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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材、魏良卿、魏希孔及其甥傅应星等,滥袭恩廕,亵越朝常,大罪十三。
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骈首毕命,意欲诬陷国戚,动摇中宫。若非阁臣力持,言官
纠正,椒房之戚,又兴大狱矣,大罪十四。
良乡生员章士魁,坐争煤窑,托言开矿而致之死。假令盗长陵一抔土,何以处之?
赵高鹿可为马,忠贤煤可为矿,大罪十五。
王思敬等牧地细事,责在有司。忠贤乃幽置槛阱,恣意搒掠,视士命如草菅,大罪
十六。
给事中周士朴执纠织监。忠贤竟停其升迁,使吏部不得专铨除,言官不敢司封驳,
大罪十七。
北镇抚刘侨不肯杀人媚人,忠贤以不善锻炼,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以不守,
而忠贤之律令不敢不遵,大罪十八。
给事中魏大中遵旨莅任,忽传旨诘责。及大中回奏,台省交章,又再亵王言。毋论
玩言官于股掌,而煌煌天语,朝夕纷更,大罪十九。
东厂之设,原以缉奸。自忠贤受事,日以快私仇、行倾陷为事。纵野子傅应星、陈
居恭、傅继教辈,投匦设阱。片语稍违,驾帖立下,势必兴同文馆狱而后已,大罪二十。
边警未息,内外戒严,东厂访缉何事?前奸细韩宗功潜入长安,实主忠贤司房之邸,
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祸,宗功事成,未知九庙生灵安顿何地,大罪二十一。
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贤与奸相沈纮创立内操,薮匿奸宄,安知无大盗、
刺客为敌国窥伺者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可为深虑,大罪二十二。
忠贤进香涿州,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以为大驾出幸。及其归也,改驾四马,羽
幢青盖,夹护环遮,俨然乘舆矣。其间入幕效谋,叩马献策者,实繁有徒。忠贤此时自
视为何如人哉?大罪二十三。
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闻今春忠贤走马御前,陛下射杀其马,贷以不死。忠贤不
自伏罪,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堤防,介介不释。从来乱臣贼子,只争一念,放肆
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此又寸脔忠贤,不足尽其辜者,大罪二十四。
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间或奸状败
露,则又有奉圣夫人为之弥缝。甚至无耻之徒,攀附枝叶,依托门墙,更相表里,迭为
呼应。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
不知有陛下。即如前日,忠贤已往涿州,一切政务必星夜驰请,待其既旋,诏旨始下。
天颜咫尺,忽慢至此,陛下之威灵尚尊于忠贤否邪?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岂不可
以自主?何为受制幺纻小丑,令中外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
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并出奉圣夫人于外,用消隐忧,臣死且不朽。
忠贤初闻疏,惧甚。其党王体乾及客氏力为保持,遂令魏广微调旨切责涟。先是,
涟疏就欲早朝面奏。值次日免朝,恐再宿机泄,遂于会极门上之,忠贤乃得为计。涟愈
愤,拟对仗复劾之,忠贤诇知,遏帝不御朝者三日。及帝出,群阉数百人衷甲夹陛立,
敕左班官不得奏事,涟乃止。
自是,忠贤日谋杀涟。至十月,吏部尚书赵南星既逐,廷推代者,涟注籍不与。忠
贤矫旨责涟大不敬,无人臣礼,偕吏部侍郎陈于廷、佥都御史左光斗并削籍。忠贤恨不
已,再兴汪文言狱,将罗织杀涟。五年,其党大理丞徐大化劾涟、光斗党同伐异,招权
纳贿,命逮文言下狱鞫之。许显纯严鞫文言,使引涟纳熊廷弼贿。文言仰天大呼曰:
“世岂有贪赃杨大洪哉!”至死不承。大洪者,涟别字也。显纯乃自为狱词,坐涟赃二
万,遂逮涟。士民数万人拥道攀号,所历村市,悉焚香建醮,祈祐涟生还。比下诏狱,
显纯酷法拷讯,体无完肤。其年七月遂于夜中毙之,年五十四。
涟素贫,产入官不及千金。母妻止宿谯楼,二子至乞食以养。征赃令急,乡人竞出
赀助之,下至卖菜佣亦为输助。其节义感人如此。崇祯初,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
忠烈,官其一子。
左光斗,字遗直,桐城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除中书舍人。选授御史,巡视中城。
捕治吏部豪恶吏,获假印七十余,假官一百余人,辇下震悚。
出理屯田,言:“北人不知水利,一年而地荒,二年而民徙,三年而地与民尽矣。
今欲使旱不为灾,涝不为害,惟有兴水利一法。”因条上三因十四议:曰因天之时,因
地之利,因人之情;曰议浚川,议疏渠,议引流,议设坝,议建闸,议设陂,议相地,
议筑塘,议招徠,议择人,议择将,议兵屯,议力田设科,议富民拜爵。其法犁然具备,
诏悉允行。水利大兴,北人始知艺稻。邹元标尝曰:“三十年前,都人不知稻草何物,
今所在皆稻,种水田利也。”阉人刘朝称东宫令旨,索戚畹废庄。光斗不启封还之,曰:
“尺土皆殿下有,今日安敢私受。”阉人愤而去。
光宗崩,李选侍据乾清宫,迫皇长子封皇后。光斗上言:“内廷有乾清宫,犹外廷
有皇极殿,惟天子御天得居之,惟皇后配天得共居之。其他妃嫔虽以次进御,不得恒居,
非但避嫌,亦以别尊卑也。选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俨然尊居正宫,而殿下乃退处慈
庆,不得守几筵,行大礼,名分谓何?选侍事先皇无脱簪戒旦之德,于殿下无拊摩养育
之恩,此其人,岂可以托圣躬者?且殿下春秋十六龄矣,内辅以忠直老成,外辅以公孤
卿贰,何虑乏人,尚须乳哺而襁负之哉?况睿哲初开,正宜不见可欲,何必托于妇人女
子之手?及今不早断决,将借抚养之名,行专制之实。武氏之祸再见于今,将来有不忍
言者。”时选侍欲专大权,廷臣笺奏,令先进乾清,然后进慈庆。得光斗笺,大怒,将
加严谴。数遣使宣召光斗,光斗曰:“我天子法官也,非天子召不赴。若辈何为者?”
选侍益怒,邀熹宗至乾清议之。熹宗不肯往,使使取其笺视之,心以为善,趣择日移宫,
光斗乃免。当是时,宫府危疑,人情危惧,光斗与杨涟协心建议,排阉奴,扶冲主,宸
极获正,两人力为多。由是朝野并称为“杨左”。
未几,御史贾继春上书内阁,言帝不当薄待庶母。光斗闻之,即上言:“先帝宴驾,
大臣从乾清宫奉皇上出居慈庆宫,臣等以为不宜避选侍。故臣于初二日具《慎守典礼肃
清宫禁》一疏,宫中震怒,祸几不测。赖皇上保全,发臣疏于内阁。初五日,阁臣具揭
再催,奉旨移宫。至初六日,皇上登极,驾还乾清。宫禁肃然,内外宁谧。夫皇上既当
还宫,则选侍之当移,其理明白易晓。惟是移宫以后,自宜存大体,捐小过。若复株连
蔓引,使宫闱不安,即于国体有损。乞立诛盗宝宫奴刘逊等,而尽宽其余。”帝乃宣谕
百官,备述选侍凌虐圣母诸状。及召见,又言:“朕与选侍有仇。”继春用是得罪去。
时廷臣议改元。或议削泰昌弗纪,或议去万历四十八年,即以今年为泰昌,或议以
明年为泰昌,后年为天启。光斗力排其说,请从今年八月以前为万历,以后为泰昌,议
遂定。孙如游由中旨入阁,抗疏请斥之。出督畿辅学政,力杜请寄,识鉴如神。
天启初,廷议起用熊廷弼,罪言官魏应嘉等。光斗独抗疏争之,言廷弼才优而量不
宏,昔以守辽则有余,今以复辽则不足。已而廷弼竟败。三年秋,疏请召还文震孟、满
朝荐、毛士龙、徐大相等,并乞召继春及范济世。济世亦论“移宫”事与光斗异者,疏
上不纳。其年擢大理丞,进少卿。
明年二月拜左佥都御史。是时,韩爌、赵南星、高攀龙、杨涟、郑三俊、李邦华、
魏大中诸人咸居要地,光斗与相得,务为危言核论,甄别流品,正人咸赖之,而忌者浸
不能容。光斗与给事中阮大铖同里,招之入京,会吏科都给事中缺,当迁者,首周士朴,
次大铖,次大中。大铖邀中旨,勒士朴不迁,以为己地。赵南星恶之,欲例转大铖,大
铖疑光斗发其谋,恨甚。熊明遇、徐良彦皆欲得佥都御史,而南星引光斗为之,两人亦
恨光斗。江西人又以他故衔大中,遂共嗾给事中傅櫆劾光斗、大中与汪文言比而为奸。
光斗疏辨,且诋櫆结东厂理刑傅继教为昆弟。櫆恚,再疏讦光斗。光斗乞罢,事得解。
杨涟劾魏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