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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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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檐下的夜色 已经很深 
  远方海塘外的潮流 在退却中平静 
  一条命定的河流 
  两个九年相遇 双倍的力量 
  咫尺的距离 在两岸 
  需要我用一生的时间跨越 
  一个人的内心分成了两半 
  损坏的城墙长出了庄稼与青草 
  长出了被夕阳烧红了的暮云 
  长出了 比云更孤单也更无力的眺望 
   
  5 
  在空调咝咝作响的寒冷季节 
  我想起了烘着冒着潮气的鞋袜的火炉 
  在高层公寓断电的夜里 
  我想起了刚被哈气擦亮的煤油灯 
  在路过商贸大街的喧哗声中 
  我想起被大雪覆盖着的板壁的温暖 
  苦楝树与香椿树掩映着的 
  瓦片与玻璃窗的沉寂 
  想起你在我入睡前捉蚊子垂下帐帘时 
  钩子松动时叮当的一声 
  这曾经是我的家 
  有我童年的父亲 
  我跟他是不同的姓 
  这里有我的祖母 我的姐妹 
  她们与我没有半点血缘 
  因为有你 
  这里有亲人的亲 
  这里有亲情的情 
  就像雨水注入季节的轮回 
  就像这酽酽的阳光滋养着南方的心肺 
   
  6 
  本来就不能够如此 
  本来就不应该如此 
  你抱起我尚在襁褓中的女儿 
  就像慈祥的祖母抱起自己的孙女 
  “就像”这个词让我哀伤 
  你接过我妻子为你做的过冬衣裤 
  就像幸福的婆婆注视着自己的儿媳 
  “就像”这个词使我蓦地心疼 
  当我明白一棵无以言报的小草 
  面对春天的沉默 
  童年的天空已经形成 
  你的曾照耀过我的整个童年的面容 
  已经变成堂屋里的一张遗像 
  遗像也随养父搬迁新居 
  空空的院子对着黑漆漆的大门 
  门环上的锈迹 
  仿佛还在追忆昨日的声音 
  仿佛还在怀念人间的烟火 
   
  但我坚信你还在这里 
  你还在这里 你还在这里 
  守护着我的需要悉心呵护的记忆 
  就像守护着沉睡中的婴儿 
   
  7 
  变成生产队仓库的祠堂 
  损坏的雀巢 赤裸的泥砖 
  壁画的外层已经难以分辨 
  而在剥落中露出里面的一层 
  修了又修的家谱 
  补了又补的岁月 
  不知经历多少世事沧桑 
  但在我的星空中 
  它只不过是对两幢砖木房子里发生的故事 
  作另一种阐述 
  摇篮和乳汁把悲伤从表情藏到心上 
  开始喂养素昧平生的婴儿 
  夭折的儿子在襁褓中 
  带着还来不及配上名字的姓氏 
  带着一滴刚刚激起他们希望的血走了 
  从此,我替代了他的位置 
  阳光与雨水 
  一滴一滴积贮 渗透时间的亲情 
  超越了抽象的血缘 
  我在他们的目光中哇哇哭叫 
  不知道来历的南方,不知道归宿的南方 
  在巷陌里 
  与别人的孩子一样吵闹 
  在稻草地里 
  与别人的孩子一样欢笑 
  苦楝树与香椿树,一对童年的守护神 
  注定与我的命运发生联系 
  注定与我的经历构成对应 
   
  8 
  在车间的机器轰鸣声中 
  我写下了遥远的浑然不觉的南方 
  在俱乐部反锁的铁栅门内 
  我写下了无处申诉的孤独的南方 
  在印刷体的夹缝里 
  我用手迹写下了隐秘的南方 
  这比阳光更灿烂 比雨水更丰沛的南方 
  与沉寂的屋顶 水缸中的倒影 远去的炊烟 
  合而为一无垠的爱 
  在早晨的光中 在词的光中 
  巨大的旋涡通过地平线 
  把过去明确为未来 
   
  梦 境 
   
  走下车站,望不到尽头的暮色 
  城市,变成了一片荒野 
  没有一只鸟从头顶飞过 
  沼泽地,有一条路通向破房子的窗口 
  自行车从那里露出两个把手 
  我走近时,它仅仅是 
  两个没有轮子的把手 
  而前面的路已经被蕨类湮没 
  荒野,变成了一片滩涂 
  越来越黏的泥泞从双踝爬上大腿 
  潮水退去之后 
  露出地下舞厅的旋律,在开裂的船板上 
  有人正在修一台老式年代的蒸汽机 
  一座城市的遗址:没有墙壁,没有屋顶 
  没有街道也没有广场 
  到处都是台阶,花岗岩,大理石,火成岩 
  构成的台阶,走不到尽头 
  有一个恋人模样的女子 
  拿着一顶伞前来接站 
  好不容易爬到最高端 
  却抱了一个空: 
  她性感的模样根本没有身体 
白色玫瑰
                             白 地 
写给友人 
   
  你要绕过一场夏天的雪,才能进入冬天; 
  绕过那些善良的措词,才能表达年代的缺口。 
   
  温顺的羊群总出现在门口,你喂养它们: 
  “生灵啊,来,喝下我煮的奶汁……” 
   
  你善良的妻,未出生的儿女们,一起走来。 
  他们说外面天黑,劳动者们还在下地干活, 
   
  ——你执起的锄从未砍伤过一根草。 
  花朵躲在蕊里,用花粉为一些人哭; 
   
  为一些人祈祷。幸福是一件瓷器,擦拭, 
  是它必需的命运。 
   
  声 音 
   
  常听到与命运无关的声音,暴风雨 
  与树干分裂的声音,雷电和人们跑步的声音。 
   
  这只是不走运的空气在我们身边发生。 
  谁能拯救整座城市,用霹雳 
   
  拨打万里之外的电话,用毕生的失败 
  收割人们的皱纹? 
   
  都无话可说,又不由自主拿起了火机, 
  点燃一支烟。烟的声音,嘶嘶的, 
   
  像无聊的人砍伐成批的果树, 
  并在砍伐的劳累中一—睡去。 
   
  白色玫瑰 
   
  窗台上的雨水疯狂溢进, 
  带着风吼与沮丧;带着转过身的忧伤, 
  将左臂弯曲,右臂伸出。 
  岁月,打下日渐衰老的眼睛, 
  与水一起奔跑,散步。 
   
  一朵白玫瑰躲在一丛白色百合里, 
  混合的香气迷乱书本,那些不起眼的补丁, 
  水果,营养品,各类药片。 
  蜡烛燃起了,电话响了,晚餐熟了; 
  阳光来了,天又亮了。 
   
  病踏着七月的白而来,伴着巴赫的乐声; 
  烟缸的颜色不太明朗, 
  当我又下楼问路,找那些付款的窗口, 
  花朵们预告着不见, 
  白玫瑰的脸乌黑而破碎——当人们转身。 
   
  复 活 
   
  七月说走就走,常青藤 
  死了一回又一回。你说给我送来不死的兰花, 
  不再把呼吸供给死却的尘土。 
  那些信笺,信封,和笔 
  哪一样,写着我的父亲,或者母亲? 
   
  下个月,桂花开满枕边;月饼渡着我的孱弱。 
  那么多朋友都在葱郁的林中散步, 
  阳光绘遍郑州的道路; 
  七月,说走就走了, 
  苍白是命,大地铺满葡萄和香蕉。 
   
  暴雨洗净了树枝的灰,我又看到绿。 
  你把车停到门口,送来水,杯子; 
  再毫不犹豫地往回走。人们都还在呼吸早晨的空气, 
  你已走到黄昏。我把希腊神话移到罗浮宫; 
  趁着未老,把托尔斯泰复活了…… 
   
  遗忘活着 
   
  要遗忘许多人,包括 
  含在口中的粮食,也要遗忘它的好处。 
  城市翻飞着焦灼的市民,没有理由 
  让所有人都失去礼貌和诚实。 
  座位这边,酒精弥漫; 
  墙也在醉,整个房间露出狐疑的目光。 
   
  为什么要这样?有人被原谅了; 
  有人在诅咒中生活。 
  也有人已累得没了人形。 
   
  梧桐树下,一位女子自由地哭泣——人们 
  频频转身,不知道未来的一分钟 
  也是命运的过程—— 
   
  要遗忘活着,要遗忘内疚, 
  遗忘善良,遗忘思念,遗忘苦。 
  铁门冷峻地打开;窗帘温柔地拉开 
  ——要遗忘这些,以及它们的放射物 
  ——要遗忘哭,遗忘笑…… 
   
  雪地与野生 
   
  只是在无穷地增加——像赌场的债。 
  远方那座充满阳光的山顶 
  生长着野孩子及其他野生动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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