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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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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他的木棍似的手指这时有些含情脉脉地抚弄着周凤兰的头发。他们都想说—点什么,可说一点什么才有意思呢,两个人刚刚做过的一件事情,倒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可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能做不能说的,而且也用不着说。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用语言交流过,却可以一起把一件事情做得完美无比。于是他们想说说别的事,说说吃的住的穿的家常事,应该是一般夫妻间永远不朽的话题,可他们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别说那是个艰苦的岁月,人们都有满肚子的忧愁。其实作为公家的人,他们过着的是一种个人不必太操心的日子,生产资料的全民集体所有制和军事化的统一管理,房子没有一间,土地没有一分,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怎么干,他们要付出多少,他们会得到多少,都不是他们自己能掌握的。听从安排是他们的生活的一个原则,虽然不能穿得很漂亮,吃得很可口丰盛,但决不会让他们冻死和饿死的。因此基本生存就没有成为这一对夫妻的问题。既然不是问题,他们也就不会有说的兴趣。王贵田突然问,我不在,碰到啥麻烦事没有?周凤兰说没有,周凤兰想就是真有,我也不敢告诉你啊。好几个月以前,周凤兰下夜班回来,碰到机务连的老黑,不知从谁家喝完酒刚出来,满嘴喷着酒臭,见到了周凤兰,就把持不住自己了,非要说和王贵田是朋友,送她回屋,可是不等周凤兰进屋,就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幸亏喝了酒的人是心上的劲大,身上的劲不大,周风兰没有太费劲就挣脱了,回到屋里顶上了门。王贵田休息从九队回来,说闲话时,周凤兰就随口说出了这件事。没有想到王贵田脸色一下子变了,起身追到了机务连找到了老黑,把老黑当场打得口鼻往外蹿血,据说肋条也打断了一根,不是现场有人从中劝解,很有可能会出人命。此事传扬了出来,都知道九队有个血性的男子汉为了老婆敢拼命,别说,从那以后,见到周凤兰的男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言语和行为上却是极规矩的。搞得周凤兰有时倒怪寂寞的,遇到个老熟人,想开两句玩笑,没有想到还把人家给吓跑了。为这周风兰还怨过王贵田,说让他这么一闹,来串门的都没有了。不过王贵田却得意得很,跟周凤兰说:你是我的命根子,护住你,才能护住我的命。说着把周风兰搂得更紧了些。本来周风兰想把那天她给包扎脚伤的男人的事说给王贵田听听,可转念一想,还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后来他们说到了分居两地的问题,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最大的问题。青年男女洞房花烛夜以后,就该天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可他俩半年几个月的才能见一回面,不是旱就是涝,周凤兰那丰沃的肚皮总是不见收获,大概就是老错过播种期的缘故。说起来让他俩天天在一起也不是件难事,一个农场的人吗,只要把王贵田调到场部附近的任何一个单位就行了。问题是这个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却是他们自己无法办到的,必须由上级组织和领导安排调动。而肩负屯垦戍边伟大使命的首长们,又怎么可能把一对无名的饮食男女的吃住和生育问题列入议事日程。再说,在下野地农场还有许多和王贵田一样年龄甚至比他还要大的男人,连老婆还没有娶上,相比之下,王贵田他们是生活在天堂之中,该知足了。当然他们也可以去找领导提出要求,可他们说什么呢,总不能把需要天天睡在一个床上当作理由吧。说到后来,周凤兰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王贵田必须要在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在那个年代,包括今天这个年代,看一个人的事业是否有成就,政治是否进步,基本上是以做官大小来衡量的。王贵田说他是共产党员还是干部,已经很进步了。周风兰说他太没有出息了,说大男人就应该有大志气。还说,如果现在王贵田是个场长和师长,他们俩还会为不能天天睡在一起犯愁吗。周风兰的这个假设是王贵田不敢做的梦,但却是很有冲击力的。不说场长师长的,现在他能是个队长营长,农场领导就会主动给他解决困难的。数数农场连以上的干部,只要结了婚,总是会马上把老婆安排在身边。也就是在这个时刻,王贵田不再满足排长这个中国官员阶层中最低的职务,为了不让周凤兰小看自己,为了能和周凤兰天天在一起,他怎么也得前进一步。王贵田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充满信心地对周风兰说,你就看我的吧,把周风兰高兴得忍不住在他的腮上亲了一口。说真的,希望王贵田政治上有进步,对周风兰来说,不全是想的俩人能夜夜厮守,在卫生队,不少姐妹都替她可惜,说凭她的一身女人味,随便可以找个师首长。也确实,一群女护士中除了她之外,全都是营长以上的官太太。尽管这并不能改变她对王贵田的喜欢,但女性本能的虚荣心,还是会让她偶尔地落人淡淡的惆怅。夫荣妻贵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名言。王贵田和周凤兰在一张树枝麦草铺成的床上,一番探讨之后终于找到了共同奋斗的目标,他们觉得身心由此兴奋了起来,于是,王贵田就成了一块激动的铁,而周凤兰很顺从地让自己变成了柔软的富有弹性的一团白色棉花,在铁和棉花之间,洋溢着人类古老却鲜活的快乐,千万年来世界上什么都在发生变化,但唯有这一点似乎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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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在对周风兰做出保证时王贵田显得信心十足,但他离开家返回九队走在空空荡荡的大戈壁上时,他还是觉得自己缺少了底气。毕竟不是战争年代了,战争是残酷的却也是富有戏剧性的,有一部电影名字叫《从奴隶到将军》,说的就是王贵田他们打仗那会儿的真事。那会儿,一场大的战役下来,你只要不死,你是士兵你就可能成为班长排长,你是班长你就可能成为排长和队长。王贵田的排长就是在黄河边上的炮火硝烟里当上的,仗还没有打完,排长就牺牲了,他是一班班长他就自然地接替了排长的位置。那会儿,一批人死亡的同时,就会有一批人升官,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升官的机会也是随时存在的。据说,王场长更厉害,直接从排长跳到了副团长的座位上。一点儿也不奇怪,敌机来轰炸时,正在担任警卫的王成石排长,把指挥战斗的师长压在了身子底下,弹片穿过了他的腹部,师长却安然无恙。师长记住了他,他就当了副团长,没有过多久,又把副字去掉了。如今当然是不可能再有上述的事情发生了,王贵田明白他现在要进步一级是有很大困难的。可以说他是踩着如何先当上副队长的想法走了三十多里路回到了营地。 
  营地里很热闹很兴奋,自从山东和湖南等地的一批女兵来了以后,她们的出现,就像是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枯黄的树木泛出了绿,连射来的太阳吹来的风,也换了种气味,骚搅得一颗颗心乱乱地不能安宁,营地上就一直像过节一样这么热闹着兴奋着。实话说,轮到了连队这一级,她们已被筛子筛了许多遍,关于相貌已无从谈起,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作为女人,展示她们无穷的魅力,特别是她们的年龄,全在二十岁左右,用散发着香气的花朵来形容是恰如其分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见了她们,都会做出一些不好意思说的梦,为了尽快把梦变成现实,他们来到了一处向阳的土坡上,建造能够安置梦想的暖巢。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挖地窝子的铁器碰撞声,整日地没有间断过,不要领导安排,全是牺牲了个人的休息时间来干的,汗流浃背却是满面春风。要问这是为什么,原来是给自己在建新房子,而重要的是这新房是要和一个女子一起住的。白天把房子挖好了,晚上就举行结婚仪式。连着一个多月了,土坡上的地窝子就像是雨后的蘑菇一片一片地冒了出来,这段日子,几乎天天晚上都有婚礼,婚礼虽然简单,没有婚纱没有乐队没有酒席甚至连鲜花鞭炮都没有,从场部花十几元买些香烟和水果糖,就能办一场婚礼。从形式上看这怕是世界上最简朴的结婚场面了,可作为婚礼的当事人,他们走进洞房的心情是和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新郎新娘没有区别的。应该说,王贵田是这营地基本上没有卷入到这热闹场面里的一个人。因为他已经有了老婆结了婚,而且那些出现在婚礼上的和快要在婚礼上出现的女人,他比较仔细地观察过,他没有看见一个比周凤兰漂亮的。目前,别人着急的是娶老婆,而他着急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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