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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是朋友,那么让我们来谈一谈吧。现在您,我真的不知道怎样称呼您袄,可能是个没有家庭的单身汉,可是我的男人却有一大堆儿女。他可能被吊死,那么让他至少预先给我们打算一下。假如您是他的朋友——那么请给他空洞的脑瓜搬点东西进去,因为我们在这里谈天的时候,德国人可能来……”
“当然应该藏过,”我说。“为什么你们把这些东西摊得一地?我看这里面还有集体农庄的财产呢。德国鬼子可能真的突如其来……”
“费多罗夫同志,这一点我还会不懂吗!”库尔科举起两臂大叫。“我们刚从地板下面把这些东西拖出来。这里一试就知道是空的。”他在地板上蹬蹬脚。“德国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在地板上跳跳,就会说:‘过来,把它揭开来!”
“这就是我们反复争论了两星期的事情,”他的妻子又开始说。“我们一会儿把这些东西藏起,一会儿又把它们拖出来……您知道这个下流坯要什么?他说:让我们把它拿到村子那头爹爹去吧……要是德国人把你抓住了,那么我可以到公公那里去要……他要把一切东西都拿走。我什么也不会给你爹的!”
“可是我父亲要比你老实一百倍。”
参加家庭的口角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站起身来,戴上了便帽。库尔科也学着我的样穿起衣服来。
但是他的妻子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说:“我哪儿也不让你去,休想!你还没有在区苏维埃里呆够吗?现在你又出去了?”
“库尔科同志,请您告诉我,现在我能到谁那里去?能在哪里找到一些头脑清楚的人?”
他竭力想挣脱他妻子的手,喃喃地说了些含糊不清的话。我懊丧地走了出去,砰地把门关上。
冷冰冰的风吹袭着我。我想:“好,我又落难了,库尔科和他的老婆真该死。现在我怎么办呢?碰到人家便敲门吗?还是象以前那样找个干草堆呢?……”我已经转过街角,想到菜园后面去找个干草堆,这时候库尔科的屋门又打开了,主人挣脱了她,带来的是惊哭和恐吓。
“真是个鬼婆娘!”他吃力地喘着气叫道。“走吧,奥尔洛夫同志。我带您到一些正常的人家去。您瞧,我是个废料。唉,唉,阿列克塞·费多罗维奇,只要您能叫我怎么办就好了……”
我们一起走了不下半小时工夫,我们向前走时,库尔科抱怨自己的命运说,和他那位老婆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幸福。
“您等着瞧吧,阿列克塞·费多罗维奇,您会认清她的性格的。记住我的话,明天她会跑到伪村长那里去说:省委书记在这里。”
“千真万确的,阿列克塞·费多罗维奇,”他说,“虽然她是我的老婆。我和她共同生活了十五年了,她是个毒辣的婆娘!她什么事都做得出。”
“您怎么和她一起生活的呢?”
“我哪有过生活,阿列克塞·费多罗维奇,我只有受罪。”
月亮下去了,我们在黑漆漆的暗地里慢慢地走着,冷风差点儿把我们吹倒。
“听着,库尔科,”我在暗地里里说,“您把我一送到目的地,您懂地我说的话吗?”
“懂得,奥尔洛夫同志!”
“那么,您把我一送到秘密接头地点,马上就回家,叫您的妻子别声张。”
“我还是不回家的好,阿列克塞·费多罗维奇……”
“不,您要回家!您应该到家里去,照我嘱咐您的话去干!”
“是,奥尔洛夫同志。”
“她知道我们上哪里去吗?”
“知道!”
“那么她知道所有属于地下组织的成员吗?”
“不完全知道,不过,知道得也不少。”
“您可完全知道?”
“我也不完全知道。”
“请您告诉我,当您在德寇的后方留下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您要面临些什么任务?”
“噢,当然想过。就是现在我也明白了。我疏散过我的家眷,亲自让她和孩子们坐上马车。好,她坐了车子大约走了三十公里,兜个圈儿便转回来了……‘该死!’我对她说,‘什么事把你带回来了?滚开,你想上哪里就上哪里。我有工作要做。’但是她固执得不得了,一动也不动。德军正在这时候包围了列夫基,前线也转移了。唉,在这里我还能干什么?”
库尔科的声音是可怜的:似乎因为烦闷苦恼和一筹莫展而快要哭了。然而,我并不可怜他。
“您认识这一带的路吗?”我问。“请您解说明白,我怎样去找那个秘密住所,您本人不必远送了。我给您的命令是:随您怎样去干,可是必须迫使您的玛露辛卡不做声。别让她有一分钟不在您的眼前,要看住他!”
库尔科又咕哝了几句,后来还是回转去了。
我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就回过身来,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沿着收割后的庄稼地径直走过田野,走了大约两小时,拂晓时分发现到了西斯基村。我很幸运,那里没有德寇。
当地下省委在切尔尼多夫我的办公室里开会,讨论万一本省被德寇占领的情况时,我脑子里有一个理想的组织方案:在每一个村庄,无论如何在大多数的村庄里,都要有地下支部,抵抗小组,所有的区一律要有游击队和党的区委会;要有第一书记,第二书记,以及万一他们被捕后的几个接替人;在支队、区委和支部之间要经常保持联系;省委指导区委,区委知道基层组织;人员要时常进行会议。自然,必须严格保守秘密。
甚至后来,在雅勃隆诺夫卡会议以后,在波略丁的混乱以后,在很多天的单身流浪以后,我还有这样的想法:只要一到达切尔尼多夫省,到得省里的任何一区,我立刻会遇到布置在各个岗位上积极活动的那些人员。
然而,当时我们以为德寇会在占领地区很快地组织起来。我无论如何想不到会能够在青天白日之下公然沿着大路走;不但沿着大路走,而且还沿着村街走。我想,隔不了两小时就得乔装改扮,我想,暗探们会监视我,而我得用尽一切非常机巧的方法牵着他们鼻子瞎跑一阵……
为游击队事先准备的根据地、地下区委书记们的决定和地下集会场所的组织,起着极大的作用。绝大多数留下来的地下工作人员,从最初的那天起就开始行动了。不过工作和环境却和我们事先想象的完全不同。
比方说,我们根本没有考虑到,地下工作者应该花相当时间去熟悉和习惯新的环境,而且连自己最熟悉的人都必须重新估定,按另一种方式跟他建立关系。我们也没有估计到,地下工作者会一开始便见到德国人,一开始就得隐蔽起来,一开始……是的,他一开始看到和打听的事情是不胜枚举的。
我们也必须懂得,留在地下的共产党员都曾在苏维埃时代担任过领导的职务。有些人职位较高,有些人职位较低,可是大多数还是本区有名望的人物,一出了什么事,小孩子都指得出他们;而且不仅是小孩子,集体农庄的女庄员也可能随随便便地走来直呼他们的姓名……
因此,地下工作者在初期与其说工作,不如说体验,而且每一个人都必须忍受相当时候。时间的多少,全看这个人的性格而定。要是这个人和团体一起留下,那他便容易通过这些苦难,假如是单独一个人,就比较困难了。有些人简直害起……迫害狂病了。
我们放下一般的议论不谈。我早已把自己的体验写得非常详细。老实说,那时候我真对他们厌烦了。
我开始找区委第一书记普辽德科同志,和前区委执委会主席、现任游击队司令员的斯脱拉盛科。
我在西斯基村偶然遇到党区委组织部的前部长皮洛夫斯基。我不打算描写我们的相逢。他平平常常地接待了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我。但可惜他知道得也不多:他不过比我早到这里一天。他曾在基辅附近的什么地方被围,就流浪到家乡来看妻子。皮洛夫斯基没有留在此地的意思,他跟西蒙年科一样,一心一意只想回到前线去。
皮洛夫斯基早就想去找区委书记,他听人说普廖德科已经把家眷疏散,放弃了秘密住所,正和执委会主席斯托拉盛科一起在到处流浪。
本区似乎有一个游击队,但这时没有听到它什么消息。
“似乎……也许……在某处……到什么地方……”这种指点,不能使我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