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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应了一句:“我是不去那里的。”她就不再说什么。天乔也不作声了,只是和她一起慢慢地走着。这段路走了有大半年时间了,黄莺的声息给天乔的感觉,有着一种熟悉的却又是莫名的新鲜感受,永远有着一点难以接近的距离。
黄莺抬起眼来,眼光很长时间地对着他。天乔感觉着她眼睛里叮咚的声息,眼神像是凝着不动,却又似乎叮咚地响个不停。
天乔也凝定眼神来感觉着她。黄莺说:“元旦那天晚上,到我那里去,陪我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提出邀请,天乔很快地点着头。他一直没有去过她的住所,就是这一天,她也没让他送进她的住所。她的住所是什么样子,对天乔来说是个谜。不过,他就要走进去了,天乔有着一点迷惑,又有着一点兴奋。
元旦那天,天乔加了一个小时的班,等他来到黄莺的店门口,门已关了。铝合金的门上贴着一张条子,上面写着:给我电话。
天乔记得她的电话,黄莺曾给过他电话号码。他从来没打过。
他给黄莺打电话。黄莺在电话里告诉他一个地址。他顺着送她的路过去,离往常分手的地方又绕过一条街,似乎隔着一长段距离,在一个小院的巷子里,天乔找到了那个门牌。这是一座只有四层楼高的旧式小楼,他爬上楼去,在最高层上,他按了门铃,防盗门开了,门后露出黄莺的脸来,随即整个门都开了。
在家里黄莺似乎显得活泼,她的身上围着一条围裙,头发也不同往常地束成一把挂在脑后。天乔觉得她很是妩媚。她的声音也越发地轻轻巧巧:“你来了……”
客厅长长的,她把他一直引到最里面靠窗处,那里仿似日式的榻榻米,却又比榻榻米高一些,宛如一张床的高度。中间放着一张小矮桌,天乔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盒蛋糕。
“今天是我的生日。”黄莺说。
黄莺解了围裙,与天乔对坐下来,小矮桌不大,放着几盘小菜,黄莺放下花瓷盘子,盘边碰着,发着瓷器的叮叮的好听声音。
那边厨房有响气的声音,黄莺说去端汤,天乔坐着,听着她的脚步往厨房去。
黄莺端着一只小小的晶亮的锅子过来,天乔觉得面前这样漂亮的器具,不像是做饭用的。她的动作与姿势,也不像在家中劳动的女人。黄莺坐下来搓搓手,接下来她很殷勤地给他夹菜。她坐下的时候,已经打开了音响,音乐轻轻柔柔地像水从天上流下来,无数的瀑布,溅起无数晶亮的水珠。
黄莺端起酒杯来说:“我从来不喝酒的,今天想喝一点,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天乔也端起杯子来:“我也是从来不喝酒的。”
黄莺说:“我知道,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没有亲人了。什么亲人也没有。”
黄莺的声音里突然含着一点悲凉的忧伤,这是天乔从来没听过的。酒绿绿的,是带着一点浓度的果酒。
也许是在她的家里,也许是她的生日,黄莺喝了酒,话就多了。她说到她十五岁的时候,便没了母亲和父亲,开始一个人生活。这以前母亲一直对她管得很严,一下子,她就没有人管了。她那时刚进高中,她那时最喜欢的是李贺有着一点鬼气的诗,她那时总穿着一件橙黄色的春秋衫。她给她母亲操办丧事,来的人不少,都是母亲单位的同事,然而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所有的主意都是她一个人拿。
黄莺说她那几天总是一个人坐在母亲的遗像前,那是一个深秋天,她在母亲的遗像面前穿着厚厚的棉衣,那个遗像看上去冷冰冰的。母亲在世上就是冷冰冰的,她突然感到她可依靠的人一个也没有。
天乔听她说着,想她那时候会有多高,大概还够不上挂遗像吧。
黄莺说着,身子有点弯下来,仿佛是不胜悲伤,半伏在了桌上。天乔突然觉得声音的寒冷也袭进他的身子里来。爷爷死的时候,他也独自过,只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念着爷爷的过去。他的生活像平常一样。爷爷早就告诉过他,生死是一件平常的事。家里没有放遗像,爷爷也没有留下任何的遗像。天乔一个人生活在原来的屋子里,似乎感觉爷爷还在。这也许是男孩与女孩的不同,也许是对爷爷与对母亲的感觉不同吧。
黄莺伏着身子,身子仿佛蠕动般地向前移动着。天乔感觉到声音里含着对自己的亲近,慢慢地她的身子也就伏在了他的怀中。
一个庞大的火球升起来,无数的光芒带着光芒的喧嚣。
异性的感觉是那一刻真正感受到了的,他的感觉都打开了,不是在一处,而是整个地感觉。他感觉着她的肉体,她的柔软,她的温婉。心胸一下子舒展开来,融入实实在在的异性感受,听着她轻昵的声音,看着她颤抖般地蠕动,嗅着她微微的芳香,触着她细腻的肌肤,他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环着的身子,她仿佛无力地依靠着他,需要着他保护的力量。
她的黑发铺散开来,摊了大半张仿着的榻榻米上。天乔觉得自己愿意永远这样守护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她的脸对着他。他们从没有这么近地对着面,他似乎也从没这么仔细地看过她。她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下来,他却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的眼睛里眸子是那么黑亮,她的鼻头是那么滚圆,她的嘴唇里牙齿是那么细白,她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精致,那么柔和。原来他的感觉是混沌一片的。
她的手取下眼镜后,垂落时便揽着了他的颈子,这样她就伏在了他的胸前,让他感觉着她的柔暖的胸脯与软滑的脸颊,她的微微蠕动着的嘴唇,就在他的眼前,她的整个身子溢着淡淡的清香气息,是那种茉莉的花香。
他和她一下子贴得那么近,原来她走在他的身边,但离着他总有着一段距离,这种距离仿佛是远远的,只是通过声音传来。随着这一刻所有感觉的开启,他有着一种生命的勃动,不只是下部,而是整个身心。是迷幻般的,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她是他生命中的亲人,不能再亲的亲人。
自然而然地他向她低下头去,她的身子也随着向后倒去,似乎还夹着她的不由自主地发出的一点轻笑。这时电话铃响了,声音仿佛一下子像尖刺一样插在天乔的感觉中,又仿佛轰然而至。一时天乔的眼前有点模糊,黄莺移开了身子去墙角边拿起了话筒,这时天乔听到了许多的声息都传进来,包括外面远处响着不知是救护车还是警笛的声音,声音杂乱带着话筒的嗡嗡声。
黄莺接电话的时候,她的身子有点僵硬,一下子回复了以前在店里迎着顾客的笑来。听来习惯的声音,眼下仿佛推得远远的,像是隔了一层。天乔能听到电话对方的声音,那也是熟悉的,是王教授。
王教授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温柔,显得很近,却又有很小的感觉。
王教授说:“你在做什么?”
黄莺说:“好玩的事情。很好玩的。”
王教授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有人?”
黄莺把身子朝前靠靠,低着头说:“我这里从来没人。我对你说过的。”
王教授说:“那我怎么感觉……”
黄莺笑起来:“你是不是借口。”
王教授说:“不,不说这些,今天是你的生日……”
黄莺说:“你真的还记得?”
王教授说:“我的生日我都记不得,你的我却无法忘了……”王教授突然唱起一支曲子来,他的嗓音粗粗的,在电话里唱起来,天乔觉得怪怪的。
黄莺又在笑。天乔看着她,觉得她笑得很快乐。他就不会说这些话,只有教授,会说也会唱,能让黄莺快乐。
王教授说:“很想今天单独请你吃一顿饭,去南洋楼,可是今天学院里正在进行教授设博士点。能评上就是博导……”
黄莺说:“我知道,你总是有事忙的,就是学院不忙,家里也会有事……”
王教授说:“不不不,天地良心,你的生日是最重要的,我一定补,一定补,会给你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黄莺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天乔。天乔看着她,想到自己听着别人的讲话有点不妥,黄莺的眼光跳跃着,盯着天乔。
电话里王教授说:“你说话呀……”
黄莺含糊地说了声:“我才不要你什么东西呢……”她声音里还含着一点笑。
王教授在电话里说:“我这次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一定会让你扑过来抱着我的……”
黄莺说:“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