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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夏天过去,进入秋天以后,就又到了户外活动的旺季,有闲的人们终日流连在山水美景中赋诗饮酒,骑马射猎,乐而忘返。
这天一早,太子带着大队随从,去往长安城西的皇家园林上林苑度假,同时邀请了一些官员同往游玩,主要是一些高官子弟和文采丰流的雅士,郭岱也在被邀之列,张丰作为太子侍从随行前往。
上林苑占地广大,景色优美,整个昆明池尽在其中,昆明池附近有离宫别馆数十处,整个上林苑集自然山水和建筑园林于一体,美景处处,令人流连忘返;原本带着些热气的风,滤过树木,行过水面,也变得清新凉爽,令人心旷神怡。住宿饮食自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王孙公子文人雅士们只管跟着太子殿下在山水美景间坐卧游玩,这时候礼教并不像后世的严格死板,面对皇室成员官员士子们也还不必诚恐诚惶,何况太子性格宽厚随和,不拘小节,所以众人虽是跟随着,却并非紧随,多数人各赏各景,各说各话,当时的士人最讲究是风度气韵,稍有文名的人无一例外地都修炼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服装讲究的是轻薄飘逸,就连冬天都不愿多穿,只见花间树下,亭谢之间,轻衣飘飘,袍角飞扬,直如仙境。
缓行之中,一畦洁白的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却是一片含苞欲放的秋海棠,芬芳的气味和洁白的颜色,在这树翠花红间显得格外雅致,难怪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这是雅人雅集,因此吟诗赋对是免不了的,更何况有了这么好的题目,张丰一听又要作诗,赶紧就往后面溜,她在之前的文人集会上已经先后贡献了几首诗,她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肚子里的存货得尽量留着应急,平日能躲的时候尽量不出风头。因此悄没声息呆在人后,心想反正人多作个滥竽充数的人也不难。有灵感的人先后当众念出自已的诗作,大家互相品评吹捧一番,没作的人也没人勉强,本来嘛,这种事这不可能要求每个人必作的,张丰的心情也渐渐放松,开始和身边的人轻轻谈笑,谁知这时太子殿下却偏偏想起她这个才子来,点名要他赋诗助兴,这就是人说的“危险总是在人们开始懈怠的时候来临”,这话真是一点不错的。
看看躲不过去,张丰只有上前,太子的面子是不能丢的,没办法只好再贡献一首出来了。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想起黛玉的《咏白海棠》,迅速默背一遍,还好记得很全,本着“做戏做全”的原则,张丰在花圃边徘徊几步,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漫声吟道: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还没有念完,就引来一片轰然的叫好声,一是这诗句的确风流别致,二呢就给太子面子了——太子看好的人,怎能不适当地捧捧场呢?张丰拱手谦谢,待到人声静下来后接着念下去:
“月窟仙子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张丰吟毕,众人又品评一番,有人说后半阙有些失于伤感了,不太应景,也有人说只有如此才能对应前半阙的冰肌玉骨,还有人说听了这样诗句使人觉得沁凉扑面,暑气顿消,这个新奇有趣的评论却得到很多人的支持,连太子都点头表示了同意。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张丰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又可以继续跟在后面混下去了,不料却碰到个娇纵惯了喜欢找碴的家伙——丞相之子、黄门侍郎苻印。苻印是太子儿时的伴读,从小在一起长大,关系自与旁人不同,见大家都夸张丰的诗好,便笑嘻嘻地说道:“早听说张无缺才思敏捷,今日看来果然不错。既然殿下喜欢,你就再作一首吧,若能让殿下满意,本侍郎重重有赏。”
张丰气他的轻浮,但仍然忍耐地说道:“不敢当。只是张丰才疏学浅,怕要辜负侍郎美意了。”
人人都明白张丰未必不能,只是不愿罢了,毕竟被人用如此轻慢的态度对待,任谁都会觉得不爽。
可是这位黄门侍郎却是个不接受拒绝的人。见张丰推却,其他人又一副很高兴看到他吃瘪的样子,不禁恼羞成怒,倒逼着张丰非做不可。这下连太子也觉得他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便说道:“这个海棠诗本王已经听了许多,任何人都不必再作了。我们也别老是赏海棠了,现在到别处走走吧。”苻印这才罢了。
张丰对于苻印的无理并没有太在意,不料苻印倒从此记恨上了张丰,这是张丰始料未及的。
张丰在太子府看书喝茶地混日子拿工资,有时也会觉得对良心不安,加上赚钱之余,她始终觉得这印刷术如果只用来印印日历挣点小钱,未免太可惜了,又见苻宏对自己还算不错,而且他有的是人力物力可以将印刷术发扬光大,便决定把它献给太子。此时,苻坚的生辰将近,太子正愁没有合适的礼物可以打动他父皇的心,听张丰说起这印刷术的作用和意义,不禁眼前一亮:父皇向来重文教,如果可以在他生辰这天送上一本印刷出来的书,一定可以博得父亲的欢心。于是马上组织人手,由张丰负责,立刻着手印刷一本献给皇帝的书。
做了太子洗马后,与张丰结交的文人士子以至于各级官员,都比以前更多了,各种聚会也就多起来,可是张丰却越来越不喜欢,特别是家宴。
以前和郭岱一起参加的多数是在户外进行的诗会或者清谈聚会,一群宽袍大袖,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置身于山水间,或高谈阔论,或低吟浅唱,或对月长啸,或借酒佯狂,都是有情调有意思令人陶醉的事情,张丰总是乐此不疲。
可是家宴却不同。如果只是围在一起喝酒吃饭,听听丝竹看看歌舞,虽俗套,却也不至于令人难以忍耐,真正令人难以忍耐的是,有不少在外面看起来衣冠楚楚、风雅无比的人,在自己家里时却表现出令人发指残忍和冷漠,他们把人命不当一回事,对家里的奴婢更是根本不当人看,不仅生气时拿来泄愤,有的人甚至高兴时也拿人命取乐。张丰曾经在这样的家宴上救下数个奴婢,有时靠机智,有时凭面子,有时用东西换,把那些倒霉的奴婢弄到自己家里来,这些在生死边缘意外获救的人,无一不对张丰感激涕零,张丰无疑由此获得了一批忠仆,这也可说是一种意外收获,但张丰仍然十分厌恶家宴,能不参加就决不参加。由于籍家宴看透了一些人的真面目,张丰甚至连参加诗会和清谈也不那么热心了。
但频繁的交际无疑也大大丰富了张丰的人脉,张丰结交了一些新朋友,不过他们既不是风雅的文人,也不是手握重权的高官,而是些“粗鄙”之人,他们多是一些“技术工人”出身的官员,当时的人们讲究风度气韵,可是这个“风度气韵”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闲闲养出来的,那些因为在本行业中表现突出而被提拔上来的小吏,都是从底层拼上来的,他们哪有那种东西?别人因此瞧不起他们,可张丰不同,受前世观念的影响,张丰对于“专业人士”,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们感受到张丰态度的诚恳真挚,言谈中见张丰又颇有些真知灼见,于是就很真心地尊敬张丰,颇有些人把她视为知己良朋。张丰也觉得他们确实比较平易朴实,容易相处,也很喜欢和他们交往。不少人对张丰的这种择友倾向表示鄙视,张丰也并不很在意,反正张丰本人的外在形象绝对是风度翩翩,气质高华,再加上文采斐然,别人倒真不好说她俗呢。
当了太子洗马以后,不仅仅是交往的人多了,送礼的人也多了。送礼嘛,反正礼尚往来,大家用自家富裕的东西送来送去也没什么,可是这个礼可不光是财物,这个时候奴婢也是大家互相赠送的普通物品之一,别人送来了,张丰不能不收,但让她把活生生的人当作货物再送出去,她却是下不去手的,就只好回以物品,可是问题也出来了,——人太多用不了怎么办?
张府现在不仅有了专业的厨子,还有了歌舞伎,有了成群的仆婢,张丰、裕儿和殷诺,甚至程兴和无悔的生活起居都有了专人照管,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别人送的,但即便如此张府仍然有不少富裕人员。
张丰扩大了针织作坊,把多余的女婢都送去由春红管理的编织作坊那里去了,多余的男丁却一时不知如何安置,因那次在梅院见面,无情考虑后答应帮张丰做事,张丰本打算让他帮忙到各地开分号,后来计划有变,——最大原因还是缺少精明可靠的管理人员,开分号的事被搁置下来。张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