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空旷的河滩上,低首发呆的老人像一只孤独的鸵鸟。他的身后,躺着那条剥干净的狗尸,四肢还硬硬地叉开着,不远处就是那条死鱼,还有那只断手,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某种具有莫测意味的图景。
黑子对剥干净的同类的尸体,连闻也不愿闻一下就远远地避开了。有一段时间它一动不动地卧在那只断手的跟前,仔细地打量它,间或偷偷地伸出一只前爪轻轻地触碰一下。
老人将狗尸草草掩埋了,他担心尸体被晒热以后,会迅速地腐烂而发出臭味。这时候天还没黑,老人就起身往回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将那条鱼和那只断手掩埋,而是把断手小心地装在一只塑料袋里随手提了回来。
有—段时间,老人在忙着做饭,当他烟熏火燎地吃完饭后,天就黑透了。他点起了灯,并就着灯火抽了一锅旱烟。即使点着灯,房子里也并不明亮。风从茅屋的某处缝隙吹进来,使得豆粒大的灯火在轻轻摇晃。有一刻他突然想起那只装有断手的塑料袋就放在门背后的某一处地方,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凭着想象找到它。老人觉得,它是—种独有的存在,仿佛带着某种顽固的特性,成了这间茅草屋的中心。老人觉得别扭,于是跳下土炕,将塑料袋提出去,随手放在门外的一堆废品上,然后关了门早早地躺下了。
五公里以外,城市喧哗的声音传到这儿就成了一种持续的轰鸣声。老人很少到邻近的城市里去,但是凭着想象,他也清楚,此刻的兰州市区,华灯初上,车流如注。可是在灯光照不到的某个阴暗的地方,说不定正悄悄地酝酿或发生着一件什么事……
夜里起了风,由于位居河岸,风势本来就猛,长风吹来带着河面上的潮气,连续不断地拍击着茅草屋的门板。在不息的风声中,老人能感觉得到桃英飘落的簌簌声。
一声枪响,把老人从睡梦中惊醒,从声音判断,开枪的地方就在附近。当老人慌慌张张地跑出门时,看见一个警察提着手枪,站在桃树林里,他的身边有一个东西躺在地上。老人预感不妙,便迅速向那儿跑去。
躺在地上的正是黑子,生命像一股旋风已离它而去。在最后的一刻,它还一下一下地蹬着腿。它的眼睛大睁着,但是已经失去了惯有的光彩。老人跪下来,把颤抖的双手放在黑子的眼睛上。子弹是从黑子的左耳根处穿过去的,从枪眼处流出的血水将四周的皮毛渗透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老人一边抚摸着黑子的头,一边带着哭腔问站在一边的警察。警察是个个子很高的年轻人,沉着脸,一手提着枪,一手提着一只破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那只惹事的断手。
年轻人说,你看你养的好狗,居然叼着一只手在林子里跑,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它会将这只手啃了的。不可能,老人说,它是在玩……玩?你说得轻巧,我还从没听说过有玩人手的狗。年轻人很愤怒,他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是谁的手吗?告诉你,它是—位女局长的手,没有这手,她就不能下葬知道不。为了找这只手,我们连城里所有的垃圾箱都搜遍了……多亏我想到了这里……
老人懵了,咕咕哝哝地说,人都死了,还要一只手做啥。年轻人似乎已懒得向老人说什么。
老人不吭声了,只是机械地在黑子的身上来回抚摸。黑子的身上还很温暖,但是它再也跑不起来了。年轻人看老人是个不太难缠的人,于是说道,老人家,打死你的狗,也是没办法。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卷儿钱,递给老人,并说道,对不起老人家,真是没办法。他好像也没有很好的法子来安慰老人,略略踌躇,就拎着袋子走掉了。
老人在黑子的尸体边坐了好久,然后回去拿了一只铁锹将它埋在一棵很大的桃树下面。桃树林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粉红色的落英,当老人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踩在脚下面的落英很柔软,并且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苦香。
这天,老人没有到河边上去,而是在门口傻坐了一整天。他老往桃林那边瞧,有几次他都看见黑子在林子里往来奔跑的身影,有一次他还当真听见黑子叫了—声,旋即便消失在桃林深处。
晚上他吃了一点剩饭就躺下了。夜晚很安静,大河的声音和城市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他聆听着,小小的风从桃林那边吹来,一下一下地轻拂着门板。深夜,桃花的香味更浓……
夜里,老人糊里糊涂做了许多的梦,大水啊鱼骨啊那只断手啊等等,在他的脑子里幻灯片一般闪烁着。当然也还有他的大黑。他还看到一个影子似的女人,个头很高,空了一只袖子在水边来来去去地寻觅着什么,他似乎猜得到她在找什么,也一次次地冲动着,却终于不敢走过去告知她。
老人醒来时,太阳已升起老高了,可是梦中的情景却还是那么清晰地留在他的心中。他觉得不安,就像还在一个梦中,未能完全地醒来似的。
这天,他一直到中午才来到河边上。太阳又红又大,照耀着浑浊的河面,他闻到的河水的气味是一种晒热了的蘑菇的气味,里面掺和着一丝淡淡的腥味。
他注意到那条被破开腹腔的大鱼,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有几只苍蝇围着它飞,发出嗡嗡的叫声。他知道,一条鱼的死亡过程比人们想象到的要漫长一些……
'作者简介'梦也,本名赵建银,男,汉族,1962年8月生于宁夏海原县。毕业于宁夏教育学院化学系。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在多种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若干。出版散文集《感动着我的世界》、诗集《祖历河谷的风》。现在宁夏文联《朔方》编辑部工作。曾在作为范畴,来看看当时的那些新旧作家,林琴南他们的心理机制是“旧日可爱”的,所以行之不远;而蒋光赤他们的心理机制是“现在可爱”的,所以同样如此。既然身为作家你就必须有个态度,也就是比较,或者是“旧日比现在可爱”,或者是“现在比旧日可爱”,事实也证明了具有这两类心理机制的作家在写作中更有余地。写作是一项留有余地的工作,而不是推车撞壁的事业。推车撞壁更难,比如鲁迅的《狂人日记》。所以《狂人日记》终究是凤毛麟角的。等鲁迅有了写作经验,他就留有余地了,《阿Q正传》就是一部留有余地的作品。鲁迅是天才,也就是说他的心理机制比较复杂,他常常既觉得现在比旧日可爱,有时也觉得旧日比现在可爱。相对而言,郁达夫就单纯一点,他基本上是一个旧日比现在可爱的作家,他的游记之所以出色,就是一个曲折的反映。为什么说曲折的反映呢?因为这是一己之见,我一直认为写游记的人一定要有“旧日比现在可爱”的心理容量。作家是一个时代的心理容量,是一种在工作中学会对自己想象和虚构的动物。郁达夫想象和虚构了自己的颓废美,而这种颓废美又暗示和影响了他的生活。
人云亦云
从郁达夫写给沈从文的一封信中(《给一位文学青年的公开状》)可以看出郁达夫的性情:
我晚上卧房的门常是不关,进出很便。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我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但是我有几本旧书,却很可以卖几个钱。你若来时,最好是预先通知我一下,我好多服一剂催眠药,早些睡下,因为近来身体不好,晚上老要失眠,怕与你的行动不便,还有一句话——你若来时,心肠应该要练得硬一点,不要因为是我的书的原因,致使你没有偷成,就放声大哭起来。
又不仅仅是性情了。和郁达夫的见面,沈从文印象深刻,当时的沈从文是名不见经传的文学青年。沈从文晚年时对郁达夫的侄女(女画家郁风)说起此事时,还不能忘情,他说:
后来他拿出五块钱,同我出去吃了饭,找回来的钱都留给我了。那时的五块钱啊(郁风《三叔达夫》)!
那时郁达夫在大学任教,实际收入也只有三十多元。
不仅仅是性情的原因,是郁达夫冲动地要把生活变成一则轶事。而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作家轶事的缺失,说到底,是个性的缺失。这在前面已经说过了。他们只有大目标,没有细节。细节是个性的分娩,用勒内·夏尔的话说,“报警的孩子”。沈从文早期的创作,简直像是郁达夫的翻版,从中也能看出郁达夫对当时一辈青年的影响,研究一个作家,通过研究一个受到他影响的作家的作品而来反观于他或许更好玩:
有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