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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某一个地方巡视归队的时候,就放松缰绳。我可以很安心地打打磕睡——亚当会找到路的。起先我以为它是单靠自己的嗅觉来确定方向的。但有时我们出去时的土地是干干的,而回来时却铺满了雪,不管怎样,亚当总能毫不错误第走回家来。
它身强力壮,又很能刻苦耐劳,跑起来哪匹马也追不上它。它最高贵的品质之一是对饮食满不在乎,能够长久挨饿。冬天它能给自己在雪地里挖出草来吃。每逢既没有青草,也没有燕麦和干草的时候,亚当就吃白桦树枝。有时连这种树枝也弄不到——它就啃白杨树皮。
每天早晨,亚当就会在吃早饭时来到司令部的帐蓬前,用它特有的温和的嘶鸣声叫我出去:要求我给它吃东西。我就给它拿出去一块面包或者一些糖。它吃完就大模大样地走开了。我们不常拴住它:只有不要它跟着我的时候,才发生这种事情。总之亚当是享受着充分自由的,可以在营地里散散步,有时也可以到距离营地一二公里的森林里去。大家对这件事都习惯了。大家知道,亚当是不会掉队,也不会失踪的。
冬天,如果走近河边,或者在沼泽地带的小湖上打开了一个小窟窿时——马匹就聚在一起,等待着,人们自己首先喝过了水,然后用水桶打给它们。亚当走近来,把鼻面伸到人们中间,跪下就喝。起初人家推它走,后来也习惯了。都知道亚当反正是撵不动的。
它的性格是安静的。向来没有咬过谁,也没有踢过谁。看马员尼古拉依·吉利诺夫在歇息时,如果寒冷的话,就睡在亚当旁边,紧挨着它的肚子。而亚当却没有一次撞碰过他,也没有用蹄子踢痛他。可是其他的游击队员常常讨厌亚当爱淘气,好偷嘴。
你万万不能把盛着薄羹的提锅放在篝火上就自己走开。亚当马上就会来到,用蹄子把锅子从篝火上或是用猎矛搭成的架子上踢翻,闻一闻里面泼出来的东西,如果找到马铃薯的话,它就会使马铃薯在草地上或是雪地上滚一滚,很高兴地吞个精光。如果看到主人来了,它便跑到一边去站着,好像是事情与它毫不相干。
在战斗中,亚当从来不惊慌失措。它在瞬息间就会判定射击的方向:哪儿是自己人,哪儿是敌人。如果没有人骑着,它会立刻躲在树背后或是树根下想法躲起来。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一次人们把一群马引到沼地上去饮水。对岸的匈牙利侦察队开了火,好几匹马都被打死了。亚当却转了一个急弯,甚至连马鞍都滚到肚子底下去了。它跑到了队伍跟前,找到了司令部的四轮马车,站在一旁浑身哆嗦。路上车辆很多,可是它并没有站在其它车辆旁边,却象找到了老家一样找到了自己的车子。
还有过一件事情。有一次,德寇定我们纵队的尾部猛扑。游击队员们跳下橇车——在林子里躲在树背后还击。亚当那时正拉着橇车;其它的马又是踏步,又是摇头,接着就冒着敌人的弹雨顺着道路飞奔起来。而亚当却立刻拐进森林,想要在两棵松树中间挤过去。可是橇车穿不过——它使劲一拉,橇车毁了,它也就这样脱了险。其余的六、七匹马全被打死了。
如果我们不得不宰了马当肉吃,那么亚当甚至在距离半公里的地方就感觉到了。它嘶叫得这样哀怨,使我不由得去安慰它说:“亚当,别害怕,今天不会宰你的。也许会有轮到你的时候,但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糟到要把司令员的坐骑煮来吃。”我不知道它懂不懂我的话,可是我的温存的声调却它安静下去。
我再说一说以后的事情,在游击运动结束以后,我也不能离开亚当:我把它带到了赫尔松,就是我曾在一九四四年被派去工作过的地方。它当时是在省委经济部门里工作。但在这儿城市里,亚当不知怎的成了不听话的、调皮捣蛋的、甚至好争斗的马儿了。有一个民警在亚当的面前扳了一下枪机,这匹可怜的马可就出了毛病啦!它两脚站地,双眼发赤,全身大打哆嗦。而另一次,它在街道上拉车,突然间从拐角处过来了一小队骑兵。亚当扭转身子就跑到他们那儿去了。它紧挨着队伍,它的骑手怎么拉缰绳也拉不过它来,一直伴送那一小队骑兵到了兵营。
在分家的时候也一样。亚当谁的话也不原听。它曾经两次咬断了缰绳跑到我这里来。我的心软下来了,就决定让它跟我们去。而后来觉得这件事办得并不失算。
我已经说到前面一些了。在联队分家的那几天还出了些事情,在这里应该讲一讲。
比沙拉勃在切尔尼多夫留下了。记起他的闹独立的情绪,我们认定,甚至连叫他离开切尔尼多夫地境都是没有意思的。他愁眉苦脸地听了命令。他没有反对,可是神态却整个地显示着不满。也许他甚至于玩弄过把戏,谁知道是不是这样。那时事情够忙,因此没有功夫研究比沙拉勃的衷心感受的微妙之处。
顺便谈谈消息,我们从祖国“大陆”带来了人民委员会关于施行红军肩章的决议。在游击运动司令部里听说过,再过一个时期,我们很多指挥员就要授予军衔了。那些获得军衔的人都将佩带肩章。这个决定出乎意外地给比沙拉勃引起强烈的印象。
“阿列克赛·费多罗维奇,我鉴定得上吗?”
“你是要留在这儿,等切尔尼多夫一解放,就去搞经济工作的。要军衔干么?”
“这样……比沙拉勃大概是不配带肩章的。啊哼,我是给赶走啦!”
“斯捷潘·费法诺维奇,你这个想法很奇怪……”
但是比沙拉勃打断了谈话,带着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热情,开始倾吐自己的心事了。
“我是,啊哼,胆小鬼吗?还是,呃,没有证明呢?谁都能支持我说,我并不胆小,也没有不同的倾向。我有过意见,却从来没有违犯过军纪。现在您是不是因为我有意见而报复呢?好吧。我已经习惯于人家这样对待我了。可是少校,啊哼,呃,少校的阶级是总该给我的。或者,呃,至少给我个大尉的阶级。袭击我也要参加,因为这已经不是游击运动了。”
“袭击您是参加不了的,因为我们不能撤消命令。关于军衔我们也不准您讨价还价,最好把这件事当作是您开了个玩笑。还有一点我们要了解——为什么您认为袭击就不是游击运动呢?”
“我能够解释。”他考虑了一下,捻了捻胡子。然后,虽然地下室里只有我们个对个坐着,他却举起一只手来,郑重地说:“我们是红军的特种部队!”
他做了正确的观察。
的确,大规模的游击联队在将近这个时期已经成为特殊性的军队。几个月以后,在乌克兰游击运动司令部的命令中,就把我们称作“0015部队”。这就说明,我们在组织上已经成长起来,我们的行动中已经没有什么偶然的现象,军队里所有的秩序也就是我们的秩序,红军的条例也就是我们的条例。
比沙拉勃却从这里作出了一些以外的结论:“游击运动,啊哼,取消啦。”
从我使比沙拉勃相信意图自治和闹独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那一天起,已过了一年半了。整个这一时期,他都是和我们在一块儿战斗的。虽不是随时都好,却很忠诚。可是据我所知道,他始终不了解,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了解党是不会让游击运动自流的。他服从了,但心里还是老一套。
是他一个人这样吗?遗憾的很,不是的。比沙拉勃有意识地或是无意识地表现了落后分子的观点。党认为有必要把地方部队和袭击部队都组织起来,使它们服从党的领导。无论是司令员、参谋长,或者甚至是游击队员全体会议,都无权决定他们的部队会是什么样的。这是由抗敌力量的统一领导利益所决定的。
如果说,在最初组织时期各个自发产生的支队还没有加入游击军系统中的话,那么在一九四三年初还没有加入游击军的支队几乎已经没有了。在新的情况下,一两个指挥员的独断专行就会开始给很多支队招致覆灭。这样的独断专行、无政府主义的行动,出其不意地拒绝协同出动,应该被认为罪大恶极的事情。
比沙拉勃有时好议论,变主意,或者对抗一个时期,但到最后关头总是服从命令。
然而我们有这样的情况,由于自己的无政府主义的指挥员们的过失,有时整批的支队和成百的游击队员都牺牲了。
读者已经知道,当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