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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可以来讲个故事吗?”
“请呀,请呀,谢明·米哈依洛维奇!”
“那么我就给你们讲一讲。这个故事和巴利茨基讲的似乎是没有联系的。也许有联系吧?”他带着那种冲动的样子,那样狡猾地向巴利茨基那面瞅了一眼,使得大家都笑起来了,而巴利茨基本人却指着他威胁道:“你别过分厉害地批评我这方面啊。谢明,你得记住!”
谢明把手一挥就开腔道:“这里的小伙子们谈过形形色色的事儿了。只是没有谈到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鬼’这个问题。有没有鬼呢?有些人会说,这个问题不迫切。那么我来对你们讲个寓言吧。
有一天傍晚,我躺在我们司令部附近帐篷附近的干草上。我闭着一只眼睛在睡觉,而另一只眼睛却按照没有明文规定的游击定的规章在瞧着四周。我的一只眼睛看到,从星星那一边,从天上走近来一个又象是穿着皮袄的看守人,又象是在圣诞前夜化装得象个教会执事似的三岁小牛。那个人影儿向着我一路直奔过来,正好落在我的头边,蹲着开始盘问,简直象在填写登记表:‘您是吉洪诺夫斯基吗?……是从科留可夫卡来的谢明·米哈依洛维奇·吉洪诺夫斯基吗?……在民警局里服务过吗?’
我在想:噢,这是怎么回事,从空中来的,也不亮亮身份证,哪儿来这么一个检查员。我想把小伙子们叫来,但是舌头好像是长长了。这个蓬头的家伙笑了。他说:‘我是鬼。现在我使您,吉洪诺夫斯基公民,陷于这样的状态之下,一直到我们谈妥为止。’
‘可是我不相信您这个鬼。鬼也好,神也好,天使也好,我都不相信!’
那鬼呢,紧凑着我的耳朵边,呼着热气,开始说这样的话:‘谢明,我是被派遣到您这儿来的,有任务要了解三个问题。由于希特勒是我们魔王的老弟,所以他,也就是说魔王,对希特勒的军队展开战术上的成就自得其乐。而你们游击队员在这方面很妨害他。你们不穿制服,鬼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过不了一个月,你们的人便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就产生了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往下听。另一个问题(这时鬼就把手伸进自己的毛皮的什么地方,摸出一张纸来核对一下):什么是游击队的大胆精神,怎样和它战斗?而第三个问题(鬼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张纸):你们游击队在追求什么,你们认为什么是幸福?谢明?您回答了我这三个问题,就可以要求随便什么奖赏。’
我想:‘嘿,你这个该死的间谍。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回答你的这些问题吗?你就是来剐我、烙我,我也一句话都不会对你说的。你根本就不是鬼,而是敌人侦察队的新利器!’我是这样在想,而脑海里违反着自己的意志在回答他的问题。舌头一动也没动,而只是在默想。
‘我们是从民间来的,靠人民的觉悟性。而我们的人员逐月在增加,是因为我们的觉悟性在增长,还有党在组织我们。并且象你们一样,也在靠正在成长中的青年们在扩大部队。’
我是这样在想。可是没有做声。鬼用绿眼睛——象收音机的电眼一样——瞪着我,并且催促我道:‘您说呀,您说呀!’我却什么也没有说,而只是自己在想。
又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游击队员的大胆精神。我在想,这是人民的苦恼,儿童和妇女们的痛苦。鬼看着我,我看他的眼角越来越窄了,就象刚刚收到一个想听的新的广播电台,‘说吧,说吧,’他推推我的腰眼儿说。‘我什么也不给你讲’,我喊道,而鬼又打起噎来了。
我的念头已经在想第三个问题,就是关于我们游击队员们在追求什么,认为什么是幸福的问题。
‘我们在追求什么,这很清楚:是从法西斯资产阶级的压迫、侵略、剥削中,从对劳动人民的一切暴力中追求自由。而在获得了这些以后,将会继续斗争到共产主义完全胜利为止。这将是劳动人民的幸福,也就是我们每一个游击队员的幸福。’
我一瞧——那个鬼的眼角睁圆到一百八十度,这表示着:他失去了无线电台,并且再也听不到、懂不得什么了。
‘嗐,你呀,谢明,’他说,‘把三个问题都给我答复了,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把这些答复报告给我们的鬼司令部。’
‘我什么也没有说呀,你扯谎!’
他苦笑了以下,并且摆了摆蹄子。
‘谢明,你不懂我们的技术。我不需要你的声音就这样一切都听到了。不过你的答复根本不是秘密,对我们的司令部也不会有帮助。”
这时我就想:’真的,我泄漏了什么样的秘密啊!叫这些鬼种知道游击军是不可战胜的!
鬼在继续说话:‘虽然你的答复对我没有用处,也不会使我们的魔王高兴,你却已诚实地完成了任务,可以要求奖赏了。你要不要——从这堆干草上起来时,在你胸脯上会有一枚苏联英雄的金星在放光呢?’
他这样诱惑我。
这引起了我这样的感觉:‘嗳,真好!我站起来的时候,小伙子们都会跑来,而我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地走过去,并不次于巴利茨基。但又想,虽然小伙子们会得聚集在我的近旁,可是立刻就会开始讥笑我:‘谢明,你从哪里弄到这颗小金星呀?你使十二列军车出了轨吗?’
鬼看透了我的心思,就说:‘这是真的,给你一个英雄的称号,只能给人家笑。那么给你一枚勋章怎么样?’
‘不,’我答道,‘未立寸功,什么样的勋章我都不要。如果我有所建树,我的统帅部和苏联政府不会拒绝给我勋章的。’
‘那么您到底要什么东西,由于您所透露的消息,给您什么奖赏呢?’
‘你的什么东西我都不要,滚吧!’
那么狡猾的微笑把鬼的嘴角拉到了耳朵边,他小声说:‘我给你一个不注目的奖赏。谁也不会知道,但这个奖赏对你是精神上的,就象给机器加油一样……你听,谢明,我给你这样的奖赏:从今以后,大家只会夸奖你,首长也好,同志们也好,谁也不会骂你,谁也不会坏你的名誉,而且你会一直到死从批评与自我批评当中解放出来。你的生活会得那么平静和温暖,使大家看到你就会高兴地微笑。’
这时我沉思了。‘坏吗?我高兴,对别人也没有损耗。无论我做什么,都做得很好。清醒了也好,喝醉了也好,回家迟了也好,妻子总是笑颜相迎。同志们对我都很亲切。嗨,这种生活多好啊!’
我刚这么想,鬼已经猜到了:‘得了,就照你的办!’他跳起来就要飞走。
在这最后的一刹那,我就抓住了他的蹄子,用全力握住了它,喊道:‘把我的愿望还给我!你这个恶鬼,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摇动它,摇动得我手都发疼。为啥呢?亲爱的同志们,因为我忽然清醒过来,觉得突然过着这样安静的生活是可怕的。如果没有人骂我,没有人批评我,那时我怎么知道做得对不对,使人民乐意,还是根本相反呢?如果只是夸奖我、抚慰我,我就会变成虽然经常微笑,却是任人摆弄的洋娃娃。这个鬼真狡猾,他想夺去我最紧要的生命力——批评与自我批评。我在要求:‘把我的愿望还给我!还给我!你这个坏蛋,还给我,要不你就要倒霉!’我继续摇动着鬼的蹄子……
由于叫喊,我醒了过来:‘怎么啦,谢明,你疯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指挥员站在那里呢。他说:‘你摇动帐篷干么?你想把它推倒在我们头上吗?’
原来我是抓住了帐篷的柱子在使劲地摇动呢。从梦中醒来,我什么也不明白。当我清醒以后,想要讲一讲被派来的鬼,可是没有敢说出来。不管怎样,他总是个指挥员。他会说:‘谢明,你怎么的,共产党员做这样的恶梦吗?!’
他在骂我,而他也在揍我:‘你怎么喝醉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睡了?……你知道,这些干草是给亚当预备的。它已经叫你整整一个钟头,却没有叫得醒你!’
的确,亚当这匹马就站在我跟前,并且叫得活象那个鬼。
指挥员在责骂我,而我呢,认为他在给我饼吃。我在高兴。这就是说,我把自己的愿望从鬼那里夺回来了……
这就是要对你们讲的整个寓言!你听到了吗,巴利茨基!我没有谈到你吧,对不对?这就好了。谁喜欢这个批评呀?它又不是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