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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潘地区歼灭胡宗南的主力。越慢越难打,越快困难越少。他还特别强调说,把苏维埃扩大到全中国,主要不是打通苏联,而是坚决斗争扩大苏区。
张闻天的发言有一点儿火气,不过他尽量克制住了。他说,北上方针是唯一正确的方针。准备西进到草原去,弄个口子守着,这是退守的方针。打松潘可能有困难,因为有困难就放弃正确的方针是错误的。这就最明显地指张国焘了。
朱德的发言简短有力,十分明确。他表示同意周恩来报告中提出的战略方针:背靠西北,面向东南。当务之急是打出松潘,进占甘南。
周恩来最后作了结论。他的语气坚定有力,脸上浮着微笑。
张国焘神情沮丧地回到住处。年轻漂亮的黄超,赶忙走过来,悄声地问:
“张主席,会开得怎么样?”
张国焘往椅子上颓然坐下,气呼呼地说:
“糟糕透了!他们全不把我看在眼里!”
“做出决定了吗?”
“做出了,还是要北上,用我们的力量同胡宗南碰!”
“你没有提出要南下吗?”
“提了有什么用!全是他们的人!全站在他们一边!连莫斯科回来的那帮家伙也全跟毛泽东跑了。”
“他们攻你了吗?”
“攻了,阴一句,阳一句的。比起来,毛泽东还算要客气些。”
“就这样下去吗?难道他们凭一两万人就想指挥八九万人?”
“他们就是这样打算的。周恩来口口声声要集中统一,统一指挥,到底是谁统一谁?谁指挥谁?”
张国焘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黄超说:
“我叫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什么事?”
“我不是叫你多了解一些他们的情况吗?”
“是的,我同他们谈了一些,收集的情况还不是太多。象遵义会议、会理会议,下层知道的情况很少。”
“你还是要抓紧些。”
“是。”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唤了一声:
“国焘在吗?”
张国焘听出是周恩来的声音,就站起身迎了出来。周恩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过来,笑着说:
“这是中央的决定,本来在懋功就定下来的,现在刚刚印好。”
张国焘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油印文件,刻得相当精致,扑过一股油墨的香味。上面写着:
经中央常委会议决定,任命张国焘同志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
张国焘看着,看着,从内心里流出微笑,但他即刻又收回去了。
周恩来笑着说:
“明天,我们就要出发,部队的行动还是快一些好。”“好吧,那就出发吧。”张国焘总算答应下来,又接着说,“不过我本人还要晚一两天。”
周恩来轻轻地吁了口气,觉得一块石头落下地了。
(五十七)
红一方面军自两河口北上,越过了长征路上的第二座大雪山——海拔四千一百公尺的梦笔山,来到了卓克基。
说起占领卓克基的经过颇为有趣。原来红军只求借路北上,对当地的藏兵不准备硬攻。哪知当地土司与国民党勾结很紧,坚决阻止红军入境,因此还是触发了一场战斗。红军一边打,一边喊话,打得稀稀落落,不愿伤着藏人。这样一直打到黄昏。也是事有凑巧,部队为了同后面联络,打了三发红绿信号弹,藏兵不知是什么法术,惊慌失措,突然四散跑了。
这次是金雨来营长走在前面。金雨来远远看见据守土司宫的藏兵四散奔逃,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插,就率领部队向前移动。当他来到土司宫前,不禁为这座建筑物的庞大宏伟惊愕不已。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荒凉、穷苦、落后的地方,竟有这样的建筑。它雄踞在小金川畔高高的石崖上,是七层高的一座城堡式建筑,上面有箭垛和枪眼。两条交汇的河水,正好成了他的护城河。金雨来心里暗暗想到,如果不是藏兵逃跑,恐怕还真要付出一些代价呢!
金雨来进了宫门,里面是方方正正的天井,楼房呈A字形巍然耸立,每一层都有相通的雕花走廊。楼房之大足可以住数千人。金雨来随便看了一看,一层是厨房、马厩和杂役居住的地方,二层是藏兵的居住之处,三层最为华美,墙上有挂毯和藏文条幅,室内有缎面靠椅和雕花家具,说是堂皇富丽决不过分。再上一层是佛堂,镶金嵌玉的佛龛、佛像和经书,使人眼花缭乱。金雨来暗暗慨叹道,怪不得藏民那样穷困,原来金银财宝都跑到这里来了。
部队在卓克基休息了两天,中央纵队来到,韩洞庭和黄苏率领的团队就继续前进。他们经过梭磨、刷经寺,爬过第三座大雪山——海拔四千四百五十公尺的亚克夏山,也叫长坂山,于第四天到达了黑水。黑水当时还不是县城,它的中心名叫芦花。分上芦花、中芦花、下芦花,三个芦花也超不过一百户去。芦花并不是真有许多芦花,是这里有一座歪斜了的塔,用藏语的音译,叫做芦花。这里有三座紧紧对峙的山,一条因土色发黑而显得乌黑的河,三个芦花就散布在山坡上。
金雨来到达中芦花的时候,已经夕阳衔山。他们在卓克基,米袋本来灌得满满的,因为沿途藏民逃避一空,没有任何补充,现在每个人的米袋都象干蛇皮似地在颈子上挂着,早已空空的了。
金雨来观察了一下这个山坡上的藏族村寨,和懋功一带颇不相同。房屋都是用石头砌成,有的两层,有的三屋四层,高大得都象伟岸的堡垒似的。看来藏民们也逃出去了,整个村寨看不见一缕炊烟,听不到一点人声,夕阳照着这些错错落落的石堡群,显得十分凄凉。
金雨来安排部队进了房子,自己也进了一座三层石楼。时间不大,司务长就满面愁容地走进来说:
“营长,你说怎么办吧,揭不开锅了。”
金雨来说:
“你看有没有老百姓,先买一点儿。”
“我各家各户都去过了,连个人毛也没有。”
金雨来心烦地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其实他自己肚子里也饿得咕咕直叫。
司务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
“我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
“什么办法?”
司务长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指头朝窗外一指。金雨来站起身一望,原来河谷里一大片青稞田,已经透出杏黄色,接近成熟。他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说:
“你是说要割麦子?”
“是呀,也不能饿死在这里!”
金雨来皱着眉头,沉吟了好半天,最后说:
“不行!要是土豪的,我们可以割,可是老百姓不在,谁知道哪块地是土豪的呢!”
“那就等死吧!”司务长颓然地坐在小凳上,“我们干吗到这样倒霉的地方?要不赶快离开,我看全得死在这里!”
金雨来听了这些牢骚话,本来想批评他几句,认真一想,觉得他说的都是事实,也就算了。
不一时,电话员把线接好了,金雨来就抓起机子摇团部的黄苏,想探探他的口气。因为这个团政委对纪律一向抓得很紧。
“黄政委吗?我们现在没米下锅了,怎么办呀?”
“我们这里也是一样哦!”对方沉闷地说。
“有的同志提议,”金雨来结结巴巴地说,“地里的青稞快成熟了……”他说得含含糊糊,比刚才司务长的声音还要轻微。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地里的青稞……”
“不行!不能打那个主意!”对方的声音严厉而又响亮。
“现在上级没有这个指示。”
“那怎么办?”金雨来的声音象蝇子哼。
“现在天还不黑,可以叫大家搞点野菜,把米袋子再摔打摔打。”
金雨来把耳机一放,对司务长埋怨说:
“怎么样,我知道要碰钉子。听见了吧,快通知大家去挖野菜,再把米袋子摔打摔打!”
金雨来走了一天已经很累,加上心绪不佳,就歪倒在火塘边睡去。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听见耳边喊:
“营长!营长!开饭了!”
金雨来睁眼一看,屋里点看一盏酥油灯,灯幽如豆,火塘边放着一盆野菜汤。他盛在碗里,用筷子一挑,真是名符其实的清汤寡水,往嘴里送了一口,没有一点盐味,象乱柴禾似地毛匝匝的。这样的东西,竟然称之为“饭”,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这时,一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