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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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地与野生　
　　　
　　只是在无穷地增加——像赌场的债。　
　　远方那座充满阳光的山顶　
　　生长着野孩子及其他野生动植物。　
　　　
　　雪在立秋不期而来，　
　　白的，白白的……一片又一片。　
　　　
　　雪孩子躺在雪地里，在野生动植物掉下的皮毛　
　　叶子里取暖——像刚刚出生。但还是冷：　
　　山岩，雪崩——阳光洒在茫茫大地上。　
　　　
　　另一些野生的躯体，比如头发和眼睛。　
　　熟透的果实，在风中孤独地笑。　
　　另一种病粘连着无穷的爱意，　
　　……秋天，正为下一场雪命名——　
　　　
　　美丽陷阱　
　　　
　　午后的乐声伴着苹果的胴体，　
　　无忌，无心——高亢的舞蹈邪恶地出生。　
　　情人草枯萎在水晶草旁边，像半颗心脏。　
　　　
　　美人鱼一尾尾游上来，　
　　薄弱的肌肉，反复询问她们的来历。　
　　秋阳，以倾斜的方式射过来——　
　　　
　　我笑。这一片干燥的土地弹出乌云。　
　　美人鱼兴奋地舞蹈。　
　　饼干，牛奶，都作垃圾吧。留下一根长发，　
　　作男人的衣裳——美丽是多么重要。　
　　　
　　天边亮起的光芒笼罩了羞涩。　
　　那些波澜的躯体，缓缓伸入窄小的器官。　
　　自卑的女儿们围在废弃的小河边，浣衣，叹息。　
　　忘记了善良、慈祥的老人？　
诗与爱的成长（组诗）
　　　　　　　　　　　　　　　　　　　　　　凤亦凡　
小人鱼　
　　　
　　路　
　　是一段凝固的河　
　　河　
　　是一截流淌的路　
　　　
　　每一个看得到晨曦的早晨　
　　却有我期待的眼睛　
　　凝视你过河走路　
　　如果你愿意再一次　
　　在河边驻足　
　　我愿意化作金色的泡沫　
　　缓缓地从你　
　　眼前　
　　流过　
　　　
　　梅　
　　　
　　在暖融融的日光中　
　　懒洋洋地昏睡　
　　想要纵情大笑时　
　　就不合时宜地　
　　在冬天枝头　
　　率性而为　
　　少一份与万绿乖巧的依偎　
　　多一种凛冽中真我的沉醉　
　　不是那漫天啸舞的日月精华　
　　谁堪与遗世独立的　
　　她　成双入对？　
　　　
　　昙　花　
　　　
　　不为春天伸展　
　　娇媚　
　　只问夏夜黯然垂泣时　
　　在一旁静候　
　　是谁？　
　　读得懂　
　　瞬间和永恒的　
　　变幻　
　　于是　
　　生　
　　给守望者粲然一笑　
　　死　
　　不忍看日渐衰微　
　　宁愿　把自己　
　　一片片　
　　撕碎　
　　　
　　菊　花　
　　　
　　其实　
　　我曾在夏天悄悄观望　
　　那时候　
　　心中一池　
　　盛满的荡漾我　
　　想要尽情妩媚　
　　独享人间芬芳但你　
　　注目着　
　　袅娜的荷娘　
　　——粉妆绿笑　
　　占据所有向往　
　　于是　
　　我笑着摇头离开　不在乎　
　　心底轻泛的哀伤　
　　　
　　我要等就等成熟的秋霜　
　　收藏着整个夏天的酝酿　
　　　
　　在凋零中吐蕊是为了传递　
　　真挚的期望　
　　在肃杀中怒放是因为等待了　
　　太多时光　
蝴蝶之死（组诗）
田　原　
蝴蝶之死　
　　　
　　一个阳光明媚的晚秋　
　　突然让我在午后收拢住匆匆脚步的　
　　是路边差一点被我一脚踩在脚下的蝴蝶　
　　当初的一刻，我以为它是在歇息翅膀　
　　等我蹲下细瞧时　
　　才知道蝴蝶已经死亡　
　　　
　　蝴蝶一定是刚刚死去　
　　它头上的两根长须还在随微风轻摇　
　　它细长的腿似乎还保留有抓紧大地的力量　
　　阳光在它戴着墨镜的眼　
　　和斑斓的翅膀上折射出多彩的光芒　
　　死亡的蝴蝶是美丽的　
　　它的美丽在于　
　　死了比活着时还显得安详　
　　　
　　蝴蝶的死让我想起许多美丽的词汇　
　　但再美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出它的死亡　
　　我并非出于怜悯，而是下意识地　
　　用手指把蝴蝶小心地捏起　
　　放进禁止入内的人工草坪上　
　　后来想一想　
　　这可能是对蝴蝶最好的埋葬　
　　　
　　我居住过的城市　
　　　
　　我居住过的城市　
　　在黄河边上　
　　它的本来面目早已被　
　　淤泥埋在地下　
　　　
　　就像没有谁能读懂黄河　
　　真正了解它的人远在宋朝　
　　那巨幅画卷的《清明上河图》　
　　也代表不了它昔日的宽广和繁华　
　　　
　　公元一千年，它是世界的中心　
　　公元两千年，它几乎被世界忘却　
　　当洪水一次次漫过城堞　
　　淹没蓝砖马路两旁的琉璃瓦宫殿　
　　汴京便成了它永远的过去　
　　　
　　我居住过的城市　
　　是洪水洗劫后　
　　一次次从颓圮的瓦砾上站起来的　
　　在被洪水埋葬的古都之上　
　　迎风倾斜了　
　　六百多年的铁塔没有倒塌　
　　饱经沧桑的老槐树　
　　照样开花　
　　　
　　没有谁嘲讽过黄河　
　　说它是灾难的摇篮　
　　也没谁哀怨过　
　　洪水的力量势不可当　
　　　
　　我居住过的城市里的人　
　　一代接一代地在此繁衍子孙　
　　包括有着犹太血统的同学　
　　他们已习惯曾经喧腾的城市　
　　在他们的地下沉默　
　　　
　　如同皇帝的陵墓里　
　　陪葬的青铜器　
　　我居住过的城市　
　　硬气而又神秘　
　　　
　　残　雪　
　　　
　　像冬天遗忘在大地上的　
　　一只耳朵　
　　没有谁知道它在聆听着什么　
　　　
　　赤条条的树木显得更加挺拔　
　　像一把把竖琴　
　　被西北风弹出声音　
　　无法掩身的鸟　
　　憎恨着落叶的背叛　
　　在光秃秃的枝丫上　
　　提防着准星后的眼睛　
　　然后，用自己的翅膀　
　　驮走自己的啾鸣　
　　　
　　对于周围的动静　
　　残雪始终无动于衷　
　　像一块凝固的冬天　
　　它的冷酷与季节无关　
　　当太阳步履蹒跚地　
　　从被雪水濡湿的大地上走过　
　　残雪一边承受着阳光的刺杀　
　　一边把满身疮痍的身子　
　　贴紧大地　
　　　
　　雪融化了　
　　覆盖的欲望　
　　在残雪的身上没有破灭　
　　在太阳的眼里　
　　残雪也许是顽固的抵抗者　
　　但在大地的心中　
　　它却是聆听蛰伏于地下　
　　春蠢蠢欲动的　
　　使者　
　　　
　　冬　日　
　　　
　　不用绕远过桥　
　　便能走到彼岸　
　　冰封的河面为我们提供了捷径　
　　冬日　
　　　
　　光秃秃的山戴着雪的白帽子　
　　打盹　
　　患上白内障的太阳　
　　打着一个又一个趔趄　
　　然后，滑倒在冰雪上　
　　　
　　雪的覆盖　
　　连野马也分不清阡陌和草原　
　　树的影子被冻硬在冰里　
　　尖利的西北风越过山脊峰峦　
　　呵斥着房檐下取暖的鸟　
　　　
　　就像寒冷封锁不住烟囱　
　　垂直的上升　
　　雪豹在高山的险坡上奔跑　
　　爱斯基摩人在冰屋里　
　　梦想着春天　
　　一泡马尿胜似温泉　
　　　
　　河口变成了一张缄默的大嘴　
　　搁浅的船像褪掉的牙齿　
　　丧失了航行的咀嚼力　
　　鱼在冰层下忘记了天空　
　　跑过马车那路两旁的树上　
　　空空的鸟巢　
　　像一个温暖的象征　
　　责任编辑　宗永平　谷　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