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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预先定好的饭店,进了包厢,贵和生就说,老阎啊,位子怎么坐,你安排一下。老阎说,贵科长你是老领导,你别客气。贵和生笑着点头,就很自然地坐到了主位上,然后热情地拉着两位客人,让他们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老阎一时有点犯闷,僵了一会,脸上虽然不太自在,但还是坐到了贵和生对面的买单的位子上去了,坐下去的时候,老阎说,今天贵科长请客我买单。贵和生呵呵地笑着,和客人聊个没完,客人呢,也是贵科长贵科长地喊个不停,酒也喝了许多,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皆大欢喜地散了席。
从这一次以后,贵和生的情绪好多了,他见人就说自己的酒量又长了,那天他怎么把那个李一瓶和王一缸搞倒了等等。以后,贵和生上了班,就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着,听到老阎接待客人的声音过来了,贵和生就迎出来,打上招呼,和客人拉着手,就跟着到老阎的办公室了,老阎跟客人谈工作,他也发表自己的意见,弄得很多客人都搞不清这个单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谁当家。老阎不好弄了,就在单位里立法,说大家上班时,最好不要把办公室的门都开得直通通的,影响工作。以后,办公室的门就都关上了,贵和生也不能不遵守纪律,但在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把门打开一条缝儿,早早地就站在那里,守候着,基本上是一守一个准。无论是熟悉或不熟悉的客人,他都上前握手寒暄,一直跟着走到楼梯口,老阎面子上下不来,只好又带上他。但是一带上贵和生,这一顿饭,就没了老阎的世面,搞得老阎很没面子不说,以后再谈事情,人家就不太拿他当回事,好像他做不了主似的。老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情,自己的面子事小,影响单位的工作就不好了。以后老阎再有客人来,就尽量不带到办公室,不经过贵和生那里,但也有的客人,还非得上你单位看看,这样老阎就得偷偷摸摸,蹑手蹑脚,溜过贵和生的办公室。开始也有一两次给他溜成了,但是一两次以后,贵和生就掌握了他的特点,他到底还是溜不出贵和生的守候。贵和生到后来,甚至有了一种特殊的敏感,他的门虽然关着,外面也没有动静,他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老阎和他的客人,但他能感觉到老阎什么时候会带着客人经过,这种感觉,到最后越练越准确,几乎是百发百中了。
老阎又出招了,这回他想出了调换办公室的主意。机关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官越做得大,办公室就越是在走廊最深处,在老阎的科里,老阎最大,他的办公室就是最顶头的一间。现在老阎提出来,他在走廊顶头办公,给大家造成麻烦,每天大家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他办公室来汇报工作,来来往往要多走很多路,不如他换出来一点,也好减少大家的负担。老阎的话虽然没有道理,但他是科长,他说了算,就搬办公室了,把两个普通的科员换到了最里边,老阎的办公室换到外面,就不要经过贵和生那里了。但是老阎这样的做法,别人都觉得不可理解,有一回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连问了老阎两遍,这是你的办公室?这是你的办公室?虽然别的没说什么,但眼睛里分明有了疑问,弄得老阎好几天心里都不踏实。
老阎的办公室调出来之后,果然逃过了几次,但是很快贵和生又有了对策,他到吃饭前,就跑到走廊最外边的值班室去看报纸,这是老阎不得不经过的地方,老阎的办公室再搬,也不能搬到值班室来,更不能搬到值班室前头,因为值班室的前头,就是楼梯了。老阎一气之下,跟值班室说,贵科长要看报纸,你们不能给他送过去么。值班室给贵和生送报纸去,贵和生生气地说,这怎么行,报纸是给大家看的,怎么能光送到我这里来,我都离了岗了,你们就别让我再担个官僚主义自私自利的名声了。
总之老阎是拿贵和生没有办法,单位里有人也看不过去,觉得老阎太软弱,背后甚至也有议论,以为老阎有什么把柄抓在贵和生手里呢。这种风言风语被老阎听到了,老阎批评那个乱说话的人,老阎说,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话。那个人说,不是我说的。老阎说,那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虽然老阎还能注意自己的态度,但他心里的气却是越憋越多了,有一次在酒桌上贵和生又是那样喧宾夺主,根本不把老阎放在眼里,老阎就气鼓鼓地先离了席,最后贵和生酒足饭饱时,饭店把账单拿过来了,贵和生挥笔就签了自己的名,饭店却不认账,说他签的单不算。贵和生和人家吵起来,最后闹得自己下不来台,几个客人也面面相觑,说,贵科长,对不起,我们以为你还是科长呢。那天饭店居然把贵和生押在那里不让走,最后叫了老阎来签过字,才把贵和生放走。老阎去的时候,贵和生在那里很失态地说,你们这是绑架人质,你们这是绑架人质,把110都惊动来了,连客人都跟着他丢脸。
这件事情倒是给了老阎一个启发,让老阎想通了一个道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贵和生争一时的长短,你要坐主位你去坐好了,你要在客人面前摆老资格你去摆好了,你要发表意见你去发表好了,反正科长是我不是你,反正大权在我手里,最后的字是要我签的,签的也是我老阎的名字,而不是你贵和生的名字。与其这样整天耗在和贵和生作无谓的斗争上,还不如腾出精力,好好地干出一点成绩来,让大家看看,毕竟老阎的水平,是在贵和生之上的。
老阎的这个科,是局里最大的一个部门,管着全局几百口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本来局里另外还有个基建科,机构精简的时候,也合并到老阎这里来了。贵和生当科长的时候,科里就想办一件事情,想谋一块地皮,重建行政大楼,然后把现在的办公楼拆了建商品房,再以优惠的价格卖给局里的职工干部。这是一件大事情,于上于下,都是欢欣鼓舞的,但是做起来非常难,先前科里也商量过几次,都有畏难情绪,就作罢了,现在老阎重新拾起来,他要将贵和生没有办成的事办成。
拿到批文的那一天,老阎在路上碰到了贵和生,老阎一下子就停下来了,但贵和生急冲冲的,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老阎从对面经过,也没有看到老阎停下来要跟他说话,差不多已经交叉而过了,老阎赶紧叫住了贵和生,他说,贵科长哎。贵和生这才看到了老阎,说,喔哟,是老阎。老阎说,贵科长,告诉你个好消息,地皮跑下来了。他从皮包里把批文拿出来,递给贵和生看,但是贵和生并没有接过去,他的手向前扬了扬,好像要告诉老阎他是急着要到哪里去,但是因为太急,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走过去了,留下老阎在他背后,手里还扬着那张批文呢。
拿到批文,还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下面的事情还多着呢,老阎因为忙,压力大,脾气也变坏了,他本来是个笑弥陀,现在变得凶神恶煞,说话没个好声气,一开出口来,不是批评就是教训,一点面子也不给,科里的同志,都躲着他,有时候看他忙得手脚并用,他们也就这么忍心地看着,也不愿意伸出一只手帮一帮他,老阎没办法的时候,就大声喊冯大军。因为只有冯大军,是老阎一喊就到的。到后来,走廊里整天就荡着“冯大军冯大军”的回音。
冯大军是部队转业过来的,他老婆是本地人,当年因为爱情,就随了军,后来爱情过去了,老婆嫌部队驻地太艰苦,闹着要回来,冯大军就跟着回来了。那时候冯大军已是一名副团级干部,安置的时候,至少得安排个科长,但是没有现成的空位子。冯大军本来是不愿意的,但老婆不依他,老婆说,宁愿做平头百姓,也不要再在那穷山沟里呆下去了。冯大军就做了一个普通的科员,其实领导上也是考虑这个问题的,跟冯大军谈话时,对他说,大军同志,你的位子,我们是放在心上的,迟早要考虑的,只是现在没有空位子,只等这位子一空出来,就是你的。
但是冯大军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这个位子空着的时候,因为不等前一任科长调任或者退休,后面的继任早已经把工作做到家了,差不多人家的屁股还没有抬起来呢,他的屁股就挤上去坐着了,哪里轮得到冯大军这样的外来户。冯大军就这样等了一年又一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位子换了一人又一人,就是没有他的份。后来时间长了,冯大军也认了这个命,随遇而安心平气和了。刚进单位的时候,冯大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