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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有两个情况,一是据湘南地下党说,参加湘江之战的敌人已经撤离战场向北;另一个据截获的蒋、何电报,敌人已经在向湘西运动。根据蒋介石的一贯战法,他无非就是要阻止我们沿湘西北上与2、6军团会合。”毛泽东想接着问“三人团”有什么考虑,博古接过话说:“不管敌情怎样,我们也得沿湘黔边北上,同2、6军团会合是个命运攸关的问题。”接着是李德说俄语,伍修权翻译说:“顾问说,一当实现同2、6军团的会合,我们就胜利了,就打破了敌人的‘围剿’。”毛泽东问周恩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周恩来对毛泽东今天能赏光参加他的“糍粑宴”是感到快慰的,又见他主动打听敌情,问及他的意见,便高兴地说:“也只好走这条路了。你原来的想法不就是想穿越湘中去湘鄂西么?现在有新的想法吗?”毛泽东把半块糍粑搁进盘中,说道:“不妥,不妥,此案不妥!”
在座听毛泽东连说几个“不妥”,事关下一步的行动方向,都把糍粑强行吞了下去,愣着要听毛泽东的下文。毛泽东说:“我相信刚才说的敌情,薛岳兵团和湘军完全有可能移师湘西。这一来,不能走这条路了,走不通了。”张闻天说:“如果敌情属实,北去会合确是值得考虑了。”王稼祥说:“那岂不是钻人家的口袋?”博古说:“不往北去往哪去?我们总不能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毛泽东在压着指头数数字,像是在数他吃了几块糍粑。他数了一阵说:“同志们啦,不成呀。敌人有飞机,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大体位置的。他既然知道,又把部队撤离了原来的战场,往哪里去?自然是想横在我们同2、6军团之间的湘西。刚才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几个师,加上地方武装,20来万兵力是有的。而且,他很有可能还是搞几层封锁线。我们不能去吃这个亏,吃不起了。”照顾到李德还要听翻译,毛泽东把话停了下来。李德听完伍修权的翻译,说:“不,不能这样做,不能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听了伍修权的中国话,毛泽东说:“出路?明摆着是条死路嘛!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一段孙子快背完了,他才想起这是为难伍修权,不好翻;博古是攻洋学的,也不大懂孙子。他只好又用白话讲:“不能去碰硬的,要拣弱的打,战术上是绝对应该如此的。”李德听了翻译,脸胀红了,说:“不能哪里有敌人就不往哪里去,哪还叫什么革命呀,革命就是消灭敌人,就是进攻。再说,中国这么大,哪里都有军阀,哪里都有敌人,总还得有点主动进攻敌人的精神吧?”“这叫什么话!”王稼祥上火了,他不让伍修权翻译,用俄语驳斥李德:“就你懂得革命要进攻?你连战略与战术都没有在概念上搞清楚,还侈谈什么革命就是进攻!说的是避实就虚,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而你的进攻是什么?大收缩,大转移,大失败!我认为,下一步的转移方向,不能听你的了,收起你那一套吧!”张闻天懂俄语,他转述了几句李德的意思说:“他认为我们是害怕敌人,害怕进攻。这不是可笑吗!”李德一听说不能听他的,嗓门更高了:“我是国际的代表,是顾问!不尊重我可以,不尊重国际是不行的。”于是,尊重不尊重国际的问题,怎么尊重国际的问题,又吵了个闹喧喧的。张闻天说:“你尊重国际,你在中国打败仗也是尊重国际?”李德说:“革命有高潮和低潮,来潮和去潮,这是马克思主义的ABC!”王稼祥说:“把瞎指挥打败仗叫革命低潮,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和嘲弄!”李德还要说什么,被博古拉住。朱德嘀咕了一句:“国际!好久都不见国际了。”毛泽东没有参加这一节的争吵,他自得地拈起一块油炸糍粑往嘴里塞。
周恩来让大家别吵,冲毛泽东说:“泽东同志,把你的意见说完吧。”
毛泽东轻轻一笑说:“今天啦,就怪你这糍粑。这不,糍粑好呷口难张。”
又是毛泽东,把空气缓和了下来。他把一块糍粑吞了下去,环顾四周说:“你们都吵完了?行啊,喝了你周恩来的茶,也就只好遵命把要讲的话讲了。向北不能去,往哪里去呀?贵州!”满座又都惊了,眼睁睁地看着毛泽东。毛泽东接着说:“昨天晚上我找了个老先生谈了谈,说老不老,还不到50,是呷鸦片烟呷老的。你道此人是干什么的,贵州军阀王家烈的部下,经管鸦片烟的,后勤部长一类角色,专管‘第二杆枪’的。这第二杆枪,在座有的恐怕就不大懂了。贵州军阀部队都有两杆枪,一杆汉阳造,一杆烟枪。可别小看这杆烟枪,这是敌情的重要之点。老先生很健谈,我说我现在也搞点军需方面的事情,是同行喽。他就给我讲了半晚上,直到烟瘾发了才走。贵州的军阀部队怎么样?派系有四:王家烈,侯之担,犹国才,蒋在珍。各霸一方,自行其事,常有内讧。王家烈是头,名为军长,实际调不动各路军阀,他能调动的只有两个师。现在是怎么一个摆法?侯之担在黔北;犹国才在乌江以南的几个县;王家烈的部队因前一段对付我萧克部,现留在铜仁一带,叫作防范2、6军团入侵;临近湖南的黔东南一面,现在只有何知重直属的两个营和周仁芳的两个团,其余是不能打仗的民团之类。这不是个很好的去处么?”
周恩来听得喜形于色:“这个鸦片部长不简单啦!”
毛泽东说:“人家是正正经经管军需的嘛,这些事情不清楚还要得?中国大,什么人都有。这位老先生,称得上是个黔军军阀史家。当然,他讲的,当中不乏民间妄传,但可以去伪存真嘛。妙就妙在他才退出军界,是赶回来过年的。他说他要自己做点烟生意。他还问我,红军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需求。我说,很抱歉,我们队伍里倒是有人曾经呷过鸦片,可现在穷了,呷不起了。”
在座除了博古和李德,都乐了。
好久没有听到毛泽东关于军事指挥方面的意见了。周恩来神采奕奕,高兴地说:“博古,李德同志,我们就这么定了好不好,折向贵州?”
博古像是没有听见周恩来的话。他的近视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他正思绪茫然。他既不敢想象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又觉得毛泽东讲的有些道理。他在心里说:“也巧了,单就是他毛泽东碰上了那么个鸦片佬。既然这样,倒是可以考虑绕绕道的。”他正要表示他的态度,李德说:“不,不能轻易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这是我们的一条生机。”
毛泽东对李德有一种近乎厌恶的感情,打从第五次反‘围剿’以来,他基本上没有同李德说过什么话,偶尔碰到一起了,也总是避免同李德面对面。他只体谅李德一点:千里迢迢到中国来,也不容易。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回答李德提出的问题。听了伍修权的翻译,他说:“我想,我们是不会不要生路的吧?我们先西进贵州,也不是就完全放弃同2、6军团的会合。到了贵州以后,东可以去湘鄂西,北可以去四川,活动余地是大得很的!”
不等李德有所反应,王稼祥一掌击在桌面上,把几个碟子震得叮当响:“对呀!这个方案把同4方面军的会合都考虑进去了,是个很主动的方案嘛。”
张闻天说:“这才是一条可靠的生机嘞!”
博古差点又要吐出他的“新三人团”来。好久,他才说:
“行啊,反正是湘黔边嘛,先绕一绕看吧。”
朱德很赞成毛泽东去贵州的意见,神情欢快地道:“恩来同志,我是不是下命令呀?”
李德听了翻译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的嘴唇蠕动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会,他摇晃着脑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周恩来说:“命令部队,明天一早出发!”
且说当天傍晚,毛泽东正在房间里同警卫员陈昌奉用一张黄色的草纸包几块糍粑,准备送给在休养连的贺子珍,毛泽东交待说:“告诉你贺大姐,明天就要出发西进,我就不去看她了。”刚说完,就听门口来了一伙有说有笑的。毛泽东迎到门口,只见1军团的林彪、3军团的彭德怀、5军团的李卓然、刘伯承、9军团的罗炳辉,带着一帮子警卫员,笑咧咧的立在门口的阶沿下。毛泽东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