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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今年几岁。副村长有点不耐烦,当时正收拾东西,说你问这于什么,干部给
你记着呢。傻根却站着不走,很固执的样子。副村长只好直起腰,说好吧好吧我
给你算算,就扳起指头算,说你来那年是十六岁,在沙漠呆了五年,应当是二十
一岁了。傻根说噢,二十一岁,噢,就有些怪怪的。
那时副村长并没有意识到他想回家。傻根自小由村里人拉扯大,睡过所有人
家的被窝,吃过所有女人的奶子,一切都不用操心,连年龄也由村干部给记着。
傻根也就养成无心无肺的性情。那次忽然打探年龄,副村长以为不过是随便问
问,就没往别处想。
副村长没有想到,傻根有心思了。
去年秋末的一天,傻根去了一趟油田小镇,其实就是一条街,其实一条街也
算不上,就是有几家小商店,这是方圆几百里最热闹的去处了。那天他在街上闲
荡,迎面看到几个穿着鲜艳的女子从身边擦过,然后看到一个少妇坐在商店门前
的台上奶孩子,少妇半敞开怀,胸脯白花花一片。傻根像被电击了一下,脑袋里
嗡嗡响,他慌乱地张望了几眼,便赶紧回来了。就是从那天开始,傻根有了心
思。
这一个冬天,他过得有些焦躁。
春节过后不久,村上的民工都回来了。傻根对副村长说,我要回家。副村长
说回家做什么,好好的。傻根说回家盖房子娶媳妇!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很硬,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副村长先是愣了一阵,接着哈哈大笑,往傻根肩上捶了一
拳头,说中中!这么大的个子,还不该娶媳妇吗?啥时动身?傻根也笑了,说赶
明儿就走。
头一天,傻根已把五年的工钱从油田小镇取了回来。他的钱一直由油田储蓄
所代管的,一共有六万多块,这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傻根提在手里很高兴,沉甸
甸的像几块小砖头。当傻根提着钱走出储蓄所时,小镇上许多人都吃惊地看着
他,直到他晃晃荡荡走出小街。
这天晚上,同村来的民工都来看他,说傻根你不能这么把钱带在身上。傻根
说咋的?同村人说路上很乱,几千里路,碰上劫贼,弄不好把命都丢了。傻根不
信,说怎么会.我从小就没有碰到过贼。副村长说还是从邮局汇吧,这样保险。
傻根说要多少汇费?副村长估算了一下,说要六七百块吧,傻根笑起来,说我还
是带身上。大家都有些着急,说傻根不是吓唬你,路上不太平,汽车上火车上常
有抢东西的,这么走非出事不可。傻根还是不信。傻根的确从小没见过劫贼。老
家的村子在河南一个偏远的山区.一辈辈封在大山里,民风淳朴,道不拾遗。有
人在山道上看到一摊牛粪,可是没带粪筐,就捡片薄石围牛粪画个圈,然后走
了。过几天想起去捡,牛粪肯定还在。因为别人看到那个圈,就知道这牛粪有主
了。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劫贼?傻根在大沙漠呆了五年,同样没碰到过贼。村里
人说路上有贼,傻根怎么也不信,说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
大伙只好摇摇头走了,说傻根还是傻,这家伙只一根筋。
第二天.傻根跟一辆大货车离开大沙漠。副村长派个民工陪着,说要把他送
到三百里外的小火车站。傻根就很生气,也不理他。心想六万块钱还不如一块砖
头沉,怕我拿不回?就扭转头看车外的沙丘。正有七八头狼追着货车跑,一直追
了十几里路,傻根站起来冲它们挥挥手。狼群终于站住,在一座大沙丘上抬起头
嚎了一阵子。渐渐消失r。傻根朝其他搭车的人看看,很骄傲的样子。
傻根装钱的帆布包挂在脖子上,包里还装了几件单衣裳和一个搪瓷缸子,塞
得鼓鼓囊囊的。货车上六七个搭车的,都看他。同村的民工就有些紧张,附在傻
根耳朵上小声说当心。傻根装做没听见,便冲那些人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
子。他们也笑笑,但没人吱声。只有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在打盹,汽车颠得他脑袋
一晃晃的。同村的民工早就注意到他了,他觉得这家伙最可疑。傻根头一天取款
时,油田小镇很多人都知道,尾随来完全可能,就用肘碰碰傻根,朝那人抬抬嘴
巴。傻根朝那人看看,心想这有什么看头,人家在睡觉。不觉打个呵欠,自己也
打起盹来。
护送的民工不敢打盹,用手搓搓脸,硬撑着。不大会儿,搭车的六七个人都
打起盹来。先前打盹的瘦瘦的年轻人却醒了,坐在角落里抽烟,专注地望着车外
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汽车颠得厉害,一座座沙丘往后去了。从一大早动身,到太
阳转西还没跑出大沙漠。这期间,护送的民工一直在研究那个瘦子。他发现他瘦
瘦的脸上起码有三处刀疤,便在一t2;里冷笑。他相信这个刀疤脸不是什么好东西。
傍晚时,大货车终于吼叫着冲出沙漠。进入戈壁公路,车速明显加快,又跑
了个把小时,终于到达小火车站。小火车站十分简陋,只有一个卖票的窗口,没
有候车室,等车都在站台上。同来的六七个人都买了票,包括刀疤脸也在等车。
傻根买好票,对跟来的民工说,你该走了吧,待会车就来了,不会有事的。民工
还想作最后的努力.说傻根这会还不晚,你把钱交给我,天明从这里寄走,你人
到家,钱也差不多到家了。傻根真是有点火了,说你傻不傻?汇费要几百块,能
买一头牛,我干吗要花这冤枉钱?就紧紧抱住帆布包。傻根的声音像吵架,所有
的人都转头。民工就有些窘,赶忙说你小点声,当心露了马脚。傻根气得笑起
来,声音更大说什么露了马脚!我就不喜欢你们这些小男人,嘀嘀咕咕。我这钱
不是偷的抢的,是我在大沙漠干了五年的工钱,露了马脚又怎的?哈!怕人抢?
喂喂——傻根把脸转向站台上几十个等车的人,放开嗓门喊,说你们谁是劫贼?
站出来让他瞧瞧?几十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搭理。有人笑笑,把脸转向一旁去。
傻根得意地回头说,咋样?你看没有劫贼吧?人家笑话你呢,快回去吧。这时傻
根有些怜悯那个民工了。要说呢,他也是一番好意,又是副村长派来的。可是村
里人啥时学的这么小心眼?咱们村上人向来不这样的,谁也不提防谁,金村几十
户人家就没有买锁的。这好,出来几年都变了,到处防贼,自己吓唬自己。
终于,那个民工很无奈地走了。走的时候很难过,他想傻根完了。这家伙没
法让他开窍。
这是一趟过路车,傻根随大伙拥上去时,心情格外好。车厢里很空,几十个
人随便坐。他到处看看,便捡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一同来的那个刀疤脸随后
坐他对面,也靠窗。傻根冲他笑笑,那人没理,掏出一本杂志看,封面是个半裸
的女人。傻根不识字,就伸过头去,也想看看那个封面。对方赶紧翻过去,很严
厉地瞪了他一眼,仿佛那是他老婆。傻根忙讨好地笑笑。女人,他想。
这时一对男女走过来。男人三十岁上下,高大魁梧,一脸大胡子,女子二十
六七岁,有一张好看的圆圆脸。看光景像一对夫妻。女子友好地笑笑,挨傻根坐
下了。男子则坐对面,和刀疤脸挨着。刀疤脸打量他们一眼,便合上杂志,扭转
头望窗外。傻根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顿时不安起来。列车已缓缓启动,傻根的
脑袋里也咣当咣当响,慌乱中又有些高兴。一路上有个年轻女人坐身旁,无论如
何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时有人往这边窥探。
先前大家忙着放行李找座位,这时都安顿下来。火车已经正常运行,心情都
有些悠然。这个车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傻乎乎的小子身上带了许多钱,不免
为他担心。这趟车向来不安全,时有偷窃和抢劫发生,不少人吃过亏。当然也有
人暗自高兴,傻小子钱在明处,遇上抢劫者,肯定会瞄上他,自己可以安全了。
当那一对大胡子男女靠傻根坐下时,一些人兴奋起来。车厢里空位不少,干
吗要挤在一起呢?看来要有什么事发生了。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说你看那男人有
些匪气呢,那女子挨傻小子那么近,一对大奶子要耸他脸上了。有人装着上厕
所,经过旁边看一眼,回来报告点消息。一车厢目光如探照灯,围住傻根晃来晃
去。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一场好戏开演。
大家的猜测没错,这一对男女确实是贼。
男子叫王薄,大学毕业,学美术的。女子叫王丽,大专毕业,学建筑设计
的。他们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