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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像从梦中惊醒,突然拿掉报纸,眯眼望满叔,说:“不要谢,这是我们的工作。这样吧,你先交八百块钱吧。”
满叔惊问:“交钱?”
警察说:“是,交钱。”
满叔问:“什么钱?”
警察笑笑:“人民币,不是美元。”
满叔说:“我知道是人民币。”
警察说:“知道?那就交吧。”
满叔说:“我丢了牛,怎么还要我出钱呢?”
警察说:“你是没报过案吧?办案是我们的事,办案费是你们的事。”
满叔说:“我哪有钱出?又不是八块,是八百块。”警察说:“我已经很照顾你了。我们收费是按案值多少收的,如果把牛黄算在内,你就得交八千、八万了。”
满叔说:“那你还是把牛黄算上吧。我们打个赌,我愿赌服输。这八百块钱我不出了,要是找到了牛,牛黄全归你。”
警察问:“又是赌!你们村里人是不是很爱赌?”
满叔说:“我没有讲村里人赌,他们打牌。”
警察说:“是的,打牌。说说看,你们村里打牌多在哪几户人家?”
满叔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警察说:“你怕说是吗?你不知道,国家早明文规定了,打牌,包括扑克、打麻将,属于体育活动,要大力提倡!你看看,我们派出所就我一个人值班,他们都搞体育活动去了。上头要评群众性体育活动先进户,你不要拦人家的好事哦!说说吧。”
“大礼家、陈萌家、有福家、伍珍家、陈麻子家、陈云生家……”满叔扳着手指,一户一户说了,生怕漏了一户。
警察点点头,很满意,说:“这次评选活动上头很重视,是件严肃的政治任务。我们派出所是评委单位之一,负责初步摸底。你要保密,回到村里,千万不要同别人说起这事哦!”
满叔说:“警察同志放心,我受党的教育几十年,人老心红,政治过硬,不会乱说的。那钱,我就不交了?”
警察说:“钱还是要交。你还不明白,你只是垫付。等案子破了,这钱得小偷出。”
满叔摇摇头说:“谁有本事让小偷出钱?小偷出钱,菩萨出血!”
警察正色道:“你得相信人民警察。”
满叔说:“万一破不了案呢?”
警察又道:“你得相信人民警察。”
“相信人民警察我也没钱出!”满叔说完就往外走。
警察追出来,说:“陈满生,你怎么回事?”
满叔说:“我不报案了!”
警察说:“不报了?你已经报了。”
满叔说:“牛我不要了。牛黄我都舍得了,还舍不得牛!”
警察说:“你不要了,也由不得你。小偷不光是偷了你家的牛,他还触犯了国家法律。我们得维护法律尊严。你想让我玩忽职守?”
满叔说:“我不管你们玩什么,我没钱。”
回家的路上,满叔老想着警察的胖屁股,心里就没气了。慢慢的他脸上就有了笑容。他想,就算把偷牛的贼摆在那警察面前,他也抓不住人家。胖成那样,说话都气喘,还能抓贼?一年不吃几头牛,也胖不成那样。真难为他了。
进了屋,翠娘正收拾家务,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见了满叔,问:“报案了?牛呢?”
满叔说:“你放心,我同警察说好了,要是找到了牛,牛归我,牛黄归他。”
翠娘故意说道:“你真大方,牛黄白白地送人了。”
满叔说:“堂客,你的觉悟就是低!哪是送人?送给国家!你一点不关心国家大事,就像往年林彪,是个不读书不看报的大党阀、大军阀!林彪要是活到现在,还要加上条不看新闻联播。你也不看新闻联播。国家有困难,三峡建设、南水北调、西部开发,都得花钱哪!警察哪会贪污我的牛黄?”
翠娘被弄得云里雾里了,不再理满叔,只顾自己骂骂咧咧了。翠娘骂起话来,很有创意,就跟讲故事似的,塑造了各种小偷形象,还为人家安排了很多悲惨的结局。
当天晚上,村里的狗叫得特别厉害。反正牛已丢了,满叔跟翠娘没谁在意。
清早醒来,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满叔出门看看,见很多人站在坪里说话。原来昨夜派出所到村里抓赌,当场搜走了几万块钱。满叔的侄儿祥坨也被抓了,光他身上就搜出一千多块。
阳春说:“这个祥坨,平日尽装穷,昨夜他身上的钱最多!好了,都交给警察叔叔发奖金了。今年派出所的又过热闹年了。”
满叔问:“他人呢?”
“抓到派出所去了!要钱去赎。我哪有钱?”祥坨媳妇银花蹲在旁边哭。
翠娘骂道:“一个女人,管不好男人,算什么女人!”
银花抢白:“你那侄子,哪个管得了!”
突然,满叔像是火烫了背,哎哟一声,歪着嘴巴往屋里跑。回头喊道:“堂客,你进来。”
满叔问:“派出所的到哪几家抓赌?”
“大礼家、陈萌家、有福家、伍珍家、陈麻子家、陈云生家……”翠娘一五一十说给满叔听。
满叔嘴巴张得像蛤蟆,过了老半天,骂道:“我捅他娘!”
翠娘感觉半天上一雷,问:“你骂谁?”
满叔说:“谁是胖子我骂谁!”
翠娘说:“你神经病!胖子惹你了撩你了?世界上胖子千千万,你捅得过来吗?”
满叔说:“胖子浪费布,胖子走路烂地方,胖子喝水喝得多,胖子连空气都要多咽几口!”
翠娘说:“陈满生,你越老越不像话了。”
满叔忽然跌坐在椅子里,说:“堂客,祥坨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前些天他不是问我们借钱吗?”
翠娘怔住了,说:“你怕是祥坨……”
满叔摇摇手,说:“错不了,肯定是这畜生偷的牛!他问你借钱,你不肯借,他说了什么鬼话?”
翠娘说:“他说没钱过年,只有去偷。我怕他是讲气话,哪知道他真的偷,从自己叔叔家开张!”
满叔说:“快去问问银花。”
翠娘出门没多久,回来说:“银花去她娘家借钱赎人去了。年头年尾的,人不能在班房里过年。”
天黑了,听得银花高声嚷嚷:“雷打的,火烧的,不是我娘家出钱,你就在班房过年!”
一听,知道祥坨赎回来了。满叔同翠娘过去喊门:“祥坨,你开门!”
银花开了门,还在嚷:“幸得托了人,八百块出来了。要罚三千!”
祥坨坐在角落里,不敢望人。
满叔坐下来,说:“祥坨,你自己承认就算了。”
祥坨抬起头:“承认什么?”
翠娘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满叔说:“你自己承认了,叔侄一场,算了。不承认呢?莫怪叔叔不认人。只要到了派出所,警察叔叔有办法让你承认!”
祥坨扑通跪在满叔跟前,痛哭流涕:“叔叔,我不是人,你打死我吧!我也不想做人了。我想先把你牛卖掉打牌,赢了钱再买头牛还你。哪晓得我这么倒霉呀!人家天天赌没有事,我头回赌,就被抓了。”
满叔重重地扇了祥坨几耳光,骂道:“你这个畜生!”
“哎呀,是你偷了叔叔的牛?我怎么风都没闻到?”银花在旁哭道,“满叔,你打死他都要得,就是不能让他去坐牢!他才从班房出来!”
祥坨道:“快过年了,我屋里一两肉都没有。问满叔你借,你一句话,就是没有。”
满叔气愤道:“我不借钱给你,你就要偷我牛?”银花说:“满叔,他不是人,你打他吧。”
满叔骂道:“你若是我亲养的儿子,我要喝你的血!”
祥坨哭道:“我爹早死了,叔就是我的爹。你就打死我算了。”
翠娘骂道:“你从小就不学好,从我家盐水坛里酸萝卜偷起,如今开始偷牛了!小时候当你不懂事,如今你是养儿做爹的人了还不懂事?”
老两口回到家里,满叔叹息半晌,说:“堂客,散财免灾吧,不能再让警察查了。真让祥坨坐了牢,他媳妇、孩子还不是我们照顾?毕竟是自己亲骨肉啊!”
翠娘骂道:“冤家,哪有这样不孝的侄子!”
可是过了几天,派出所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带走了祥坨。满叔慌了,忙求村长帮忙,全村人联名,要保祥坨出来。
银花站在满叔门前大骂:“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祥坨不是你的亲儿子,也是你的亲侄子,自小跟着你长大,你就舍得把他送到班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