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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省委在活动 作者:[苏联] 阿·费多罗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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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日尔曼英勇无敌的军队正在扫荡乌拉尔山 的最后一批赤军。莫斯科和彼得堡已经听凭胜利者的摆布。乌克兰已经解救出来了……”这位‘老爷’对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甚至站了起来,昂着头、同时不时回头望望坐在窗口的德国兵。但是那个德国兵却不动声色俱厉地敲着玻璃窗,连连打着呵欠。

  老乡们开始聚集起来了。

  古锡提议我们两个留下来开会:“来听一下应该怎样建立新生活吧!”

  我们当然欣然同意了。我坐在靠近火炉的长凳边上。德涅普罗夫斯基坐在离开我三步的地方。我们才安顿下来,我一瞧,季顿科就进来了。他认识我,一下子弄得茫然无措,面色发白。后来他能自持有了,用相当冷淡的声音问村长这些是什么人。他知道我们是谁以后,就说要在自己的近邻安排我们过夜。

  马车不断地向学校驶来。它们从邻村带来了某种类似的“积极分子”。古锡召集来开会的,除了村长和集体农庄主席以外,还有教员、农学家。大多数人都显得十分拘束,谁也不高声说话,连一个面带笑容的人都没有。我还注意到那些人互相避开了别人的注目——似乎感到害臊的样子。是的,大部分人对于答应来听那么一个角色说话,无疑是感到羞愧的。

  这时发生了一幕不象样子的情景。另一辆大车驶到校舍来了,我们听到响亮的咒骂声,接着开始了骚动和扭打。

  “哎呦!”有人含含糊糊地叫着。“噢,别打啦,好人!”

  走廊里又闹了好一阵,接着房门大开——几个怒形于色的农民把一个捆绑着的人用力推进房来。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他象牛一样低着头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地板;两只手被一条皮带反绑在背后,扎得发青;蓬乱的头发覆盖着前额;鲜血从嘴角上直流下来。他那肿胀的面颊上显出了一个鞋跟的印子。

  古锡扮起了命令式的嘴脸:“噢,这是怎么回事?”

  绑着的人向古锡冲过去,古锡双手掩住了脸,好象等着打击似的。

  “啊,你这个畜生!”押着进来的农民中的一个喊着,一拳把他打得跪了下来。另一个农民冲上去,踢他的侧腰;一个手里拿着包袱的老大娘几次三番地向他脸上吐唾沫。总之,我们弄得莫名其妙。

  当怒火稍稍平息下来,绑着的人给拖到了屋角里去的时候,古锡声音中含着希望问:“他是什么人,是游击队员吗?”

  大家抢着想回答,又引起了一阵喧哗。古锡嫌恶地紧闭着嘴唇。过了十分钟光景,才算把这件事弄明白。

  在红军撤退以后,有个绰号叫“野猪”的斯皮里顿·维丘克回到了格卢霍夫申农庄。他已经长远不在故乡的村子里出现,大概有八年了吧。他是个有名的废物——扒手、土匪,因为在伏罗希洛夫格勒抢劫一家洗衣铺,被判处了七年徒刑,在某地劳改营里服役。‘野猪’在农庄一出现,首先就搞了一部做土烧酒的器具。他不断地喝酒,而且扬言要出头告发来威胁大家。昨天夜里,人们听到林边木房子里有叫喊声,红军军官的妻子玛丽娅·卡柳什娜娅就住在那里。赶到现场的农民们迎面碰见她背上插了一把刀子从屋里冲出来,倒地就死了。他们在屋子里,还发现她七岁的女儿娜丝佳被绞死了,她三岁的儿子瓦夏受了重伤,并且给嚇坏了。

  农民们急忙去搜索森林,‘野猪’就在那里给抓住了。

  古锡开始审问他。大家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就连那个德国兵也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接着‘野猪’走到古锡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古锡立刻跳起来对着讲堂喊道:“这里有德文教员吗?我们需要一位翻译。”

  一个老大娘站了起来。古锡让她在德国兵旁边坐下。

  “好,你有什么话说?”古锡故作严厉地问。

  这个土匪向古锡拿头点了一下自己上衣的口袋。古锡伸手进‘野猪’的口袋里,取出一张揉皱了的文件,细看了好一会,然后转交给德国兵。德国兵点了点头就把文件还给了他。

  “好,”古锡说,“好,好,”他紧皱着眉头反复说。他显然不知怎么办才好。‘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公民叫维丘克,是德军司令部的特派员。”古锡转脸对绑着的人说:“这是个误会,立刻给您松绑。”

  土匪站了起来,无耻地向全场的人扫了一眼:“区长老爷,”他高声说,“我注意到:玛丽娅·卡柳什娜娅和游击队员有往来。她丈夫是共产党员。区长老爷,全农庄的人都是游击队员!”

  “胡说,他在胡说八道!”庄员们齐声叫喊着。

  讲堂里传播着不安的情绪。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人喊道:“吊死这个凶手!”

  一直留神监视大家的德国兵跳了起来,对着天花板开放德国式连放手枪,一刹那间房里变得寂静无声。

  德国人重新坐下,扯了扯翻译员的袖子。

  “我是个警察,”维丘克反驳说。“游击队员们每天去找玛丽亚·卡柳什娜亚……”

  “你既然要整顿秩序,为什么要抢这个东西呢!?”老大娘说着这句话,把一个大包袱扔在桌子上。

  “这是没收来的东西。”土匪毫不惭愧地说。

  “没收”这个词儿对德国兵起了魔法的作用。他激动了,尽催着翻译员。

  她站起来用断断续续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德国老总说,要提醒您,副区长老爷,按照现行的指令,一切由市政当局没收的贵重金属品,还有宝石、油画与雕刻的美术品,都应当转交给‘戈林基金会’……”当这个老大娘讲话的时候,德国兵不断地用恶狠狠的叫喊催促着他。

  一种紧张的寂静笼罩着讲堂。我痉挛地紧握住短大衣里面的手榴弹把手。我对德涅普罗夫斯基瞅了好几次。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神情。如果不是古锡或者德国兵,或者那个被绑的伪警那么专心于自身的“事务”,那他们一定会注意到帕凡尔·华西里耶维奇……他脸色泛白,热狂得发抖。他把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不断对我投射着央求的颜色。“阿列克赛·费多罗维奇,咱们动手吧,咱们就动手吧!”他的眼色简直没有别的意思。引诱力实在是极大的。扔个手榴弹,然后……要抑制是多么困难啊!但是不行,我们不能鲁莽从事。

  我发觉,认识我的不单是季顿科,至少有八个人不时望着我这一边。也许他们正在等候我的暗号吧。但是这间房间里聚集了不下三十个人,几乎全是男子。坦白说,我当时是极端激动的,神经也动荡不定。我打量着在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在想些什么?带了武器没有?假如搏斗起来,他们将站在哪一边?……德国兵冷静地重装着连发手枪的子弹……力量怎样分配呢?假如这三十个人里面有二十五个象这个维丘克呢?

  古锡在拖延时间。最后,他带着所罗门王的傲慢神气说:“把这位新秩序的保卫者放了!人人都应该知道,布尔什维克和他们所有的亲友都是不法的东西!”

  他从桌子上拿起包裹来交给了德国兵。红鼻子村长给土匪松了绑。

  “现在,”古锡接着说,“我们开会。”

  农民中的一个突然叫了起来:“骑兵团,上马!!”接着便叭哒倒在地板上。他剧烈的癫癫病发作了。

  德国兵疯狂地叫喊了些什么,跺着脚。维丘凹和伪村长捉住了这个不幸的汉子的两臂,拖进走廊里去了。他的几个同村人也跟了出去。

  维丘克和红鼻子村长都没有回进教室里来。不一会,我们听到马蹄的嗒嗒声:发病的人显然给带走了。

  古锡大叫大喊地开始演说。他挤眉弄眼,飞唌溅沫,拿拳头来威胁游击队员,歇斯底里地狂笑。毫无疑问,他是竭力在模仿希特勒的演说姿态。

  被德国兵解除了职务的上了年纪的女教员,坐在我身边。她浑身发抖,向火炉挨近。她使我很不痛快。

  我扭过头去,看见米沙·古林——就是和妇女们一起拆毁乌达河桥梁的那个青年木匠——站在房门口,正在卷纸烟。

  我站起来向他走去,用很响的叽喳声说:“小伙子,给我一张纸。”

  他撕了一块报纸给我。我开始卷纸烟,同时拿膝盖使劲挤他的腿,并且皱了皱眉毛。他也用勉强可以听到的低语说:“散会后在季顿科家里见!”

  我回到炉边的原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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