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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还是不相信。我只得把指挥员和政委的外表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此外,我又想起了一件小事,这才使这几位同志大笑了一阵,到底相信了。塞乔夫有反复说‘好’这个字眼的挺可笑的习惯。
“塞乔夫同志,您邻居的母牛断气啦。”
“好,好。”
“塞乔夫同志,您老婆病了。”
“好,好,好!”
行,在我说完了这件细节之后,弟兄们就把我们当做自己人了。我们又在篝火边坐了一会儿。朱勃科去把德国马牵了来。然后,我们用木制的叉子烤着从新同志的麻袋里拿出来的肉块。我们吃饱了,又休息了一下,才顺着迂回曲折的游击队的小路出发。
后来我见到了几十个支队和联队,能够加以彼此比较和评定;但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九日,我还是初次碰到一支在活动着的游击队,初次认识这种极端特殊的团体。
最近几天来,我们是够累的,可以说是精疲力竭了。我们在沼泽地里弄得湿透,又受冻,又挨饿。从我们进入支队驻地的时候起,我和我的伙伴才初次有了个人安全感。我们可以“松一松神经”了,这就是说,不用集中视觉和听觉,不用带着怀疑的眼光去留意每个人了。我们已经来到了同道者的居住地,有武装保护,有内部的秩序和法律。
这样一来,我们神经的紧张是松弛了,但自然还得继续运用它。我们马上觉得想休息,想洗涤,想好好地睡一下……他们亲切地接待我们。不但亲切地、热烈地接待我们,而且拥抱、接吻、久久地握着手尽摇不放。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拖我们到自己的棚子里去。熟人很多,他们情感的真诚也是毫无疑问的。但是……
是的,有一个‘但是’。我们不得不稍稍节制一下见面的热情,可以这么说,得用另外一种腔调露出矜持的神气。我已经相当详细地描述自己的外表,而这时候,我是更褴褛了。所以“矜持”这个词儿听起来无疑是滑稽的。可是这是必要的,原因是这样。
我到伊雅琴支队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休息,也不是为了要感觉到个人的安全。不管我外表看来象什么样子,不管我多么需要保持体力,但我没有权利忘记自己的责任,哪怕是一分钟。我倒并不是怕被人误解。每一个指挥员都懂得我的话。
我以省游击运动司令部首长的地位,要求听取正式报告,而且在休息以前视察了营地。
十二个用树枝搭成的棚子分布在树底下,彼此相隔不了好多步。战士们按自己的爱好和各人的可能来布置各自的棚子;有的睡在草席上,有的睡在不很干燥的苔藓上,有的睡在摊开的皮袄上。有三四处地方在烧篝火,其中一处,妇女们正在大锅子里煮粥;在其他的篝火边,人们只是在取暖。这时已是严冬气候,气温大约在零下四度,可是还没有下雪。
每一名战士都带着武器。我检查了几支步枪和手枪,擦得都很马虎。许多战士甚至从来没有试放过自己的武器。
一尊连队迫击炮毫无作为地抛在那里,原来是没有人会使用,而且也没有人想去掌握它。我们在初次巡视中当场检查:试放了几炮。
在巡查境界岗哨和临近哨所时,我忽然看到那个半狂的老头儿,一个月前西蒙年科和我在列索沃耶附近遇到的,不错,正是那个牧放一条瘦母牛,夜间对德寇的轰炸机群挥舞过拳头的人。他正坐在树椿上纪录俘虏的口供。那个德国兵的大衣、制服和裤子的钮扣都解开了,站在那里,大腿并得紧紧的不让裤子掉下来,垂着手在发抖。两名游击队员坐在地上,拿手枪准备着。
老头儿一见指挥员,便跳起身来,举手敬礼,相当雄赳赳地报告道:“支队指挥员同志,战士兼翻译员萨德琴科报告。奉支队政委的命令,我正在审问一个被俘的强盗,德军叫他兵士的……”
从他谈吐的音节听来,可以毫无疑义地断定他就是前述的老头儿。但他或者是不认得我,或者是不愿意来辨认我。
“那个人是谁?”当我们走开的时候,我问指挥员说。“他的母牛在哪儿?”
“费多罗夫同志,关于母牛的事您是从哪儿知道的?不错,他真是带了一头母牛到我们这儿来的。他自称是波尔塔瓦的德文教员。他的经历很有意思,每次讲起来都没有出入,毫无矛盾的地方——所以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
塞乔夫开始把这个故事详细地告诉了我。
德寇炸毁了他在波尔塔瓦的房子,同时致命地炸伤了他的妻子——结果死在他怀抱里。他儿子在红军里,女儿在莫斯科的专科学院里读书。德寇一占领波尔塔瓦,便登记所有的德文教员。他被派在司令部里工作;但在当天晚上,他就带了唯一的财产——母牛——从城里逃出来了。
老头儿到哪里,哪里就强迫他登记。德寇知道他懂得德文,一定要他当翻译。老头儿便牵着母牛再往远处走。他开始回避人们的耳目,绕过村落和城市。就这样他碰到了游击队的哨所。
“他对我们很有用:是本支队里唯一懂得德文的人。”
巡视以后,我还听取了指挥部的正式报告,然后大家坐下来吃午饭。
在饭桌上,大批的新闻向我们涌来……
我得知卡普拉诺夫和德鲁日宁还很好地活着,象我一样,从波略丁平安地穿了过来。他们到过这里,待了不久,随即到省支队找波布特连科去了。
我又得知省支队仍在活动,关于它自行瓦解的谣言,是由一小撮开小差的所散步的。
波布特连科已经以自己的果敢和猛袭获得了名望,四面八方的人都投奔到省支队去。支队在扩大、在成长,但是……接着就展开了对于各种问题的争论。因为争论须待双方出席才能解决,我们以后再提到它吧。
“这究竟是怎么搞的,”我问支队的指挥员们,“你们派人在马洛·捷维察区迎接我们,而他们没有能找到我们吗?我们在那边举行了一次大会,召集了全区的代表。好一批侦察员!让我来见见这批人。”
应指挥员的召唤来了一个身材瘦长、穿着红军制服、大约二十三岁的年青人。他自称名叫安德列·科雷纳。他的嗓音听来似乎很熟悉。
“科雷纳同志,您怎么在家乡没有能够找到我们呢?”
原来他给德寇抓住了。噢,这不就是在西斯基干草棚旁边和他爱人谈话的安德列吗?
“朋友,听着,”我对他说,“也许你真的用斧头敲了一下德国人,也许你真是个大胆的小伙,不过你去迎接的不是我,而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脸儿红得要命,开始否认这件事,但我接着说:“那么你们到德涅泊彼德罗夫斯克去读书呢?还是到切尔尼多夫去?你叫自己的美人儿到这里来吗?”小伙子也许把我当做跳神的了,弄得目瞪口呆,使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好,你既然答应了,那你就把她领到这儿支队里来吧。我们来说服指挥员。”
我在这里也见到了那位列索沃耶来的工作队女队长。
第二天早晨,有个小伙子交给我一封信,这是我在地下活动中接到的第一封信。
小伙子说:“有人请我把这封信亲自交给您,交到您的手里。”
信端端正正地折成一个三角形。我把信拆开,看了一下签名——雅可夫·祖谢尔门。
“他本人在哪里?”
“他到波布特连科那里去了,我们已有五个人上那里了。”
下面就是雅可夫写给我的信:
阿列克赛·费多罗维奇!
您也许以为我是个容易动气、过分任性、神经过敏的人吧。我真的变得令人嫌恶地神经过敏了。我去过尼真,但是正如您所说,徒劳往返。那边的犹太人已被赶进犹太区,围在带刺的铁丝网里。至于我的老婆和小儿子,我从老乡们的口中了解,她们说不定早就被杀害了。我在晚上挨近铁丝网走了两次,差点儿给他们抓去打死。以后我干什么呢?我在熟人那里躲了五天,但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我隔着窗户看到德寇,看到他们的行为是那么厚脸无耻,他们的统治是那么强横霸道:当街用枪托殴打老年人,抢掠商店。这时我记起您劝过我参加游击队,可是我仍旧希望能知道一些关于家庭的事情。
我碰到了一个熟朋友,瞎眼的雅沙·巴丘克。他听得出我的声音,把我带到他家里。阿列克塞·费多罗维奇,这件事使我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