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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具揭帖以进,虽格言正论,谠议忠谋,已类斜封密启之为,非有公听并观之正。况所
言公,当与天下公言之;所言私,忠臣不私。奈何援中书之故事,启留中之弊端,昭恩
怨之所由,示威福之自己。所当论者五。
我国家仿古为治,部院即分职之六卿,内阁即论道之三公。未闻三公可尽揽六卿之
权,归一人掌握,而六卿又钍灼疗ㄎㄌ谌匚虢潭笮幸病K甭壅
六。
三公职在论道。师,道之教训。今讲幄经年不御,是何师也?傅,傅之德义。今外
帑匮乏,私藏充盈,不能一为救正,是何傅也?保,保其身体。今圣躬常年静摄,尚以
多疾为辞,是何保也?其兼衔必曰太子之师、傅、保,而册立皇元子之仪,至今又复改
迟,臣不知其所兼者何职矣。所当论者七。
翰林一途,谓之储相。累赀蹑级,循列卿位,以觊必得。遂使国家命相之大任,仅
为阁臣援引之私物。庸者习软熟结纳之态,黠者恣凭陵侵夺之谋。外推内引,珰阁表里。
始进不正,安望其终?故自来内阁之臣一据其位,远者二十年,近者十年,不败不止。
嵩之鉴不远,而居正蹈之;居正之鉴不远,而时行又蹈之。继其后者庸碌罢驽,或甚于
时行;褊隘执拗,又复为居正。若非大破常格,公天下以选举,相道终未可言。所当论
者八。
先民询刍荛之言,明王设诽谤之木。今大臣惧人攻己,而欲钳天下之口,不目之为
奸、为邪、为浮薄,必詈之为谗、为谤、为小人。目前之耳目可涂,身后之是非难罔。
所当论者九。
君臣之分,等于天地。今上名之曰总政,己亦居之曰总政。以其身居于宠利之极,
耐弹忍辱,必老死于位而后已。古所谓元老大臣,乃如是其不知进退存亡者耶?大臣既
无难进易退之节,天下安有顽廉懦立之风!举一世之人心风俗,糜烂于乞祼登垄之坑,
滔滔而莫之止。是故陛下之治,前数年不胜其操切惨刻,而势焰烁人;后数年不胜其姑
息委靡,而贤愚共贯。前之政自居正总,今之政自时行总,而皆不自朝廷总故也。所当
论者十。
然君道莫先论相,而取人亦在君身,愿陛下勿以国本为儿戏。昔孔子以九经告君,
而先之修身、劝贤。大抵谗夫女谒货利之交,一有惑溺,则内之心志决不清明,外之身
体决不强固。矧以艳处之褒姒,而为善谮之骊姬,狐媚既以蛊其心,鹿台又复移其志。
陛下之方寸,臣知其不能自持者多矣,抑何以贵德尊士,而修身取人哉!
其论国本曰:
陛下所以迟迟建储者,谓欲效皇祖世宗之为耳。然皇祖中年尝立庄敬为太子,封皇
考为裕王,非终不立太子也。矧今日事体又迥然不同。皇贵妃宠过皇后。其处心积虑,
无一日而不萌夺嫡之心,无一日而不思为援立其子之计。此世宗时所无也。凡子必依于
母,皇元子之母压于皇贵妃之下。陛下曰“长幼有序”,皇贵妃曰“贵贱有等”。倘一
日遂其夺嫡之心,不审陛下何以处此?此世宗时所无也。景王就封,止皇考一人在京。
今则章服不别,名分不正。弟既凭母之宠而朝夕近幸,母又觊子之立而日夜树功。此世
宗时所无也。传闻陛下先曾失言于皇贵妃,皇贵妃执此为信。及今不断,蛊惑日深,刚
断日馁,事体日难。此世宗时所无也。
前者有旨,不许诸司激扰,愈致迟延,非陛下预设机阱,以御天下言者乎!使届期
无一人言及,则佯为不知,以冀其迟延。有一人言及,则御之曰“此来激扰我也”,改
迟一年。明年又一人言及,则又曰“此又来激扰我也”,又改二三年。必使天下无一人
敢言而后已,庶几依违迁就,以全其衽席昵爱之私,而曾不顾国本从此动摇,天下从此
危乱。臣以为陛下之御人至巧,而为谋则甚拙也。此等机智,不可以罔匹夫匹妇,顾欲
以欺天下万世耶!
疏入,留中。时廷臣相继争国本,惟一本言最戆直。帝衔之。无何,杖给事中孟养
浩。中旨以养浩所逞之词根托一本,造言诬君,摇乱大典,遂斥为民。屡荐,卒不用。
一本既罢归,潜心《六经》濂、洛诸书,尤研精《易》学。与顾宪成辈分主东林讲席,
学者称启新先生。里居二十五年,预克卒日,赋诗志之,如期而逝。天启初,赠太仆寺
少卿。
子春,字若木,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历知高阳、献二县,征授御史。太仆少卿徐兆
魁攻李三才,因痛诋顾宪成。春三疏首发其憸邪。出按湖广,请予礼部侍郎郭正域及光
禄少卿顾宪成恤典。楚宗人以讦伪王事,锢高墙者甚众,春为讼冤,寻复请释回故宗家
属,语甚切至。咸宁知县满朝荐久系,奏请释之,因请并释王邦才、卞孔时。又再疏劾
守备中官杜茂,且备陈采榷之害,言:“臣不忍皇上听小人之谋,名出汉桓、唐德下,
为我明基祸之主。”帝以湖广地为福王庄田。春三疏力争,帝降旨切责。叶向高致政去,
方从哲为首辅。春抗疏言:“今天下人材则朝虚野实,货财则野虚朝实。从哲不能救正,
而第于福王则无事不曲从。臣尝叹皇上有为尧、舜之资,而辅佐无人。仅得王家屏、沈
鲤,又俱不信用。其余大抵庸恶陋劣,奸回媢嫉之徒,不意至从哲而风益下。臣闻从哲
每向人言,辄云内相之意,是甘为万安、焦芳,曾赵志皋,沈一贯之不若也。”从哲疏
辨乞去。帝慰留,而责春妄言渎奏,出为福建右参议。寻丁父艰。天启初,起故官。召
为尚宝少卿,历迁光禄卿。五年,魏忠贤党门克新劾春倚恃东林,父作子述,削籍归。
崇祯九年,召拜通政使。迁户部右侍郎,历尚书。总督仓场,条行厘弊十事。以劳
瘁予告。未几,起南京户部尚书。疏请皇太子出阁,从之。累疏引疾,不允。九年,条
上战守之策,并论贼三可击状。帝如议敕行。十一年,黄道周、刘同升等谏杨嗣昌夺情,
被贬谪。范景文等疏救,春名与焉。明年正月,削景文籍,置春不问。春为御史,甚有
声。及居大僚,循职无咎。会上疏请改折白粮,忤旨,罢归。是年卒。
于孔兼,字元时,金坛人。万历八年进士。授九江推官。入为礼部主事,再迁仪制
郎中。疏论都御史吴时来晚节不终,不当谥忠恪,因请谥杨爵、陈瓚、孟秋。乃夺时来
谥,而谥爵忠介。大学士王家屏以争册立求去。孔兼上言:“陛下徇内嬖之情,而摇主
鬯之器。不纳辅臣之言,反重谏官之罚。且移怒吏部,削籍三人。夫万国钦获罪申时行,
饶伸获罪王锡爵,非获罪于陛下也。辅臣于数千里外,能遥制朝权若此,毋乃陛下以此
示恩,欲其复来共成他图耶!自陛下有近日之举,而善类寒心,邪臣鼓掌。将来逢君必
巧,豫教无期,申生、杨广再见于今,此宗庙之不利,非直臣等忧也。”帝得疏,怒甚。
已,竟留中。
明年正月,有诏并封三王。孔兼与员外郎陈泰来合疏争曰:“立嫡之训,自古有之。
然历考祖宗以来,未有虚东宫之位以候嫡子者。昔陛下正位东宫,年甫六岁,仁圣皇太
后方在盛年,先皇帝曾不少待,陛下岂不省记乎?地逼则嫌生,礼殊则分定。愿收还新
谕,建储、封王一时并举,宗社幸甚。”未报。孔兼又言:“陛下坚持待嫡之说,既疑
群臣谤讪,又谓朝纲倒持,遂欲坐谏者以无礼于君之罪。夫谓元子当立不容缓者,君子
也。此有礼于君者,王如坚诸人是也。谓并封可行逢上意者,小人也。此无礼于君者,
许梦熊一人是也。今欲以无礼之罪,而加之有礼于其君者,何以服人心,昭国法?臣又
惟巫蛊之谤启于尧母;承乾之诛成于偏爱。自古乱臣,未有不窥人君之隙而逢迎以遂其
奸者。始锡爵之两谕并拟,其负国误君大矣。既不能转移君心决计于初,乃以杜门求去
为计。夫前无失策,一去可以成名。失而后争,争而不得,虽去不足塞责矣。人谓锡爵
言无不尽,特苦陛下听断之不行。臣则云陛下悔心已萌,特忧锡爵感孚之未至。若姑云
徐徐,坐视君父之过举,锡爵纵不为宗社计,独不为身名计乎?”会廷臣多谏者,其事
竟寝。
亡何,考功郎中赵南星坐京察削籍。孔兼、泰来各疏救。帝积前恨,谪孔兼安吉判
官,泰来饶平典史。孔兼投牒归。家居二十年,杜门读书,矩矱整肃,乡人称之无间言。
泰来,字伯符,平湖人。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