老同学的聚会讨论;直到1937年抗战爆发后,我们在温州籀园图书馆一起商议成立“永嘉战时青年服务团”的事。此后他赴内地继续读大学。
赵瑞蕻生前(1998年12月15日)给马骅的最后一封信中说,“明年是1999年,乙卯,兔年,也是我的‘本命年’(我生于1915年,乙卯,属兔)。”马骅比赵瑞蕻小一岁。唐生于1920年,比林斤澜大三岁。在风雨飘摇的1935年,赵瑞蕻读高三,马骅读高二,唐湜和林斤澜在初中部,一个初二,一个初一。
是“野火读书会”衔联了他们。这个读书会的宗旨是“进步、文学”,因此在校园里影响很大,团结了一大批方刚少年。他们读的主要是文学书,高尔基,法捷耶夫,鲁迅,茅盾……初一初二时,没有明确地叫“野火读书会”,林斤澜给它起一个名字:“厨房会”。
我最早参加的集会,有一个非正式的名字,叫做“厨房会”。下了课,三个五个溜到厨房大师傅的宿舍里。大师傅在桌上有泡好了大杯茶,抽屉里有香烟——粉包,老刀牌。当时同班同学年纪可以相差好几岁,城里的一般年纪小些,乡下来的有的都结过婚有了孩子了。他们的家庭大都是地主,父兄有的是地方上的士绅,大师傅也多半来自乡下。这些大同学能够得到特殊的待遇,那就一点也不稀奇了。厨房后墙上有个圆洞,塞着一段大竹筒。“担水客”不用走校门转弯抹角进来,只用担到墙外,让水从大竹筒流进水缸。馄饨担也担到墙外,敲几声梆子,我们拔掉竹筒,就可以从圆洞里端进馄饨、鱼丸面。不过,“厨房会”最主要的节目是从大师傅床铺褥子下面拿出救亡刊物,如《大众生活》、《世界知识》,或从同学们的裤袋里拿出卷起来的进步文艺杂志,如《中流》啦,《译文》啦,等等。
林斤澜在《雁山云影》中接着写道:
这是在仓桥初中部的事。到了三年级,我们班在道司前高中部上课,和高中同学朝夕相见。“厨房会”没有了,但有了更加正规的读书会。这已经是一九三七年,鲁迅先生已经逝世,但这时我才大量读到他的书,他的小说、杂文和他翻译的外国名著,以及他写序介绍的小说。
温州中学的读书会,由赵瑞蕻创办,不久就由马骅接手。北平“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震荡温州,马骅等带领高中部同学转到初中部,动员要到小南门拆除日本人开的什货店“东洋堂”。学生呼啦啦一大片,有人挥大旗,有人挥小旗。林斤澜说,我当时当然挥的是小旗。我问唐这件事,他说行动很快就被警察挡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