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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经进入第五个十年了,这笔债该还了。我们区应该改造的房屋面积是135 万平
方米,我对所需的资金心里没有一点底,能在七年里完成就不错。”
这个低调的表态竟惹得区干部们为她鼓起掌来。不甘寂寞的副区长袁辉高声补
问一句:“市长,没有人认为老平房不应该改造,您就说市里给多少钱吧?”
卢定安反问:“你们想从市里拿到多少钱?”会场上立即静了下来,一时没有
人能听得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卢定安又补充了—句:“如果市里有足够的资金,
分给各区建委盖房子就是了,还把你们招呼来干什么?”
“啊?”会场上不约而同地发出一片惊讶之声,“这是什么意思?市里不给钱?”
袁辉小声嘟囔:“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卢定安提高声音:“但也不是把任务交给你们就不管了,人是活的,钱也是活
的,能搞到资金的办法很多,下面就请克任副市长讲一讲关于怎样筹措资金的一些
想法。”
尽管金克任提出了不少解决资金问题的办法,但坐在下面的人已经无法集中精
神听他讲了。一听说市里不给钱,各区、局的头头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一个征
求意见的会,甚至是一个圈套,军令状无论如何不能签,便各想各的退路,于是就
在下面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有办法不等于有钱,上下嘴唇一碰办法就出来了,
谁都能说出一大堆办法,可钱哪?那是下决心说大话都弄不来的,当今世界千难万
难最难的就是搞钱,千好万好最好的就是有钱……”参加会的人对卢定安还不敢太
放肆,对金克任可就随便多了,到落实具体责任的时候都耍滑头,往后捎,当第一
个慷慨激昂地表态要支持危改的杜华正又被点到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变得缩头缩脑、
油嘴滑舌了:“得了,金副市长,你就饶了我们吧,我得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再定,
你算过没有,这几百万平方米的破房子拆了,光是把废土拉出去,没有千八百万都
不行,要再想建起新房子谈何容易?有高人早就说过了,钱就是人的第六感觉,没
有了它你就没法使唤其它的五个感觉。你金副市长的大名还不是先得有金子,然后
才能克服困难胜任工作嘛。”大家哄堂一笑,不了了之。前面的讲课、务虚都很成
功,到最后却未能落到实处,即使卢定安还想硬逼也逼不上去了,只有先散会。
卢定安一宣布散会,头头们呼啦一声都走了,生怕走慢了被市长拉住就不好办
了。大会议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卢定安和金克任两个人,卢定安怒从心起,脸孔铁
青,额头阴云密布,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大茶杯,身为一市之长,为危改做了那么
多大量的调查研究,为这个会也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居然就推不下去,愣是被下面
给顶住了!这样的市长还当个什么劲儿?表面上看是因为没有钱,实际上是他缺少
应有的权威……他只顾呆坐着,回想今天这样一个如此重要的会却没有开好的原因。
金克任见市长不走自己也不敢动弹,只有默默地陪着市长——金克任暗想,谁能想
得到呢?堂堂梨城的正副市长竞对屈服于金钱魔力的部属无计可施,只剩下感叹和
无奈。金钱是盛世的膜拜,这个会再典型不过地暴露了现代人跟金钱之间又渴望又
恐慌的关系,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将要推行的危改工程都要置于金钱的风险之下
了!
——这一对搭档并没有想到一块去,卢定安想的是人跟人的关系,金克任想的
是人跟钱的关系。卢定安按着自己的思路开口了:“克任,看来我们得成立一个危
陋平房改造办公室,选个能干的人上来,负责协调、推动各区的危改工程,必要的
时候就先打开局面,给各区做个样板。”
金克任赶紧调整自己的脑筋以跟上市长的想法:“今天连我们都推不动,这得
调个什么样的人上来才能打开局面?…‘简业修怎么样?”金克任暗骂自己一声太
笨了,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如果说卢定安相当于过去的元帅,简业修就是他的急先锋,一有大仗、硬仗,
就想起自己的哥们儿来了。他当然不会反对:“简业修这个人行,又懂行,脑瓜儿
也好使。…让他当危改办的副主任,干具体事,主任由你兼着。”
金克任身为常务副市长,当然不愿意再兼这种属于自己下面的职能部门的小头,
却又不敢公开推辞:“还用我兼吗?让业修当主任也可以嘛。”
“不行,你得兼。”卢定安口气生硬,也不多说理由,好像就这么定了。
梨城市委书记来明远,已经六十岁出头了,看上去和跟在他身后的才四十多岁
的副书记常以新差不了多少,标准的身材,合体的浅色西装,白面含笑,风神挥洒。
常以新手里提着一大兜时令水果,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梨城著名的黄埔花园——这
是一座充满神秘色彩、有着诸多传说的旧宅院,里面确有一个花园般的巨大庭院,
红墙绿瓦,花木扶疏,充盈着曼妙春色。几十棵参天大树中掩映着一幢欧式小楼,
幽静典雅,在早晨的霞光里如金装玉裹。杜锟穿一身考究的休闲服,正在一株杨树
底下的台子上作画,看见来明远略感意外,放下画笔相迎……来明远来看老上级,
神色谦恭,老远就拱手:“杜老,您好,没有打搅您的休息吧?”
杜锟也笑逐颜开:“我今生只剩下休息了,欢迎你们这样的稀客来打搅。”常
以新把水果递给女佣,但没有忘记加上一句:“这是来书记给买的。”杜锟道谢。
来明远走近台子看画,宣纸上一团大红大绿的牡丹。他顺嘴称赞:“杜老的牡丹名
动梨城,听说收藏者们把价格抬得很高。”谈画显然是搔到杜锟的痒处,他哈哈大
笑,连连摆手:“没有的事,纯属谬传。我这个人不喜欢运动,不过是借画画健身
磨性子。”他声音沉厚有力,说得自己脸上放光。来明远适时地再搔一下:“您看
上去的确显得年轻,充满活力。”这是老头子们最爱听的话,虽明知是恭维,当不
得真,也高兴,又何必认真呢?只要觉得受用就行,杜锟得意:“这就叫手舞足蹈,
七十不老。”来明远继续凑趣:“如果我厚着脸皮讨一幅您的牡丹,舍得吗?”杜
锟脸色清朗,精神畅旺:“不胜荣幸,你显然也听我那个孙子说过,要想哄我高兴,
就是见面要画,哪怕拿到门外再扔进垃圾筒呢!”“没有,没有,我可没有听到这
样的笑话。”来明远对杜锟的诙谐机敏感到吃惊,庆幸自己来对了,这位梨城市的
老一号人物仍未失去智慧、深度和凝聚力。他也变得轻松多了,“那天听说您去了
市委,正赶上我不在,不知您有什么事情,今天特意来看一看,没有影响您作画吧?”
杜锟收敛了笑容:“别客气,那天是路过,什么事情也没有,感谢你们来看我,
到屋里坐吧。”来明远拦住:“这儿不是很好吗?
又凉快,又干净。“花坛旁有一小圆桌,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桌旁还有几把椅
子,杜锟喊来用人沏上新茶,给来明远和常以新换了新杯子。杜锟问:”明远同志,
你们二位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吧?“
真厉害!想瞒住杜头儿的眼是不容易的,来明远自愧不如,立刻严肃下来,甚
至面有难色:“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前几天定安同志下了死命令,还
让各区局的领导同志当场签署军令状式的责任书,要展开全市性的平房大拆迁。这
如同一场大的运动,涉及到要拆除‘740 万平方米的旧平房,要重建2700万平方米
的新住宅,在五到七年里先后将有180 万人口没有栖身之所……”
杜锟点点头:“我听说了。”来明远有些意外:“定安同志事先跟您商量过了?”
杜锟脸上无渡无浪:“没有,是来串门的人讲的。”来明远又叮问:“您支持这项
计划?”杜锟非常富有特点的哈哈一笑,带着一种金属音:“我已经退下来了,不
在其位不谋其政嘛!”来明远也笑了:“杜老,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您可不要不爱
听,您是人退责任退不了,我和定安同志都是您提拔起来的,我们有了难题还得找
您,惹出麻烦也得请您出来给坐镇。您长期担任梨城市的党政领导工作,政绩有口
皆碑,不论是市委、市政府的干部,还是梨城的老百姓,仍然把您当成最有权威的
老领导。”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