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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阿吉泰先进去开灯,我随着她走进去,黑暗中我感到自己由于激动,头有些晕,尽管是一间破旧的平房,可它就象是宫殿一样。
灯猛地亮了,我的眼睛被刺了一下,紧接着我就楞了,因为在我眼前第一个出现的,不是打开的灯,而是那本英文词典。
当然,就是那本英文词典,王亚军的英文词典。它此刻就随便地扔在床上,好象那不是词典,而是一件普通的毛衣或者袜子而已。
那天晚上,我在王亚军的宿舍里没有偷上的这本词典。它竟在这里。我的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生气,我的腿是怎么断的?因为这本词典。我的父母为什么要恨我?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这本词典。不要以为,在那时我会对词典仇视,没有,恰恰相反,我的内心对它充满了温情,以至于我忘了阿吉泰的存在,忘记了她是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就好象我没有在她的房间,而是在无人之境,那里金光闪闪,有一个聚宝盆。
我朝词典走过去,抓起它来,一翻开,竟又看到了自慰这个词。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特别想哭,如果不是意识到阿吉泰正在奇怪地看我,可能我真的会哭出来。
阿吉泰说:你在词典里看到了什么?我的眼睛里饱含着“自慰“却说不出话来。是呀,我在词典里看到了什么?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把词典抱在怀里,就好象它是我的一只宠物,我来回地摸索着它,它真是一个失而复得的东西。
阿吉泰看我这样,感到又惊讶,又好笑,她真的笑出来的,在笑声里,我把目光从词典上移开,我看着阿吉泰,仿佛在一瞬间,又重新发现了她的美丽。
我从梦幻里走出来,头脑渐渐清楚了,现在是在阿吉泰的房子里,她就站在我的身边,我脖子上的皮肤能够感到她的气息。
阿吉泰还在笑,本来我以为她的笑能持续很时间,然而我错了,这时,另一个声音让她的笑声嗄然而止,那是敲门声。我知道为什么,这种独特的敲门声一响起,我就感到阴森,还有些恐怖。
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怕这种敲门声,那是我从阿吉泰脸上的惊恐发现的。
敲门声持续着。
阿吉泰静默了一下,她似乎在等待,在思考,她想用安静使外边的人走开。
可是,那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我看看她,她比我要紧张得多,本来洁白的脸现在变得苍白。她的整个身子也变得疆了,就好象突然有人施了魔法。
我被她的情绪感染,手抱着词典,一时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那时,我从后窗看到了月亮,它在天空里,有些凄凉,真是奇怪,要不为什么从后窗里看到月亮呢?
敲门声变得急促了。
阿吉泰看看我,然后,她镇定了一下自己,简单地梳理着头发,就象江姐走向刑场那样去开门。
进来的人是个高个儿,跟父亲一样地戴着眼睛,而且是深度的。他对阿吉泰笑着,那笑容显得极儒雅,就象是天山上开得极其圣洁的雪莲花。他这张脸我很熟悉,是在哪儿见过的呢?
他已经走进了屋子,并看见我,说:这是谁家的小孩子?
阿吉泰说:范主任,这是我教过的学生。
进来的人笑了,说:学生?我怎么看着他显得比老师还老?
也许是他感到了自己的语言中的幽默,所以就先笑起来,而且笑得很开朗;有点象是周总理的笑,就好象是天底下的幸福全让他一个人碰上了。
阿吉泰叫范主任,让我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他就是曾经打过爸爸一个耳光的人,是这个大院目前的最高领袖。我当时有些恨自己,这个当着你的面抽打你爸爸耳光的人,你怎么就忘了呢?你应该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就认出他,而不是等待着阿吉泰叫他范主任之后。
范主任走到我的跟前,看着我,并从我手里拿那本词典,他的手伸得很长。我不想把词典给他,他抓着这本词典,我用力抓着,就是不想给他。
范主任感到有点奇怪,他加大了力度,说:这孩子是不是不会笑。
然后,他使劲把词典从我的手里夺过去,就象是一个暴君在收回他的刀。然后,他看了看,说:这词典少见,我在清华的时候,曾经在图书馆见过。
阿吉泰尽管有些紧张,却有些讨好地对她笑着,我感到那一刻她的笑容与他的笑容有些象,都如同天山上的雪莲花一样。
然后,范主任翻开了一页,用英语随便念了一下,说:知道什么意思吗?
阿吉泰笑着摇头。
范主任说:是英国人拜伦的诗,冬天就要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阿吉泰说:范主任懂的真多。
范主任笑起来,牙很白,配合着他白色的衬衣,还有他削瘦的下巴,真是很有风度,而且,他能用英语念出美丽的诗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打爸爸一耳光呢。就算是爸爸为毛主席少画了一只耳朵,可是,他怎么会出手打人呢?我感到自己的眼睛里都要朝外冒血了。
这时,范主任突然对我说:小朋友,你回家去吧,我有事跟你们老师说。
我看着阿吉泰,希望她说:让他呆在这儿吧。但是,阿吉泰没有说,她很快地看看我,把目光移向了别的地方。
我拿着词典,心里不想走,却象是一个听话的孩子那样地站了起来。
阿吉泰这时抬头看了看我,装着轻松的样子,说:回去吧,以后别不回家,你爸爸妈妈会着急的。
我感到深受侮辱,由于慌乱,手中的词典竟掉在了地上。
阿吉泰过来捡起它,对我笑着,说:回去吧。以后再来玩。
我走到了月光下,当听到门重重地被关上时,我感到了压抑,一个少年的压抑有时跟老人的一样,无边无际,如同深深的海洋,一点也不能平静。
我不甘心就这样地走了。
我从后窗爬上去,透过玻璃,看着里边。也许是因为范主任太着急了,也许是阿吉泰根本没有想到,他们没有拉上窗帘,
那时范主任正想去抱阿吉泰。
阿吉泰在躲他。
范主任在说着什么。
阿吉泰把范主任推开了。
范主任再次朝阿吉泰猛扑。
阿吉泰被他抓得死死的。她的头发乱了。这时,我突然有了主意。我从后窗跳下去,跑到前门。开始敲门。里边突然变得安静。我用力砸门。听到有人来开门时,我很快地朝后院跑,然后躲到了一个老榆树的后边。
阿吉泰站在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就象是一尊石膏像,范主任站她身后的门口。
进来吧。范主任说。
阿吉泰不肯进去,她说:你走吧。
范主任说:别在门口说,影响不好。
阿吉泰有些犹豫,他看着范主任,似乎在判断他在重新进了自己的屋子之后会作什么,他有没有可能放弃。她的眼神有些可怜,就好象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无辜,无奈,无所适从。我当时真是不懂,她怕他什么呢?如果她真的不进去,或者把他坚决赶走,那他还敢杀她?
女人的犹豫有时让我这样的男人生气。我从小就对女人在这时的犹豫表示不理解,她们拒绝一些人的时候总是会踌蹰不决。在那种时候她们在想什么呢?眼前的事情就是这样,他范主任是那么坏的男人。他打过父亲,在这个院子里他可以打任何人,只要是他想打。面对这样的人,她阿吉泰应该宁死不屈才对。我突然想起来那天阿吉泰打王亚军耳光的晚上,她是那么坚决,是一个毫不犹豫的女英雄,可是面对范主任她却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奇迹发生了,阿吉泰竟然听话的进去了。
这次我爬到了门前。仔细听到了阿吉泰的哭腔,她说:范主任,你不能这样,你是领导,我很尊重你。你不能这样。
范主任说:听话,你要听话。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开始用力砸门。
里边又安静了。
我仍在使劲砸。
有人走来开门。
我又仓皇地逃到了那棵榆树后。
这次是范主任亲自来开门,他望着空无一人的世界,不知道对手是谁,又在哪里,所以他真的生气了,说:王八蛋。
然后,他突然从腰里掏出了枪,而且,他的脸变得狰狞,他拿着枪,站在月光下的样子,有些象是剪纸,似乎他仅仅是一个平面的造型,而没有立体的身躯。
我有些害怕了,不知道这样作,是不是对,我真的能保护阿吉泰吗?他要是发现我,把我打死怎么办?
这时,范主任的耐心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