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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公社领导告诉张旗,说人家说你是有意陷害革命干部。
张旗听了流着泪说,这绝不是有意陷害,她明白一旦将此事说出来会意味着什么,当初那位武装部长也曾威胁过她,他一边奸污着她说,不信你就试一试,你把这件事说出去,看大家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你姐姐张旌当初是那样的人,你过去又跟那个叫刘一兵的知青闹出过那种事,你现在再说我强奸你,有人会相信吗?张旗对公社领导说,如果不是忍无可忍,她还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张旗说,我这样做,实在是迫不得已啊*9选
也就在这时,公社领导突然说出了一句话。公社领导说,可是,你想过这样迫不得已的后果吗,当初你姐姐张旌已送进去一个干部,现在,你还想再送进去一个吗?
这话让张旗无言以对。
张旗就这样辞去接线员工作,又默默地回张村来。
这时消息早已传回张村。张旗回来后,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事后,据刘一兵说,当时来自村里的压力还只是一方面,张旗后来走上绝路,其实他也是负有一定责任的。刘一兵说,那时祁建国几乎从早到晚都在跟张旗吵,如果他们吵闹时他不去劝祁建国,如果他在劝阻时不替张旗说话,也许他们的矛盾还不会进一步激化。在出事的那个中午,祁建国恶声恶气地骂张旗,说自己早该知道,张旗频频闹出这种事来其实并不奇怪,这不过是她的本性。接着,祁建国就又说出一些更不堪入耳的话来。
也就在这时,刘一兵走过来。
刘一兵对祁建国说,你不该这样说张旗。
祁建国一下被刘一兵说愣了。
刘一兵又说,这件事,肯定不像那个武装部长说的那样。
刘一兵问祁建国,你想过吗,如果真的没有这回事,张旗会将这样一盆污水硬往自己身上泼吗,凭她现在的处境,她会这样傻吗?
也恰恰是刘一兵这几句话,反而将祁建国激怒起来。
当时祁建国并没对刘一兵说什么,却转而对张旗破口大骂,说好啊好啊,你看你有多威风啊,在公社让别的男人操了,回到集体户来还有另外的男人替你说话,你他妈可真是一辆破公共汽车,谁逮着谁上啊*9选他接着又说出更多的污言秽语。
这时张旗反而不哭了。她看看祁建国,就转身走进屋去。
当时是在知青集体户的院子里,而且刚刚吃过午饭。祁建国这样吼过之后,就转身下田去了。但在那个下午,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他扔下锄头就又返回集体户来。当他推开院门,突然就发现了那只滚落在当院的玻璃瓶子,那是一只用来装“1605”的瓶子。“1605”是一种剧毒农药,在当时,其毒性令人谈之色变。祁建国立刻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连忙闯进屋来,闻到一股刺鼻的农药气味,跟着就看到了正窝身倒在地上的张旗。张旗面色惨白,两眼微睁,嘴角已淌出一摊黏液。祁建国扑过来扶起她问,你……喝了什么,你究竟喝了什么呀?*9选
张旗已无力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外面。
祁建国说你等一等,你先等一等,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这样说着,就起身跑去村里套车。
但在那个下午,村里的所有牲畜都被牵到田里干活去了。祁建国风一样地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好又绝望地跑回来。他不顾一切地背起张旗就朝公社卫生院的方向跑去。张旗像一只松松垮垮的口袋,在祁建国的背上软弱无力地一颠一颠。祁建国已感到她嘴里溢出的黏液正顺着自己胸膛流淌下来,他流着泪说,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这时,就听张旗喃喃地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祁建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停住脚,将张旗慢慢放下来。
这时才发现,她已断了气。
十一
张旗死后,来为她处理后事的竟是张旌。
这时的张旌与过去相比已判若两人。她穿一身细瘦合体的民航制服,留着罕见的高束发型,皮肤白皙,略施淡妆,一眼看去几乎不敢认。县“知青办”的人原想做一做家属工作,将尸体就地处理。但张旌坚持说,既然她妹妹直到临死前还说想回家,那就满足她的遗愿,让她回去吧。县“知青办”见事已至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安排了一辆“130汽车”,将张旗的遗体和行李等一应物品都拉回城去。
张旗走的那天,我们所有同学都去公社送行。
张旌并没流泪,显得很平静。
她对我们说,没想到,我妹妹……最后竟是这样走的。
她又说,这样也好,她总算是回家了。
送走张旗的那天晚上,刘一兵和祁建国回到张村,两人喝酒一直喝到深夜,后来都喝醉了,还相互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又和好如初了。
后来据刘一兵说,祁建国在那天夜里曾对他说过一句话。祁建国说,过去有张旗在,他回不回城倒也无所谓,可现在,既然没了张旗,他就一定要回去了。
当时刘一兵说,要想选调,哪那么容易?
刘一兵还想对他说,别人选调都没指望,像你这样的条件,就更不要想了。祁建国似乎看出他要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说,是啊,像我这样的条件,就更不要想了。
但他又说,想办法吧,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据刘一兵说,祁建国在那天夜里说的这些话,并没引起他的注意。但后来没过多久,祁建国突然又告诉他,说他准备办“病退”回去。“病退”在那时是知青的一种特殊待遇,特指如果谁生病,经医生诊断确实不适宜再参加农业劳动,就可由当地将其退回原户口所在地,或继续治疗,或安排适当工作,简称“病退”。但祁建国的身体一向很强壮,刘一兵怎么也想不出,他会以什么理由办“病退”。
祁建国这才告诉刘一兵,说自己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症。
刘一兵确实在祁建国的床头发现过一种小玻璃管,他认出是注射器,那时还没有吸食毒品,更不讲注射吗啡,刘一兵就问祁建国,用这种注射器干什么。当时祁建国只是说,这是他去公社卫生院看病,随便要来拿着玩的。刘一兵也就并没在意。
但没过多久,还是被刘一兵发现了。
一天夜里,刘一兵一觉醒来,正要起身去小解,突然发现祁建国正用那只注射器在自己胳膊上注射什么。他一愣,问他在干什么。祁建国连忙慌乱地将东西藏起来。这时,刘一兵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立刻向祁建国追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祁建国就不说话了。
刘一兵走过去,从祁建国的手里拿过那只针管,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油气味。他吃惊地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祁建国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他说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要等选调得等到哪一年,况且像我这样的条件,就是报上去也不会批准,恐怕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祁建国说,我……只有这一条路了。
刘一兵没好气地问,你往身上注射煤油,就可以回去吗?
祁建国告诉刘一兵,说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只要定时定量往身上注射煤油,血压就可以升上来,而依照有关规定,插队知青如果确实患有高血压症,就可以无条件办“病退”。但是,祁建国又苦恼地告诉刘一兵,说不知是因为不得要领,还是用的剂量不够,他的血压总出问题,常常是自己量得好好的,一到医院那里却就恢复了正常,所以总是拿不到患有高血压症的诊断证明。祁建国说,如果他的血压再升不上去,就不能用这种办法了,最近一段时间,他身上已开始出了问题。
他这样说着,就从手臂上挤出一滴血。
那血珠晶莹地滴落到桌子上,在灯下闪动着殷红的光泽。
祁建国说,你看。
他说着划着一根火柴,这滴血竟像油脂一样被点燃起来。祁建国苦恼地说,你没发现吗,我现在,已经不敢吸烟了。
他说,我真怕哪天不小心,把自己也点着了。
十二
祁建国终于还是回城了。
他回城,是因为在挖河工地上险些把林大林给杀了。林大林没想到,他们那个集体户的人都没想到,祁建国这一次竟然出手这样狠。
这次挖河是县里的工程,每个公社都要派劳力参加。但那