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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生气了。除了黑妮外,别的女人,他看上了,也一样不放过。他是队长,他要想做一些事,在九队的这个地盘上,没有什么做不成的,正如王场长一样,在下野地农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先后和十个女人亲热过。除黑妮以外,其中有六个和他做了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有两个他还觉得不错,有些方面似乎比周凤兰还强一些,他打算和她们保持长一点的关系。于是他把一个安排到了食堂做饭,一个安排到了托儿所看护小孩,使她们少些劳累和风吹雨打,同时可以更加无怨无悔地报答他了。
我们也许有一千条理由诅咒王贵田是个大流氓大恶棍。但他本人却有一种噩梦醒来重见天日的感觉,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起来,铁一般的晦暗从他的面颊上消失了,他的肌肤重新泛出了健康的光亮。说话时又有了铜钟的共鸣音。他每天下地时都扛着那把马刀锻制的砍土镘,并且总是擦得锃亮,能当镜子照。九队的各项工作继续在下野地农场名列榜首,不断地受到表扬和奖励。这期间,他还回了几次家,周风兰还和过去一样,还是那样柔顺和热烈,但王贵田却不如以前那样举止疯狂了,但他似乎多了不少的经验,把整个过程处理得有张有弛节奏分明,像们训练有素的琴师,通过周凤兰青春的身体,奏出让人身心愉悦的乐曲。弹累了,他会停下靠在床头抽一支烟,他平静地看着在他面前披头散发裸着身子毫无羞涩的周风兰,不由得会联想到另外的女人并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比较作为老婆的女人和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同,这种比较让他觉得人生真的好像是在演一出戏,女人既然都不那么在乎,男人又何必处处都那么认真。回想起自己曾为她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还差一点去开枪杀人,实在是荒唐可笑愚不可及。他想他今后不会再被女人的事情纠缠了,这一段日子的是是非非让他终于搞明白了女人到底是什么。他如今骑马来往于九队和场部的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望着两旁的有绿色庄稼生长的荒原的新的风景,他满脸是成熟男性坦然自信的表情。
在生活的这条大河里,思想永远是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船,无论舵手是多么的聪慧,他都不可能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浪。终于能够心平气和面对周凤兰的王贵田没有想到枕着他的胳膊入睡的这个女人,会对他说她怀孕了。他当然知道周凤兰是会怀孕的,从人洞房的那会儿起,他就在等她的这句话,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偏偏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结婚一年多了,一直没有怀上,偏偏这个时候怀上了。其实他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他希望是周凤兰说错了,他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大眼睛问她是真的怀孕了吗。周凤兰拍拍她的真的有点隆起的腹部骄傲地又重复了一遍。王贵田心想,这么说我就要有孩子了,这孩子可能会是个男的,也可能会是个女的,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姓王,都要喊我爸爸。孩子和爸爸这可不是个无所谓的问题。他一下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笑声像是一群怪鸟在小屋里翻飞,碰撞在四面的墙壁和顶棚上,尘土如雨一般刷刷刷地落了下来。周凤兰惊讶地注视着王贵田的笑,这笑声在她心里掠过一阵森森的冷风。突然王贵田不笑了,他一把抓住了周凤兰的头发,周风兰像是一个布娃娃随着那粗大的手来回地摆动着,疼痛顺着头皮扩散到全身。王贵田喊叫着:你说是我的孩子吗,你说你说是我的孩子吗是我的孩子吗,你说你说你说是我的孩子吗是我的孩子吗是我的孩子吗……王贵田的喊叫渐渐地变成了呜咽声,硕大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了下来,砸在了周风兰额头上,周风兰的身子一软闭上了双目,只见眼泪洪水般地从她浓密的睫毛间夺眶而出。
王贵田连夜从场部的家中赶回了九队,他必须马上从周凤兰的身边离开,他需要好好地想想关于周凤兰怀了孩子他要当爸爸的问题。进入九队的地界后他就下了马,松开了马的缰绳,让马自己走回马棚去。这枣红马是打过仗的,明白人的心思,它知道王队长的问题还没有想好,他要边走边想不愿有别的东西打扰他,马儿懂事地走开了,一会儿,马就消失在夜色里了。他先是走过了一块麦地,麦子收完了,地里只剩麦茬,接着又经过了一块苜蓿地,苜蓿是个好东西,既可改良土壤,又是上等的饲料,刚开出的荒地,一般总是先要种一季的苜蓿,后来他到了一块棉花田的地头,他看到渠道埂子上站了一个人,天上有月亮,可月亮并不太亮。看不出是谁,只能看出个轮廓,是个男人,这个男人的面前立了一把砍土镘。他想棉花全都浇完了水,他没有安排人上夜班啊。他朝那个人走过去,他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快到跟前时,他问是谁,那人不吭声。又走了几步,他站到了那人的面前,他认出了是谁,他想这个家伙,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跑到野地里干吗。那人的名字滑到了他的嗓子眼,正要从他的唇齿间飞出时,那人却举起了手中砍土镘,砍土镘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亮的弧线,但它没有落在泥土里,而是直直地落在了王贵田的脑袋上。王贵田像是一棵遭到了砍伐的大树,轰然一声倒在了他亲自指挥挖筑的渠埂上。他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一片沙性的泥土。
麦子在连队的大晒场上,一堆又一堆,像是金色的沙丘,这是这个地方第一次生长出的粮食。农场保卫股的人来九队呆了十几天,没有找到谋杀王贵田队长的坏人。唯一的线索是那把在现场找到的砍土镘,经过查证竟是王贵田本人的。王贵田的追悼会上九队的好多人掉了泪,悼词是王场长宣读的,对他生平给予了肯定和赞扬,他语调沉重,充满了痛失良将的哀伤。埋葬了王贵田以后,卫生队的队长没再派周凤兰去给王场长送药打针,不是他不想派,是王场长不让派了。王场长说,她丈夫死了,肚子也大了,让她来,不方便。好在新来了几个年轻的女护士,队长没有太费事就找到了代替周风兰的人。来年的六月,也就是在一九五四年的初夏,周凤兰眼看快要生了,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摔了出来。摔出来的孩子,没能活下来。这事,让好多人失望,本来想看看周风兰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像谁,结果看不成了。后来没过太久,一个场部的干部死了老婆,让周凤兰嫁给他。周风兰就嫁给了他,嫁给他后,他对周风兰很好,周风兰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长得像她,很好看。这两个孩子,不但长得好看,还很聪明。后来都考上了大学。周风兰成了下野地人人都羡慕的女人。周风兰很幸福,不过,周风兰没忘记王贵田,年年会去一次荒野上,给王贵田扫墓。虽然,在下野地,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王贵田和他的一些事情了。
责任编辑 赵兰振
磨坊与紫色
张雅茜
春之韵
1
杀出“围城”第一天,睡眠就让梅一民弄丢了。
女人猫一般蜷缩胸前,像以往每次摸到他身边,悄无声息。不同的是,单元楼里的席梦思一声不吭,为主人自觉地守护秘密。近在咫尺的两人因共守一个秘密,就要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使用智慧。要忍受情感压抑的诸多折磨。也因为这样的艰难不易往往做了抵达幸福的铺垫,这折磨里也就有了期待的幸福和憧憬的甜蜜,有那么点冬天过去是春天的意味。
春天终于姗姗来临。
磨坊里的木板床很是张扬,吱吱呀呀了两下,静夜里就有点手舞足蹈。像是花轿前的唢呐声声,不仅仅是喜庆,有点鸣锣开道的意思。更像是婚礼结束后进入洞房,可以长驱直入。还有理直气壮。
曾经,在妻子的床上与不是妻子的女人做爱,那种冒险和精神释放,比肉体的膨胀和快意,更让梅一民迷恋。那种全新的体验与感受,使梅一民觉得自己又回到当年,在滚滚麦浪里挥舞镰刀,在修水库工地上拉车飞奔,青年突击队的猎猎红旗简直就是他梅一民的象征。
女人一开始就顺从他调教,像听话的小猫。鼻息轻如纸扇,一点一点,煽旺了即将熄灭的火堆;唇如温泉,一波一波,浸润起那柔软的雄起;肢体缠绕,牙齿啃咬肌肤的一刹那间,丹田之处陡然涌出重新做男人的豪气,管涌一样顺着血管势不可当,充溢全身。若是划根火柴,怕是骨头都会在顷刻间熊熊燃烧呢。那一刻的女人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