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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不如碰人啊,这么巧,梅局长就像我肚里的蛔虫,就知道我今儿找你,就站在这儿候着。我没说错吧?这地方就这点邪乎,这就叫风水好啊。再往里走十几里,就是关老爷的祖茔哇,不是这风水,关老爷能封了皇帝?你再往东看,那是蚩尤村,几千年的历史啊,踢一脚土都是文物。再往东,是当年运盐的古道,听说有人投资开发呢。这一开发是什么光景?北接关公机场,南通西北五省,这地方啊,寸土寸金也不止呢。我们村里要是有资金,能轮上外人开发?先下手为强啊。村长拉住梅一民滔滔不绝,像是怕没人听他说话似的。
开发商握住梅一民的手。梅局长真不愧是文化人啊,我说这满风城市也就您一个是真享受生活,这空气这绿地真是没说的,别墅盖好了,先让梅局长住一套,终生免交管理费,怎么样?享受我公司最高待遇,够意思吧?对了,还请您给我们这乡间别墅区起个名字,要文化味儿浓的,再请您帮帮忙,请省书法协会会长给写个匾额,听说是您的中学同学,告诉他润笔费从优,我看满风城市就他给博物馆门上的字写得最好,让人看了就顿生敬意,以为王羲之再世呢。怎么样?
梅一民一头雾水。村长继续拉着开发商东西南北转,你看,这满山坡的绿颜色,盖十几栋外国式的红房子,山上封了林,又安全又环保。山下不到三里路就上高速,到机场只要二十分钟。山后有黑龙泉,是凤城最优质的矿泉水。我们村里一年四季供应无化肥无农药污染的蔬菜和水果,土鸡保证不喂饲料,鲜牛奶和羊奶保证不加防腐剂,那儿挖一个养鱼塘,用矿泉水养鱼怎么样?那鱼肉肯定天下第一鲜,比喝啤酒长大的外国牛肉好吃多了。是不是梅局长?
兴致勃勃地环视一周后开发商来了兴趣,是啊,我们小区的居民可以自己提着篮子到菜地里去摘西红柿黄瓜,去鸡场捡鸡蛋,去鱼塘钓鱼,烤鱼架就支在鱼塘边。还可以办个酒作坊醋作坊酱菜作坊榨芝麻香油作坊什么的,让他们自己抡抡锤子踩踩轮子推推碾子磨子,亲自体验劳动的快乐,让他们的孩子去接受劳动的锻炼,好!不过你说的外国红房子早过时了,现在是要盖农家院。看到村长瞪成铜环般的眼睛,开发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懂了吧?没文化了吧?老兄,当然不是你们住的那种农家院,是外面像农家院,里面全套的现代化装备,暖气空调抽水马桶桑拿,煤气管道宽带家庭影院,一个都不能少哎。老兄,这才叫天人合一,这才叫返璞归真,这才叫构建和谐社会,是吧梅局长?说着又拍拍梅一民的肩膀。
可盖房子不就得把这些树砍掉?修管道架电线不就得把这些天然草地都毁了?修车道建停车场盖幼儿园学校超市得占用多少耕地?还有文化设施体育场馆你能一一做到吗?这又得毁掉多少土地?这跟城市有什么两样,什么乡间别墅?梅一民一头雾水渐渐散开,质问开发商。
是呀梅局长,你不愧是文化人,简直比内行还内行。老实说,现在的乡间别墅,城市功能可一样也不能缺,不然卖给谁?谁:来住?住在这儿怎么上班怎么上学怎么买东西怎么娱乐怎么交流沟通?不方便嘛。一切都要从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对不对?一切都要人性化设计对不对?开发商言之凿凿。
听说你们公司的商品房还有一半没卖出去呢,怎么就又开发到山里了?满风城也就剩下这一块净土了,也要被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给毁灭了,搞成水泥丛林。梅—民挖苦着开发商,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们是商人,在商就要言商,这才是本分嘛,没有利润我们公司几百号人喝西北风去?不是每一个市民都像你这样高尚,都具备你梅局长这样的修养,有雅兴喜欢住磨坊哟。说实话要不是看着这地方离乡村和高速公路的距离,风城中心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前景,黄河金三角这许多可开发的项目,倒贴钱我也不干。谁现在还做赔钱的生意?不过梅局长,您家保姆的苜蓿地怕是保不住了。其实您也明白,靠那几头牛和羊要发展起来起码得五年,她这个年龄受那个罪干什么,她儿女不养活她吗?
梅—民明白了村长不再要他找资金接电的原因,突然就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8
村长通知终止合同的当天晚上,女人犯了病,拖了两天就由哮喘转成了肺气肿,高烧不退。梅一民挑来挑去,找了个熟人选了能刷医保卡的一家私立医院送去,这样就能用他的医保给女人治病。没想到呼吸科的护士长恰恰是从市医院刚刚跳槽过来,认出他们,立马就安排了单人病房。
女人看着梅一民说,我住大病房去吧?这宾馆一样的房子多贵啊。
梅一民疑疑惑惑地看一圈病房里的设施,这儿真是比市医院的高干病房不差啊,管理也上档次了。难怪你会跳槽,工资比市医院高吧?还升了个护士长?人净其才呀,不简单嘛。
护士长笑了,小声说,还真让您说准了,这儿工资是高,但工作量比原来多一倍呢。您就放心住吧,先安心治病。房价有个优惠幅度,一会儿我就请示院长去,看能不能按三人间床位收费,我领她先拍片子吧。
女人还是不同意,坚持要走,梅一民说,你看你,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怎么这么不懂道理。这房子能有多贵,再贵还能贵过钱去?护士长刚才不是说了要优惠吗?再说咱们也住不了几天不是?病查清楚烧退了就回家,家里环境好。当然,这医院环境也不错,但怎么也不如家里舒服吧?
你看梅局长多好。进来就得听医院的,再说你这病也不能进大病房。搁着前年,还要进隔离区呢,高烧39度,咳嗽不止,不把你当“非典”病人才怪呢。梅局长您不能在病房久留,放心吧,我们的护理是一流的。梅局长您的医保卡得交给我,还要押八百元现金,真不好意思,这是制度。院长的病人也不例外的。
女人从怀里摸出工资卡递给梅一民,护士长看一眼女人,赞叹道,您家的阿姨也和别人家不一样,连工资卡都敢交给她保管。我换了两个保姆还不行,没结婚的不放心,老的又干不了,愁死了。
梅一民赶紧往外走,我去取钱,我去取钱。
知道女人睡梦里也惦着她的苜蓿地。安顿好医院梅一民当即找卖馒头的男人,让他想办法找人帮忙,收割苜蓿。最后,卖馒头男人把雇来喂牲口的男人领给他看。
那男人接过梅一民的烟夹在耳朵上,说,三百块算个球,我老婆给别人摘苹果一天还挣二十块呢。听说你当局长一个月挣一千多呢,在乎这点?下了五百不干,免谈。
梅—民说,不就夜里添添草吗?白天又不耽误你工夫,该干啥干啥,哪里找这样的好差事?再加二十,不然我另找人。
最后终于以一天二十块达成协议。男人一算每月有六百块,爽快地拍板。梅一民有自己的小九九,就算女人住上十天医院,也不过二百块,比包月还是便宜,但他没讲出来。
你弄这干啥呀,这开口货不成规模净等着赔钱了,要么说你这文化人不懂市场,这项目先就选错了。过了年,有好价钱赶紧往出倒,不然你就赔憨了。男人同情地拍拍梅一民的肩。
梅一民在探视时把那男人的话学给女人,女人不以为然,他那是红眼病。等明年开春牛下了犊子,如果是母的就能卖四千块呢。卖了再买几头母牛,一年就是上万块,还不说那些羊。等梨枣接上挂了果,三万块也挡不住。万事开头难嘛,熬过这阵就好了。
可村长要把地租给开发商,五十年,一年三万租金,一次付清就是一百五十万,村里能办多少事?跟咱们每年交的那六千块相比,谁都会算来这个账。还有,别墅区给村里带来的其他实惠也不可估量,现在的农民都有经济头脑,像村长那天说的,不是他不遵守合同,而是村民们不行,村民会罢了他的官,现在谁不爱钱?我怕这事不会像咱们想得那么简单。梅一民耐心地劝说着女人,他最怵这种跟农民掰嘴舌的事情。
我不怕,单方终止合同要赔偿,赔偿我也不干,仨儿核桃俩儿枣,不够我前期投资的一半,太亏了。不行咱们就跟他打官司,你同学不是当着法院院长吗?找他去。我知道他们早就眼红了,眼红他们当初怎么没人包?你没见我包地时他们像狼见了羊,盯着那六千块,恨不得把我也撕撕吃了,简直就是捡了大便宜。现在我把苜蓿种旺了,把梨枣苗育成了,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