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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炉间外面完全被炸毁的砖石堵塞了。既不能进,也不能出,灶也毁了,但是矗出的烟囱还在原处。这是我们早已在外边看见了的:科留可夫卡的有名的烟囱——有五十多公尺高。气流真可怕。你不信吧,它差点儿把我的便帽吸去。所以我们能够在锅炉间里安然坐在角落里。烟都跑掉了。
烟囱基脚的一部分已给破坏了,烟便从破口里冒出去。
我们在这里锅炉间的一角甚至睡了一觉。这不是我们粗心大意,而是因为累坏了;烟也发生了作用。后来我们冻醒了,那时候烟已经没有了。
我们头痛得象刚酗过酒似的,甚至要呕吐。
我说:“这样很好,要不然我们会感觉饿得更厉害。”
伊凡说:“我可还是一样可以吃光两锅马铃薯。”
我们又剧烈地争论起来。
我说:“每一位医生都会告诉你,在煤气中毒以后,必须节制饮食,不吃东西。”
伊凡说:“我的身体随时可以接受食物,甚至在临刑以前也成。”
但是终究还得设法结束这场冒险。布哈诺夫不见了。他也许遭了不测吧。他离开时对我说,巴拉诺夫斯基信任他。但很可能会问他:“您在这儿废墟里干么?为什么游击队员跑过您的院子?”自然,伊凡和我又有了沉重的想头,不仅是争论了。
顺便说说,在这儿锅炉间里,亮光从各种的裂缝里透进来。当你从破口里往烟囱里一瞧,上面便闪现着一个白点儿。而气流依旧带着啸声。
伊凡说:“你要知道,彼加,你满脸都黑了。也许你不单是割破了手,可能是血中毒。用绷带抹一下吧。”
他从我们在药房里买来的东西中拿出一些绷带,撕了一块,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擦我的脸。
我说:“多谢你,不过我想那是手上的血。”我在他手里夺过绷带就扔掉了。
这块绷带立刻给气流抓住,吸进烟囱里去了。它一刹那间就飞上天空不见了。
伊凡说:“你瞧,假如我们能够那样一直飞到森林里多好。”
我说:“等一下,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接着我便动手解钮扣。
他大笑起来,以为我继续开玩笑,要从烟囱里飞出去。可是我却想到了一个真正的好主意。我解开纽扣,以便从衬衣里拿出传单来。
您以为怎么样?我抓起一束传单来一扔。伊凡在一旁看着。传单打了个旋转,带往上面去了。伊凡明白了,也解开钮扣。
我们一点儿一点儿地扔,每回大约三十张。显然传单正在往外飞,而在那种高度就会散遍整个科留可夫卡。
我和伊凡眉飞色舞,哈哈大笑,乐得连头都不痛了。伊凡把吃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布哈诺夫便是靠这点线索找到我们的。我们当时心向神往,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不错,他穿的是毡靴。
布哈诺夫哈哈大笑说:“那里德寇完全要发狂了。他们说游击队飞到了科留可夫卡上空。伪警都躲起来了,等着轰炸呢。你们想得真妙。”
接着我们开始抽烟。布哈诺夫没有打火机,却有一套燧石和引火绳。这东西在风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伊凡说:“同志们,我真幸福。”
我和布哈诺夫都笑他。真的,还幸福呢。现在我们怎样脱身呢?要是我们落在德寇手里,他们会把我们剁成肉酱。
布哈诺夫变得严肃起来,他说:“现在我自己必须从另一条小路爬出才对。他们已经怀疑我了。或许在监视着我。我也和你们一起爬出去吧。但这是个很令人厌恶的出口,外加非等到夜间不可。
当他告诉我们打算从怎样的出口爬出去时,伊凡和我的情绪变坏了。
我说:“这不成。游击队员们会嘲笑我们的。”
布哈诺夫说:“不会有什么的。我可以担保,那里完全冻结了。”
伊凡说:“随你们的便吧。我情愿打出去,决不从粪堆里爬出去。”
布哈诺夫说:“这是愚蠢的。污水管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使用了。你们弟兄俩正年青,还有多少年好活哩。你们还要消灭许多德国人呢。这是成见。修理下水道的钳工又怎样呢?不,别装傻啦!”
我们还是检查了其他的出口,亲眼见到都有人看守。
布哈诺夫说:“那些坏蛋是在守我。他们已经深信你们都给烟熏死了。”
伊凡手里拿了颗手榴弹,坚决地向管儿的口子移动。可是布哈诺夫揪住他,把他拖了回来。他气得真想对伊凡兜脸一圈。
“你呀,”他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应该听我的话。我是一家之主,又是个有经验的人。我要下命令啦!”
他对伊凡严加训斥了一顿,我一瞧,伊凡让步了。那时我也认定还是听从布哈诺夫的话好一些。
这个污水管虽然相当干,可是爬起来还是不舒服,毕竟是芬芳扑鼻的。我们爬了大概一个钟头,才爬进了外面的沼泽地。那里比管儿里更坏。虽说冻结了,土层外皮却脱落了。还好,我们穿的是长统靴。
但是当我们走进森林时,心头的高兴就难以形容了。不仅是因为我们已经脱险。不,主要的是叫那些坏蛋上了当。
我们拿雪花擦了一下身子,上营地来了。布哈诺夫回科留可夫卡家里去了……
这就是彼加·罗曼诺夫讲的全部故事。在这次冒险以后,过了几天,他又带着传导到科留可夫卡去。他原想如法炮制地去散发传单的,当知道德寇已经堵塞了工厂的所有地道和管儿的进口时,他失望极了。
我们的无线电新闻是由耶夫先·格里戈里耶维奇·巴斯金管理的。每天早晨点名时,他在队伍面前朗读苏联情报部的通报。接着他转述最后的新闻和最重要的论文的内容。巴斯金在我们这里的声望不弱于无线电广播员列维坦。
要是他从以太中收到了好消息,收到了红军获胜的消息,首先就奔到我方司令部来。于是我们自己也从这个地下室走到另一地下室去,我们觉得:拿这种好消息使同志们惊喜交集,也是挺愉快的。后来有人对我说,在苏联后方,一听到解放了一处很大的居民点的消息,人们就跑到街上去讲给那些过路人听。
我们这儿没有过路人,但是在森林里每一个人都想第一个把好消息讲给别人听。
你看到某一个战士在森林深处削圆木头,一定会叫住他:“喂,同志,你听到消息吗?”
我想起了十二月十三日那一天。暴风雪,天气冷到零下二十度。那天我们得知德寇的扫荡部队已经摧毁了列依明塔罗夫卡,又占领了萨凡基。人们的情绪是不大好的。
巴斯金在半夜两点钟跑进来了:“阿列克赛·费多罗维奇,尼古拉依·尼基吉奇,雅列明科同志!最后消息!好几师德军在莫斯科附近被歼灭了。德国鬼子正在急忙加紧退却。”
你不能想象这儿发生的事!当然,我们把全营都叫醒了,好象放警报一样,打响了手枪。人们互相拥抱,把帽子往上抛。卡普拉诺夫除了通常的定额以外,又给每人发了一杯酒,而且毫无怨言。大家热闹了两个钟头才散。
但是,哪里还睡得着!大家尽着谈话呀,幻想呀。据一切情形看来,红军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开始了强大的攻势。我已记不起是谁首先向我提议的,大概是集体的意见吧。我们组织了几个小组,每组十五人,连夜出发到邻近的各村去。
我也带领了一组出发,闯进了霍罗姆诺耶村,叫醒了老乡们。
过了一刻钟光景,农民们便向我们在从前村苏维埃的房屋跟前点起的篝火四周跑拢来。结果成了一个变相的群众大会。我作了报告,接着他们纷纷提出了许多问题。村子里没有德寇,不不久以前招募的几个伪警都躲起了。但是他们中间有人竟能暗暗地跑到邻村去了,那里驻有一连匈牙利兵。当匈牙利人赶到时,我们已经无影无踪了。
几乎所有的小组都已经在营地里集合了。大家交换着感想,情绪热烈极了。情报的袭击原来是极有效力的措施。到处农民们感谢我们,请我们常常去,并且说,要是有好消息的话,随时叫醒他们。
当然,不冒些儿险是不成的。在丘罗维奇村,德鲁日宁领导的小组冲到了那里,起初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人们互相道贺,甚至有人拉起手风琴合唱起“我的祖国,我的莫斯科——我最爱您!”但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大家都警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